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破繭

“這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他的體內,正邪交戰如此厲害?”空智自恃道,可他心中忽然浮現出一種想法,這孩子,是不是魔教暗中派出來,針對千佛塔內部的臥底呢?

可是這個想法剛出現,便被他否決了,暗自慚愧道:“出家人怎麼可胡亂對人猜忌?這孩子性情淳樸憨厚,儼然乃是尋常百姓家的老實人,又如何能是魔教派來的臥底?”

可是,王平渾身一顫,空智抓住他臂膀的手掌,猛然也是隨之一震,接着,便是在空智驚駭之下,他全身佛家法力,便是源源不斷的,朝着王平體內涌入。

“這……怎麼回事!”空智大驚失色,王平吸收他法力的勢頭如此之狂猛,猶如長鯨吸水,更奇怪的是,那股法力一進到他體內,就立即化爲一股精純力量,與王平生出的那股令人髮指的詭力糾纏到了一起。

“我佛慈悲。”空智修爲法力精湛,對於王平與自己的情況,也是看出來了幾分。

他日夜修習的《迦藍經》真法,其乃是源自佛法而來,而佛學的要意,正是以慈悲爲懷,他體內的渾厚真法見到王平的情況,第一個便衝了進去。

只是這麼做便苦了空智,他晝夜苦修真法,從不間斷,可是今日來之不易的修爲竟被王平狼吞虎嚥般吸了進去,可他並不後悔這麼做,空智百年前便在佛前立下願心,所言他有生之年,必當以佛家妙法,普渡衆生,哪怕,是用他自己的生命做代價,也是值得的。

他一心所願,乃是王平早脫苦難,有此方向,真法竟隨心而走,以佛門無上之大法力,片刻便將王平心中邪念壓將下去,一縷縷《迦藍經》金色的光芒化爲佛家真言,縈繞在王平周身,猶如水中泛起的波紋,煞是好看。

空智手臂一鬆,無力的抽回,他也是有些氣喘連連,所幸被王平所吸收的法力沒有動搖他體內修爲的根基,不然損傷了修爲,那自是大大不妙。

“大師……我剛纔怎麼了?爲什麼我感覺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疼痛?甚至剛纔的那一刻,我一點都不記得發生了什麼。”王平不知何時已經醒來,看着一臉疲憊的空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老衲沒事,我們快走吧。”空智有些默然,見面前的少年人臉上寫着些許疑惑,不禁在心中有些無奈,王平體內的東西,就連他也是無從知曉,今天自己雖是能勉力制壓住,但卻無法預防下一次的發生,這個年未滿二十的少年,既承受家破人亡之痛的同時,還要忍受着體內莫名邪力的煎熬。

但是若是告訴王平他自身所處的情況,那便相當於自己害了王平,若讓他知道了,那以他年輕人的角度來看,一定會變得開始自暴自棄,這不是空智想看到的,他唯一的方法便是將此事告知空相,空相千年精修,想必也有辦法剋制王平體內暴虐的邪力。

帶着王平再次騰空,這次王平倒沒了什麼反常,只是他自己卻有些害怕,因爲他之前看到的景象,原本祥和的佛塔竟變成了一座恐怖的‘魔塔’這讓他如何也不敢相信,這是大慈悲的千佛塔的象徵。

可他確確實實的看到了這些,那塔中飛舞的冤魂,和鋪天蓋地的血色光輝,它們嘶啞難聽的哭泣聲卻震撼了他的心,他相信,自己看到的絕不會是假象,但是那爲何又只有他一個人纔看得見呢?

“大師,你知道在那佛塔中,供奉的是什麼東西嗎?”他有些猶豫的問道。

“佛塔乃是我宗門的象徵,其中相傳封印着我派開派祖師,了塵上人所使用的最強法器,但千年以來,從未有人見過。”空智順口答道。

“哦。”王平也沒說什麼,他在千佛塔上過了這幾日,自然也是知道這個頗具盛名的了塵上人是什麼存在,對這個以一人之力,開創佛門修真,普濟蒼生的大人物也是心懷敬佩,若是裡面供奉着他的法器,那自己看到的那些也許就是幻覺罷了。

……

又飛行了一段,王平兩人已經見到了這佛塔的全貌,只見日光映射下,佛塔上的琉璃瓦當,俱自閃着耀眼光芒,而那千尊石刻佛像,也是在陽光中耀耀生暉,頗爲奪目。

但見空智就站在塔下,佛光璀璨,映着他僧袍直裰,白眉長鬚,古貌奇然好似真佛陀下降凡間,無失一派掌門風度,見其餘通過了第一關的弟子也都來到了塔前,便微笑說道:“你們來了就好,那老衲便要開放佛塔了。王平,你一會兒不要怕,走進去盤坐在佛塔當中的蒲團之上,閉目凝神,不許動作,知道嗎。”

“好,掌門放心便是。”空相前面的話,是對衆弟子所講,而後一句卻是以傳音入耳之法,秘密對王平所說。他深吸了一口氣,做好了準備,此時這佛塔周遭,除了空智和空相,較之前日已少了不少競爭弟子席位的人,這也讓他也少了些許緊張,可他的一顆心還是在‘噗噗’亂跳。

“好,那老衲便開塔了!”空相低喝一聲,踏空而起,雙手結印,凌空便凝聚出一個巨大的‘卍’字法決,空相修爲深厚,在飛起同時,便已經完成了法力的聚集,看那半空飛起的真言法力,渾厚無方,頗有降龍伏虎之能力,這份功力,天下稱得上是屈指可數。

明如耀日般的法決觸碰在佛塔虛空之上,竟而滴溜溜的轉動起來,那法決越轉越快,看得王平眼花繚亂,最終,轉到整整七十九圈半的時候停了下來,那佛塔的大門,也是轟然從上落下。

空智羨慕不已,看那空相召喚出的《伽藍經》真法力量,在佛塔的檢測下已然確實是達到了“無垠”境界第七十九劫數,甚至還餘出了半劫,看起來,他也只需要一次機會,便可踏入那傳說中的八十劫地步,可想起昨日深夜的那場談話,他就不敢相信,空相天下奇才,這些年又親傳了自己一身法力,難道終究無法達到了塵上人的超然境界,止步於此嗎?

“現在進入塔中!”空相傲立半空,以《伽藍經》千里傳音之能,通告王平,他早就急不可耐,先向那塔中望了一眼,見乃是一片空空如也,其中有着一個滿是塵埃的蒲團,但那裡的空間卻是與外界大不相同。

那裡乃是佈滿着金色的佛光寶氣,雲海一般在塔中滾動流轉,但接觸到門外,則會被一層金色力量擋將回去,甚是奇異,王平不敢耽擱,聽見空相傳音給他,便飛快跑進塔中,徑直盤膝坐在蒲團上,但只聽耳畔一聲巨響,猶如雷鳴,緊接着佛光彙集,宛如跳躍的弧光,徑直向他所在靠攏而去。

淡淡的,但卻異常明亮的光華,自他體內泉水般的溢出,與四周的璀璨佛光悄然融合在一起,他的全身都被佛光所籠罩,看起來,猶如在其中沉睡,漸漸的,王平身邊彙集的佛光成了一個巨大的圓球狀物體,他在其中,身體都被染做金色,一動不動。

空智與空相兩人都是驚得張大了口,凝神看着眼前王平身上出現的異像,空相自持見識淵博,可是也沒想到,在佛力濃郁的佛塔中,佛力竟然對王平產生了異像‘衆生法繭’。

這所謂的‘衆生法繭’竟是一個完全由佛光力量生成的領域,我佛有云:五蘊皆空,如今這佛光凝結成繭,將王平包裹在其中,他身處其間,必會得到極大的好處。

空相驚愕之餘,忍不住道:“這孩子引發此等異像,縱然我有所準備,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據我宗門中古籍所載,這‘衆生法繭’乃是生成領域隔絕的佛法空間,自在其中,可看遍衆生萬象,若是他破繭而出,則已經得到了好處,我看,王平雖是資質差一點,可無倫是佛緣還是定力,都是很優秀的,三個時辰之後他如果能破繭而出,便將他安排到第三關吧。”

“那我便替他謝過掌門了,不過……王平這孩子他……”空智忽然有些猶豫,但終於將王平適才發生的事情和空相說了,但見後者緊鎖眉頭,顯然亦是有些不解,問空智到:“你說王平從未修煉過真法,可體內竟然有着如此強大的力量,老衲千年以來,從未聽過此等之事,只聽過一些奇人異士或修真有成者,死後輪迴轉世,體內還能殘存前世的一些東西,但這些人一般都是出生便伴着異像降臨,有的甚至出生後不成人形,但王平這孩子五官平正,不會是這種情況。”

“總之,我們也不能扔下他不顧,他出生後,本就吃了許多苦,又失去了父母親人,我們也要給他溫暖。”空相說道。

可是,話尤未了,只聽得塔中一聲巨響,恍如天崩地陷,而那層層包裹住他身軀的佛光,也是裂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裂縫,緊接着,一條條裂縫,也隨之炸開!

恍如沉睡,一動不動的王平,此刻掙脫了束縛!萬象紅塵,在他眼中都恍如雲煙,可是,在涉過天地之後,他卻依舊沒發現,自己的歸宿,到底該在何方……也許,冥冥中已經註定了他的一生,可他心的方向,又豈是這天方地圓,可以度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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