與其說那是一條推論,不如說是對先前一些事情的反駁。
先前,圍觀羣衆經分析得出,李景天被割喉事件是他自導自演的鬧劇。
那麼,李景天的粉絲們必然會做出相應的反駁,在正反雙方的辯論中,很容易碰撞出思維的火花,他們只需要坐下來,吃着冰淇淋,好好看粉絲們吵架即可。
@天上的飛鳥:駁土豆君兩點:1如果這景天是自導自演割喉鬧劇,他爲什麼要自己走出急診室,他爲什麼不裝出撿回一條命的樣子,連你都覺得他這麼做嫌疑很大,他是智障嗎爲什麼做戲不做全套?2真假微博事件就更搞笑了,你們說景天爲了博取同情發傷口照片、因爲被罵刪微博,他難道不知道會因此被罵更慘嘛?3綜上:幕後策劃整個事件的人,就是爲了讓大家以爲被割喉是景天在炒作事件,實際上還是爲了誣陷他、讓他身敗名裂。
林辰看了一會兒,再伸手時,才發現自己已經把一整罐冰淇淋吃完了。
“味道還不錯吧?”
刑從連在一旁問道。
“確實很好。”
刑從連看着他的目光也很是耐人尋味,這種耐人尋味當然不是因爲他吃完了一盒冰淇淋,而是因爲網上的言論走向。
事情落到此處,雖然看似已經複雜得宛如一團找不到線頭的亂麻,但其實刑從連方纔的解題方式很好,很有啓發性,在這麼複雜的情況下,他們根本不需要猜測這件事的幕後主導究竟想做什麼,因爲他想做的,必定會通過輿論反應出來。
現在,針對李景天割喉事件的觀點已經變得清晰。
第一:一部分反感李景天的人士認爲,這是李景天自導自演的鬧劇。
第二:李景天的粉絲認爲,這是“有人”在處心積慮構陷李景天。
接下來,李景天的粉絲們,紛紛就這個“有人”展開了討論。
@天の迷:大家還不明白嗎,太明顯了,就是有人想要景天身敗名裂,既然警方沒有作爲,我們把最近景天的罪過的人羅列一下,幕後主使是誰就很清楚是誰了。
@綠是綠的璀璨:看柳姐那麼護着景天,總不會是和經紀公司的茅盾啊,我們景天在圈裡人緣那麼好,不會真的是那個妓丨女乾的吧?
@紅是火焰的紅:不可能吧,那個雞哪有這麼厲害啊?
@天の迷:也不一定啊,那隻雞都能想出污衊我們景天強丨奸她這種招,她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的?
@紅是火焰的紅:說起來也是啊,正常人怎麼會想到要污衊別人qj啊,別是很早以前就恨上景天了吧,一計不成又生另一計?
@天是天的流雲:這個賤人太噁心了,能人丨肉出來嗎?
這種陰謀論一出,自然又有人圍觀路人開始冷嘲熱諷。
@黃桃罐頭:李粉倒是說說看,是誰在誣陷nili景天啊,別說是你們景天大大強丨奸案的受害人爲了報復你們大大做的哦。
@小小番茄刀削麪:李粉果然要甩鍋給受害人了是不是,這招你們怎麼還沒用膩呢?
林辰靠回椅背,小女生的謾罵看着令人很不舒服,但雙方的討論或者說爭吵進行到這裡,確實已經漸漸與他們所掌握的證據相互契合起來。
如果那束玫瑰裡的夜鶯象徵着流鶯自己,象徵着她爲了報復李景天不惜以命相抵的心情,以及對李景天深入骨髓的怨恨,彷彿也可以這麼解釋。
那麼,從表面上看來,這確實是流鶯因某些不知名的原因報復李景天,先誣告、後設計讓李景天變成一個處心積慮的炒作者,這樣的可能性確實遠勝於李景天製造割喉案爲自己洗白,但隱約間,林辰又覺得這實在太好笑了。
且不說隔空盜取他人微博和裡面的照片,光割喉現場所使用的血漿就已經是專業級別,一名流鶯而已,她能夠完成這一切嗎?
而更重要的是,究竟是怎樣的怨恨,才能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做出這些事來?
林辰很少有這種猶疑的時候,正當這時,他忽然聽到身旁的人感慨道:“哎,看來我們‘沒作爲’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了?”
林辰愣了愣,刑從連的這句話看起來很沒重點,實際上,卻太有的放矢。
“是啊,這件事,或許比我們想象得更可怕些。”他答。
王朝在卡座對面喝水,聽他們這麼說,他抓耳撓腮地問:“怎麼了怎麼了,有什麼新進展嗎?”
但刑從連卻似乎並不準備理他,只是問:“怎麼可怕了?”
這根本就是明知故問,林辰看刑從連一眼,答:“削弱警方的公信力,當然很可怕。”
現在,他也終於明白,爲什麼柳盈要在急診室門口說那些話了。
李景天那位經紀人根本不在乎警方在不在現場,她說那些話,只爲了讓粉絲認爲警方其實並不關心李景天一案。
這是在製造輿論先導。
那麼,一旦警方調查結果不偏向於輿論所支持的一方,必然會被認爲是警方立場有所偏頗所致,想來,當時逢春警方,也是頂着同樣的壓力在辦事吧。
“警方多一點或者少點一公信力倒也不算太可怕,起碼沒有義務警員了可怕啊。”
刑從連指的,當然是那些在網絡上熱切並且真情實感地討論着幕後主使的孩子們。
雖然那些孩子們現在只是懷疑有人在針對李景天,但如果有越來越多的人支持她們的論點,她們在潛意識裡,就會把這種懷疑當成是確鑿的事實。
“是啊。”
刑從連不置可否地笑了起來,問他:“林顧問,那你現在感覺怎樣?”
“要說實話嗎?”
“請說。”
“感覺,像是在和千年的狐狸精鬥法。”他如實相告。
聽他這麼說,刑從連頓時啞然失笑。
“什麼什麼狐狸精?”王朝又嚷道,少年人的表情焦急萬分,就差沒有爬上餐桌了。
“小王先森,不如我給你買個冰,你安靜一會兒好不好?”刑從連敲了敲桌,示意他閉嘴。
王朝有些生氣:“你們看完沒嘛?”他問。
林辰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拿回自己的電腦。
王朝嗷地一聲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搶了回去,那模樣,彷彿離水許久的魚,又或者是沙漠裡快渴死的旅人。
他邊說,邊雙手如飛,迅速在鍵盤上飛快敲打什麼,最後,猛擊了三下回車鍵,突然擡頭:“我明白了!”
他把桌子拍得砰砰響,然後看了吧檯後的服務生一眼,確定對方應該聽不見他的聲音,他突然把臉湊到他們面前,小聲說:“李景天故意安排了自己的割喉案,爲的就是徹底把他的強丨奸案變成一個精神病人對他的報復性事件,對不對?”
期間,大概有一兩秒的靜默。
起碼他和刑從連兩人,都愣住了。
最終,還是刑從連向他努了努嘴,彷彿在說:這孩子怎麼突然成精了,還有救嗎?
望着眼前生機勃勃的少年人,林辰微微嘆息,問道:“你剛纔不是還挺支持李景天的嗎?”
“咦,阿辰,你不知道我有病嗎?”
林辰回望刑從連,不明所以。
“就是中二病,症狀是自以爲是。”刑從連說。
王朝說着,刷地將筆記本電腦反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