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國都,天狼城。
皇陵,是整片天狼城內最爲神聖的地界。皇陵外圍有着一層虛空結界的守護,若非皇家人等,則莫能穿過結界入得其中。此時夜幕之下,皇陵的守護結界閃過血芒,伴隨着北域常年的凌冽寒風,一個男子在衛兵的引領下,悄然走進了皇陵之內。
皇陵內埋葬着天狼國曆代三十餘位英勇的狼主,他們生前的豐功偉績被銘刻在護國魂碑之上。每逢九九之日,皇陵將會對百姓們開放,屆時許多人都會帶豬羊祭品前來祭奠。另外,許多爲國捐軀的將軍們平生所立功績亦是會被刻在碑後。陣亡後葬入皇陵,享受皇家殊榮禮遇。
沿途之中,一座座陵寢以軍帳之形設立,象徵着天狼國對戰士的崇敬。如刀般的冽風呼嘯而過,三十三座先皇陵寢巍峨聳立,在呼號的狂風中顯得肅殺威嚴。男子在第三十四坐先皇陵寢之外停下了腳步。這裡,是前任老狼主的埋骨之地。
男子叩拜行禮,遣散衛兵,自點起火把,沿着曲折迂迴的地下隧道走入了地下寢宮之中。他在熊熊的火焰之中邁步前行,身旁隧道兩側盡都是粗豪的壁畫,老狼主一生戎馬,南征北戰。依照狼神祖訓誕下了三個孩兒。
這三個孩兒各有所長,狼天魁根骨非凡,狼天嘯智勇雙全。然而那狼天厲……
腳步停下,地宮內燈火通明,一股兇邪的氣息迎面而來。血狼宗主狼幽夜正屈膝盤坐在先皇靈前,他的背後,隱隱有着一對血色的翅翼放射出無比邪惡的血腥氣味。他自從得到上古六邪刀之後,性情愈發的兇厲狠辣。血狼宗內部,誰也不敢接近這位宗主十丈之內。
“宗主,天魁有事稟報。就在幾日之前,門中的焰靈長老不知去了哪裡。與她一同消失的,還有六名修爲精強的血狼衛。天魁覺得此事有異,不知可是宗主調動了焰靈長老?”
燈燭影中,狼天魁先是叩拜了先皇靈位,隨即對着背對自己的狼幽夜說了外面的情況。
“本宗沒有調動焰靈。如此關頭,她去了哪裡?”
狼幽夜站起身來,周遭環繞的血色光華逐漸收攝入體。他的面色在燭光中陰沉的可怕,尤其是聽聞到焰靈長老私自離宗而去,更敢憤怒,隨即問狼天魁道。
“天魁不知。但是,前些日子裡,前線命人護送回了一名將軍的遺體。這個人想必宗主有所耳聞,狼天定。焰靈長老視作己出的一個年輕人。他戰死在了蒼雪城,狼天厲將此人追封爲將軍,以王族禮儀送入皇陵之內安葬。”狼天魁沉聲講道。
“狼天定……”
狼幽夜陷入了沉思,半晌,他猛然一拍大腿,怒得站了起來,聲音嘶啞的說道:“你的弟弟……我們的狼主,真是好個借刀殺人之策略啊!”
“這狼天定乃一勇之夫,死不足惜。可是狼天定與我血狼宗有所聯繫,焰靈那暴脾氣幾乎與狼天定如出一轍,不用想,她定然是去了邊關,找中原人尋仇去了!這個愚蠢的女人!”
血狼宗內,有着四位修爲高深的大長老護持宗門。其中,孤狼長老幾近形神沮喪,血影長老斷臂毀法,這二人現在血狼淵內重塑肉身。而魂煞長老經調查,在中州青螺城死於陸揚劍下。神魂俱滅。而他們僅剩下的一名主要戰力焰靈長老卻中了詭計,如今去中原尋仇,定然是凶多吉少!
狼幽夜急火攻心,但是此時爲時已晚,想必那焰靈長老已入長安,想要派人把焰靈長老找回來是不可能了。不過更令狼幽夜爲之煩心的是,那狼天厲行此計謀,正昭示着他已經開始着手對付血狼宗了!
此人自成爲狼主之後,不甘受血狼宗所支配。今後,他血狼宗如若再不行動,那麼宗門內的力量便會逐漸的被狼天厲消磨殆盡!
強行壓制住心頭的怒火,狼幽夜暫且撇開了焰靈的事情。繼續問狼天魁說道:
“前線軍情如何了?”
“我軍目前已攻下蒼雪城,打通了河套地區的道路。目前正整頓兵馬,圍攻長安。依照我軍之實力,攻下長安並不難,今後覆滅中原,亦是指日可待。”
狼天魁身在國中,卻一直密切關注着前線的戰況。他雖然極其不願狼天厲繞開自己坐上了狼主之位。但是他卻更希望能夠覆滅中原,到那時,血狼宗會藉着戰爭與殺戮,來扶持他重掌天狼國!到那時,他定會讓狼天厲死無葬身之地!
“嗯,讓他們去殺戮吧。骨皇宗那老傢伙,意圖與我血狼宗相抗衡。卻不知他一直都在幫助老夫的血狼宗達成宏圖。他們既然能利用狼天定來抹殺掉焰靈那個女人,不過這一切,都還在本宗的掌控之中。焰靈的魂魄,是屬於我們的狼神之物。無論是骨皇宗,還是中州,所有的人都逃不掉這份命數!”狼幽夜無比陰狠的說道。
“老夫這幾日參悟刻在皇陵內的血狼秘典,終於讓我找到了那一道秘法。老狼主生前究竟指命誰接任狼主之位,我們借法一看便知。”
狼幽夜笑了笑,他拄着血杖來到了狼主的靈前,開啓了老狼主的骨灰盒。從其中捻出了一撮放於酒杯之中,又對狼天魁講道:
“此乃追景血法,你可割破中指,滴血在杯盞之中,藉着這份血脈,老夫會讓你看到當時的情景!”
狼天魁鄭重的點了點頭,割破手指,將指血一滴滴的送入杯中,與老狼主的骨灰相融。狼幽夜乘勢運起法決,打出了一道殷紅的光芒落在杯中,頓時在半空中濺起一片血霧,內有着影影綽綽的兩個人影,一個臥於帳中,一個則是跪於面前。雖然輪廓極其模糊不定,但是狼天魁還是一聲驚呼:“是父皇!”
“吾死以後,指認我兒狼天魁爲天狼國繼任狼主……這狼神古戒,便爲狼主信物……”橫臥在氈中那人不停的咳着,氣力已將欲枯竭,他伸出乾癟的手臂,顫顫巍巍的將狼神戒摘了下來。但是,他卻沒見到自己的愛子守在牀前。
狼天厲跪在老狼主面前,眼中神情複雜,又憎恨,又悲涼。他緩緩開口,以悲切的語調說道:“父皇,我從出生開始,便伴隨在了你的身邊。這麼久過去了,難道孩兒還不如那個年幼之際便離開你的狼天魁嗎?”
“咳……咳……你……爲父很久之前就看出了你的圖謀,你身具皇族血統,卻極其工於心計,可謂是深藏不露……恐怕你一開始……便是在籌謀如何奪取狼主之位吧!你深知你的兩個哥哥都不是好對付的人,會阻撓你的計劃。所以,你自小凡事都讓着天魁,讓他展露出了非同尋常的才能,讓血狼宗選他成爲了繼承者……”
“支走天魁以後,在雪狼山大營中。你又裝作怯懦怕死,引來了那些俠客殺了天嘯。所以,在國中的皇子只剩下你一位了……但我都瞧的清清楚楚,正因爲你是我的親生孩兒,所以我一直都沒有揭穿你的毒計,我期望你能回心轉意,但你卻越做越難以回頭……”
“哈哈哈……”
狼天厲突然悲哀的大笑着,他一把從老狼主那萎靡垂下的手掌中奪過了狼神戒,將其戴在了自己的手上。他擦拭着這日思慕想盼來的,所謂偉大權利的象徵。眼中,卻有着淚滴流下。
“父皇,如您所言,我沒法回頭了。爲了我一直的追求,哪怕前路有誰會擋在我的面前,我都會以狼主之劍,以狼主之名,砍下他們的頭顱,踩着他們的屍體達成我的目的。”
狼天厲轉過身去,擦乾了淚痕,沒有回頭再看一眼。他走出了賬外。對着那些將軍們高高的舉起了狼神戒。居高臨下的俯視着那拜倒在地的所有人。
“尊奉老狼主遺命!舉傾國之兵,攻陷中原!”
“攻陷中原!攻陷中原!……”
將士們呼聲震天,一同頂禮膜拜新任狼主狼天厲。這一刻,歷史開啓了新的篇章。
狼天厲悲涼的笑了。這一刻起,他不再具有任何的感情,也不會再有任何的憐憫。他要向世間那最頂峰的榮耀舉步前行。
……
“看到了嗎?目前我們的狼主,已經不再是你那個天真無邪的弟弟了。他是我們的頭號大敵!”
血霧散去,狼幽夜怒吼着,拍着狼天魁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天魁,你是傳承了血狼秘典的人,更是天狼國的皇族後裔。血狼宗會一直站在你的身後,你不要因爲你與那狼天厲有着血緣關係便不忍心痛下殺手。你要清楚,他會對付血狼宗,更會對付你啊!”
“我明白了,父皇臨終前的那股恨意,便都由我狼天魁來繼承好了!”
狼天魁在狼幽夜欣慰的目光之中,一把抓起了老狼主的骨灰盒,將裡面的骨灰盡數都吞入了腹中。這一刻,他切身感覺到了父皇的魂魄與他同體相連。狼天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