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風清,羣星繚繞。綿延的遠山在夜幕下幽深如墨。然而在那竹濤之外,穿林打葉的風吹蕩起枝頭舊雪,隨着迷魅的月光而悠然起伏不定。那是少年劍鋒之上,衝起的一抹流風劍氣,穿入了林間斑駁翠竹裡,劍氣激盪之際,葉落瀟瀟,和着碎玉般的亂雪紛飛傾墜在地。
“嘿!”
陸揚劍上流光璀璨,好似與天際那輪皓月折射而出的光華相接。身軀逐氣而走,化爲一道疾若閃電般的影跡,奔掠在竹林之中,手捻劍訣,頓時那把青銅古劍便隨着周遭涌動的法力氣息,化爲一柄青鋒利刃,懸浮在陸揚的身側。與主人並駕齊驅的馳掣於玉衡峰中。
心念只是一動,青銅古劍華光連閃,陸揚的身軀倏忽幾個轉折便掠過了七、八棵枯朽的敗竹之旁,伴隨着他身影如風般的掠過,這幾棵枯槁的朽竹剎那之間,便被其揮出的劍氣斬爲了數段,而伴隨着那幾棵翠竹的倒下,一道倩影,正在那裡笑吟吟的望着陸揚。她已經在這裡看了好久了。
“陸揚哥哥,你的修爲,進步的好快啊,馨兒都追趕不上啦!”
月光之下,竹林中少女身着一襲青衫,容顏俏美,清麗脫俗。正是馨兒。這些天來,陸揚負傷在牀,馨兒一直都在無時不刻的照顧着他,而今日晚間,陸揚自覺周身傷勢在紫琊神石奇效之下已盡數痊癒,所以,他便來到了這裡練劍,可一試之下,自身的修爲,竟然比往昔更加的強悍了,據陸揚所估計,他如今的修爲,應該穩固達到了玄陽境中期的地步。
玄陽境中期,這種修爲提升的速度,已然追上了先行晉入玄陽境的馨兒,甚至還要更勝一籌。自幾日前陸揚與那神秘的泯天境修士一戰之後,在那時突破極限的戰鬥,使得他的修爲法力,進一步的提升了一大截。所以能因禍得福,使得他的成長路程又縮短了不少距離。
“馨兒,你還記得那位前輩傳給我們的劍法麼?”陸揚立於竹林之間,輕輕笑了。先前他曾在竹林中運使的那一套劍法,便是得自於玄真前輩天雲子的那門【流風劍法】。而這一套劍法如若聯袂雙璧,若是少了【飄雪劍法】的相輔相成,縱有無雙精妙的劍招,亦是隻落得孤芳自賞。
此時馨兒知陸揚心意,莞爾一笑作答,遂心念一動,駕馭純鈞古劍乘風而起,陸揚的身軀緊隨其後,純鈞劍清麗絕塵的劍光恍若陽春白雪,映亮了伊人那如畫容顏。飛雪如刃,乘風突進,將大片蒼蒼竹柏,都染於白雪之間,而馨兒此時身形縹緲虛幻,如劍突進,陸揚則是仗劍踏風,與她劍招相合,正如風旋環身,如盾謹防。
這【流風飄雪劍法】一套招數,皆諳陰陽變化之道,攻守兼具之形。此時馨兒舞動長劍,設想假敵在前,以連綿不絕,宛如風飄瑞雪般的攻勢連綿壓制,而陸揚則是劍走如風,在側旁敲側擊,偶爾出劍擊刺,當真是迅捷靈敏,劍去絕塵。與那假想之敵一番搏鬥之後,馨兒劍招一變,由攻轉守,成爲了陸揚身側的守護壁盾。而陸揚劍法更填靈動,抵擋在前,劍鋒呼嘯奔走,招招逼近,劍勢快的幾乎與周遭流風相融爲一體。
因爲他們彼此之間心靈相通,所以,對於攻守之間的轉換,劍招之間的變通。都爲之轉換自如,這套劍法的真正要旨,便是兩人之間磨練出的默契度越高,那麼,這套劍法所能夠發揮出的威力便是越大。陸揚劍鋒晃動,宛如風動星宵,吹落萬千星點。而馨兒劍法不絕,則是綿密如雪,堅定不移。
待到這套劍法使到最後一式之時,兩人的身形擦肩掠過,那一瞬間,眼光交融,互相交錯而過的肩膀,卻免不得耳鬢廝磨。青銅古劍,純鈞古劍,一同爆發出了刺目的強光,雙劍衝氣同流,一同將龐大的劍氣向前方激射而出。但見一聲轟然巨響,前方一塊敦厚碩大,約有兩人之高的巨大岩石,當即被那劍氣首當其衝,擊得炸裂開來,瞬間粉身碎骨!
劍氣不絕,衝上天際,攪動雲海,那些被劍氣衝盪開來的流雲變化出萬千形態,好似在雲海月明之中,繪出了一對比翼齊飛的鴛鴦。在天邊眷戀垂顧,留連忘返。此情此景,馨兒不免眼中迷離,她輕輕的將頭依靠在了陸揚的懷中,感受着他那令人心間安穩的氣息。
“馨兒……我們……”
可是話到嘴邊,卻始終難以說出口來。陸揚嘆息一聲,將她溫軟的身軀擁在懷中。他知道,他們彼此的心中,都已經裝下了對方的身影。以至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但是,無論是馨兒還是陸揚,都不敢主動的去觸及這份相守相伴。雖然,馨兒每天都喊他陸揚哥哥,可玉劍洞天內的弟子們都看在眼裡,馨兒對陸揚,可不單單是對哥哥般的那種親情,而是一往情深般的依戀啊!
他們之間的親密程度,遠遠要超過了兄妹。可陸揚不知道,他對馨兒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愛。明明已經有了青瑤與幽紫玉,如今,卻又不由自主的對馨兒動起了感情。馨兒可是他的妹妹啊!可是,他始終迷茫於這份感情,不知自己是拿她當妹妹看待,還是拿她,當自己珍貴的愛人來疼愛。他心中糾結,所以,他也只有安慰自己,是他將馨兒當做妹妹,兄妹之間的擁抱,是不觸及感情空間的。
馨兒卻甜甜的笑着,被他擁在懷中,無比的溫暖。使她沉浸在其中,安心的享受着這份心動與甜蜜。但是,一聲輕咳,打斷了她的遐想。馨兒紅着臉,不好意思的擡起頭來,卻見她的父親歐陽千鍾,正一臉壞笑的看着這面繹如霞,擁在一起的兩人。不由得嬌羞不已,小貓般的閃身躲在了陸揚的後面。
“酒仙前輩……”陸揚亦是尷尬的笑了笑,歐陽千鍾修爲太高,突然現身在此,連他亦是沒有發覺。要知道馨兒乃是酒仙的女兒,他兩人在此親密,難免會被歐陽千鍾所誤會。但是,歐陽千鍾風流倜儻,自是懂得陸揚的尷尬,亦是不在意的笑了笑。馨兒心中歡喜陸揚,他早已知曉。而他亦是欣賞陸揚這般的年輕人,所以,便從不過問他們的事情。
隨着歐陽千鍾笑吟吟的出現在玉衡峰頂,此時此刻,竹林內部,亦是有着幾名閒客,閒庭信步的從中笑談而出。見到這許多人,陸揚不由得大感驚愕。首先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的,便是他的師尊,劍無塵,他的身後,便是執手而來的林婉如與雪傲寒兩人。這兩名女子,俱是仙姿玉容,林婉如溫文爾雅,雪傲寒冷傲如霜。立在一起,當真是一對絕代雙驕。
陸揚見諸位上仙乘夜降臨玉衡峰,拉着馨兒,一一按照玄真禮節,參見已畢。卻見了遠方的雲海之中,騰起行龍般的浩然雲霧,兩道身着白衣的瀟灑身影,半雲半霧,御空而來,俱是縱聲大笑,一前一後的登上了玉衡絕頂。陸揚定睛看時,不由得大喜過望。那兩位風華絕世的男子,一名是他許久不見的大哥,詩仙李青陽。而另一名,則是玄真掌門真人,棋仙洛清玄!
玄真六仙,詩琴酒、劍棋梅。此時已俱都降臨於玉衡峰上,好似他們之間,已經約好了今夜到此。而陸揚實是不知他們來到,這可是大名鼎鼎的玄真六仙啊!當今天下修真界裡,全憑這六位超凡脫俗的上仙扛鼎玄真,宗門內部,偶爾能夠見到一位兩位,也是福分。而如今,六位上仙,一個不缺。齊聚於玉衡峰頂,對着陸揚,展顏微笑。
“弟子玉劍洞天陸揚,參見諸位上仙前輩!”
“弟子玉劍洞天歐陽芷馨,參見諸位上仙前輩!”
陸揚與馨兒震驚之餘,連忙對羣仙施禮。而此時乃是空寂無人的夜晚,洛清玄擺了擺手,將他二人含笑扶起,開懷說道:“你認了青陽爲大哥,便是我們的兄弟,馨兒亦是我們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不必拘禮。話說陸揚小友前日未至,可知【仙劍大會】之事?”
“陸揚已聽師長說知。但想那【仙劍大會】上匯聚了玄真派衆多仙徒,陸揚怎敢與同門仙長師兄們爭鋒鬥劍?”陸揚笑了笑,他對這名之一道,向來是不甚看中。所以雖然得知【仙劍大會】的規則,卻只想爲了一向極力培養他的師尊劍無塵而出手,他的恩師,爲他做的太多了。陸揚不想讓自己的師尊在各脈比鬥之中,面上蒙羞。
“【仙劍大會】強手如雲,賢弟雖是玄陽境修爲,卻亦是不足以笑到最後。”李青陽排衆而出,拍了拍陸揚的肩膀,對他鄭重的說道:“爲兄此番下山遠遊,見到了許多從所未見之事。你可曾瞭解過,那隱在北域的血狼密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