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鹽,是運給一個姓何的鹽商,何家在揚州城裡也算是數得上的大鹽商,據說他們的背景很硬,和大都某些貴族有關係,因此,這次運的鹽,在鹽場裝船時,就是按照一引七百斤來裝的,剩下的三百斤,是不需要課稅的,這中間的利潤,那自然是非常深厚的。
鹽船慢慢接近了何家的鹽倉,外觀非常明顯,沿岸的大鹽倉裡,何家的鹽倉蓋得非常顯眼,雖說只是倉庫,也是青磚外牆,琉璃外檐,處處透漏出高雅,旁邊那種簡單用草蓆蓋起來的倉庫,相較之下,就異常寒酸了。
何家的鹽倉,足足有二十多個,佔據了沿岸的一大片地方。
擡眼望去,只見那裡已經有幾個鹽船停靠在那裡了,運鹽的鹽工正在搬運船上的鹽,一個穿着華麗的人,站在旁邊指指點點。
不用說,這個人一定是這裡的掌櫃了,只看那指點江山的身姿,就知道是做慣了指揮下人的工作的。
他看到這邊又有船要停靠過來,眯着眼,慢慢地走了過來。
船帆已經放下,鹽船靠着慣性,慢慢地駛近了岸邊,士義和士德兩人在船尾掌舵,將船身緩慢地側過來。
“咚。”一聲輕響,整個船身,停靠在了岸邊。
李伯升先跳上岸,扯着纜繩,捆在岸邊的樁子上,防止船晃動立刻。
張陽定了定神,看着在岸邊等着的那位大老闆,想着說句什麼話客氣客氣。
張陽踩着船幫,上了岸,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奶聲奶氣的一個聲音。
“你們是哪裡來的啊?”話語中充滿了傲慢與不屑。
真好笑,這麼大個人了,語音聽起來和十幾歲的奶油小生一樣,看來這大戶就是不一樣,僅僅一個看倉庫的掌櫃,就這麼會保養了。
“回掌櫃的話,小的是白駒鹽場的,來給何老爺送鹽。”張陽畢恭畢敬地回答。
“嗯,白駒鹽場的?怎麼現在纔到啊?”
“最近幾天風不是很大,船行得慢。”張陽說道。
“嗯,你們這船運了多少啊?”
“何老爺要得急,加上鹽場所有的庫存,終於湊夠了一共是一百四十擔鹽,二十引。”張陽說道。
白駒鹽場只有一百多竈戶,又用的是落後的燒海水蒸發取鹽的方法,產量不是很高,平時也就是供應附近幾個大城市的使用,很少能賣到揚州來,這次一下要了這麼多,鹽場的司令非常重視,命竈戶日夜熬鹽,纔在短短十幾天的時間內,湊足了二十引鹽,這已經是平時一個月的產量了。
(元代鹽場機構:司令一員,從七品,司丞一員,從八品,管鉤一員,從九品,還有其他沒品序的小官,比如張陽,也可以算是一個小頭目。)
“鹽引呢?拿來我看看。”
張陽趕緊把鹽引遞了過去。
“嗯,數目正確,把鹽挑上來,我看看成色。”
“士信,挑一擔鹽上來。”張陽向士信說道。
士信立刻挑着一擔鹽,踩着搭好的跳板,咯吱咯吱地一顫一顫上岸。
來到奶油掌櫃的面前,士信放下扁擔。
“放心吧,我們鹽場的鹽,質量非常好,雖然不能和青鹽比,也算是海鹽中的極品了。”張陽說道。
奶油掌櫃打開蓋子,抓了一把出來,在陽光下仔細查看。
嗯,雖然有些發黃,但是中間還算比較乾淨,沒有什麼雜質,極品就免了,普通海鹽還是算得上的。
他把鹽放在嘴邊,舔了舔。
張陽一陣惡寒,看他這樣子,怎麼和電視劇裡面的毒販子買hailuoyin時的步驟一樣啊,先看,再嚐嚐,一會兒不會點着了吸兩口吧?
“怎麼樣,我們白駒鹽場的鹽,質量不錯吧?”張陽說道。
“什麼不錯,真是差勁!”奶油掌櫃的語氣雖然嚴厲,但在大家耳中聽來卻是無關緊要,差不差勁你都得要,鹽引你都買了,還能不要鹽啊,這就是壟斷企業的好處了。
“分量上夠了吧?”奶油老闆說道。
“這個你放心,我們白駒鹽場秤盤和總催大人(都是官名,沒品序,直接負責管理鹽的生產和收儲)親自動手過秤的,絕對一兩不少。”張陽笑呵呵地說道。
“嗯,這還差不多。”奶油老闆說道:“那就都搬上來吧,搬到天字號倉庫。”
天字號倉庫?張陽摸不着頭腦,“哪個倉庫啊?”
“右邊第二個,你連個天字都不識,怎麼當綱司牙儈啊?”奶油掌櫃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哦,是右邊第二個天字號倉庫啊。”張陽說着,給士信擺了擺手。
士信會意,趁着這個空擋,趕緊讓大家卸船。
“謝謝掌櫃!還沒請教掌櫃尊姓大名呢!”張陽討好地說道。
“叫我馮掌櫃就行了,我是這裡的大掌櫃。”奶油掌櫃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下,說道。
“馮掌櫃如此年輕有爲,難怪揚州城裡都說何老爺家裡,最有前途的就是馮大掌櫃呢!”張陽開始編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綱司牙儈,這個拍馬屁的活兒是一定需要掌握得爐火純青的。
果然,奶油掌櫃一聽張陽這麼說,臉上笑容綻現,“那當然了,在何家,我是最有可能接替丁掌櫃成爲大掌櫃的。”
“到時候小的還需要馮掌櫃多多照顧呢!”張陽說道。
張陽乾的,是類似公關小姐的活兒,或者說叫市場部經理,這體力活兒自然不用動手。他一邊和馮掌櫃拉關係,一邊扭頭看了看,手下的這班兄弟,已經開始將船上的鹽向倉庫裡面。
一直看着衆兄弟將鹽全部搬上了倉庫,張陽才鬆了一口氣。
“馮掌櫃,天字號倉庫已經接收了一百擔鹽。”一個夥計過來報告馮掌櫃。
“這麼快就搬完了?”馮掌櫃感覺時間只過了一小會兒,看着旁邊,那艘三層大船,還在不停地搬着呢,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夥計。
“我們這是小船,一共就是一百多擔,人又多,當然快了,”張陽說道。
“嗯,這倒是。”既然夥計都說搬完了,那應該就是搬完了,可能剛纔和這個小兄弟聊得起勁了,不知覺中,時間過得快了。他那雙眯着的眼睛中,忽然閃過一絲光芒。
“馮掌櫃,既然鹽都已經搬到倉庫裡了,您也接收了,那麻煩您給我在這文書上簽字,我好回去覆命。”張陽說道。
“好的,隨我到賬房去。”馮掌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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