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浩站起身,緩緩說道:“文王免除了天下百姓的賦稅,實乃難得的明君,縱觀歷代君主、郡王,也是不及;不過陽浩觀西都之地,地狹民貧,糧餉難支,自保且難,難有作爲;若想成就大業,難矣!”
林陽浩說的意思很明確,無疑是說王旭太沖動了,如此做派是籠絡了天下人心,但是同時也將自己陷入了困境。
說的好聽點,王旭這是體恤民情,說的難聽點,王旭就是意氣用事,沒有量力而行,長此以往,西都將入不敷支。
林陽浩說的很好,一句話就道破了西都眼下的處境。
在座的人,沒有一個人是傻子,都是才學過人,‘胸’中有韜略之輩。林陽浩話語中的意思,都明白。無疑是想聽聽王旭有何治國之策。
王旭拱手回了一禮,並沒有回答林陽浩問出的問題,反而直接問道:“林先生,您熟讀詩書,可聽說過,得民心者得天下?”
話說到這裡,王旭便沒有繼續往下說。
林陽浩聞言,微微一笑,沒有繼續發問。
他腦袋一偏,朝石韜微微點點頭,示意石韜說話。見此,石韜心中升起一絲疑uò,剛剛林陽浩的問題非常簡單,換做是略通謀略的人,都能夠回答出來。林陽浩問了一個如此簡單的問題,就不繼續詢問,讓石韜驚愕不已,這廝太敷衍了事。
然而,石韜卻不知道林陽浩此刻心中所想,他早就想着出山入士,王旭一心爲民,這正是林陽浩期待的明君。所以,他不會故意爲難王旭,只是稍微問一問即可。他對王旭頗有興趣。如今王旭禮賢下士,尋訪人才,他便借坡下驢,虛晃了一槍。
石韜不明所以。卻將自己的思緒理清楚,問道:“敢問文王,若親族犯事,當如何處理?”這個問題很寬泛。也很簡單,因爲涉及西都律法的問題。石韜一雙眸光閃爍着道道‘精’芒,仔細的盯着王旭,期待王旭的答覆。
王旭說道:“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何況是百姓親族,一旦出現親族犯事,影響百姓安定,按刑律處罰。”
石韜點點頭,便沒有繼續發問。
接下來,則是孟建。
孟建此刻也明白了林陽浩和石滔的意思,這是故意放水啊,放的太明顯了。
他並不是第一位,排在第三位說話,早已考慮好問什麼問題。輪到他上場的時候。孟建拱手問道:“建早就聽聞文王文武皆被,才思敏捷,曾經在西都所作之詩賦,建此刻還銘記於心。有道是詩明志,就請文王以‘天下興亡’爲題,賦詩一首,可否?”
剎那間,客廳中的目光都聚集在孟建身上。
好狠!
不管是黃公德、子魚,還是林陽浩等人,都‘露’出啞然的神情。他們知道王旭文武雙全。可即使如此,卻不一定表明王旭就能夠賦詩。再者,詩賦一道講究天賦和才華,並不只是熟讀書籍。就能夠賦詩的。
衆人的目光先落在孟建身上,再轉移到王旭身上。
王旭瞥了眼孟建,心中暗自誹腹道:話說孟建還是景遼人,這哪是同鄉應該問的問題?按照孟建的說法,不僅要能夠賦詩,還要能和‘天下興亡’沾邊才行。否則。縱然王旭拿出李白、杜甫寫出的傳世篇章,也無法讓孟建滿意。
問題刁鑽,非常困難。
最重要的是,王旭沒有足夠的時間考慮。
王旭雖然熟讀兵法,卻沒有時間去考慮怎麼做詩?怎麼做詩?王旭看着衆人的目光,知道決不能在這裡慫了,否則挖劉表牆腳的事情很可能要泡湯。
他站在大廳中央,揹負着雙手,緩緩走路。
一步!
兩步!
……
一連走到第五步,依舊沒有找出符合‘天下興亡’的詩。幸好王旭每走出一步,都要沉‘吟’一下,思慮一番,再邁出第二步。否則按照往常的速度,早已經邁出十步有餘了。他微微低着頭,不停地搜索關於天下興亡的詩。
此時,大廳中,寂靜的落下一根針都能夠聽見。
“呼!呼!”
大廳中,淡淡的呼吸聲響起,傳入耳中,格外的清晰。
黃枯睜大了眼睛,好奇的望着王旭。他聽說過王旭的名聲,知道王旭的事蹟。現在親眼見王旭賦詩,心中有些‘激’動,但也爲王旭擔憂。林陽浩、黃公德、子魚等人也都是面‘色’憂慮,唯獨孟建老神自在,坐在坐席上靜候王旭佳音。
“有了!”
突然,王旭嘴角勾起,臉上流‘露’出一抹笑容。他的聲音不大,卻在客廳中回‘蕩’,讓所有人都聽見他說的話。
孟建拱手道:“請文王頌來一聽!”
王旭深吸口氣,緩緩走到大廳‘門’口,望着峴山巍峨的山峰,以及俯瞰着環繞在山腳下的漢水,‘吟’道:“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南都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洪周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孟建聽後,仔細咀嚼一番,臉上‘露’出驚愕的神情。
不僅是孟建,坐在大廳中的其他人,都‘露’出震驚的神情。
一句行‘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道盡了千古百姓的真實處境。雖然王旭賦‘詩’很另類,不是時下流行的詩體,甚至可以說是不符合。然而,大廳中的幾人都沒有追問這個問題,而是考慮着王旭賦‘詩’中的含義,仔細的思考着。
“啪!啪!啪!”
黃公德撫掌稱讚,說道:“好,好,好一句‘百姓苦’!”
孟建更是長身揖了一禮,拜道:“文王大才,建心服口服。”
此時,已經有林陽浩、石韜、孟建問話,三人都是點到爲止,並未深入,也只有孟建剛剛提出的問題比較尖銳,卻被王旭一席話吸引住。
李鈞看了眼王旭,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沉默良久,最終說道:“文王文武雙全,有勇有謀,是難得一見的明主,鈞亦是心中佩服,然鈞早已寄情山水,不問世事,此生惟願隱居山林,請文王見諒。”
王旭聞言,頓時傻眼了。
剛剛裝‘逼’正舒服,還沒興奮完,一盆冷水立刻就潑下來。王旭心中嘆息,快速恢復過來,心中剛剛翹起的一點小辮子,消失得乾乾淨淨。他望着李鈞,見李鈞神‘色’堅毅,說得斬釘截鐵,嘆口氣道:“人各有志,旭也無法勉強。若李先生願意入西都,王旭掃榻以待。”
李鈞拱手道:“拜謝文王!”
溜掉了一條大魚,王旭心中有些不愉快。
但是,想到還有三條大魚已經入彀,王旭心中便非常的高興。他目光掃了掃,最後停留在苦禪和黃枯身上。王旭眼珠子一轉,又打起苦禪和黃枯的主意。有黃枯在,至少王旭麾下又多了一個絕頂謀士,而且是軍事方面的,不同於孟建等人只有郡守之才,更重要的是,有黃枯在身邊,無疑是多了一個趨吉避凶的作弊器。
故此,王旭還想將這兩人也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