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猛男落淚，梨花帶雨
監察司權限很大，很牛逼。
先斬後奏，星君特許，凌駕於律法之上。
但面對黎青讓這種buff疊滿的鬼才，秦神策也只能感覺一陣無力。
buff一旦疊滿，真的無所畏懼。
輿論只要足夠大，別說監察司了，星君都要下罪己詔。
她不敢賭。
黎青讓聳了聳肩。
KO!
“看來還是外星人牛逼。”黎青讓諷刺道：“連監察司也怕。”
秦神策皺了皺眉，沉聲道：“任何容易引發衝突的都不是小事，你應該也清楚，我們大幹現在和外星的關係十分脆弱。”
“清楚，當然清楚。十王輸了，意味着外星人在大幹做人上人的日子又要回來了。”黎青讓譏諷道。
秦神策沒有反駁，只是沉聲道：“抱怨是改變不了現狀的，我們需要行動。”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黎青讓打斷了：“行動？十王行動了，然後呢？”
面對黎青讓的譏諷，秦神策……唾面自乾。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這也是現在大幹大部分人的心情，只是他們不敢直接說出來，你的膽子比較大一些。”
黎青讓笑：“畢竟監察司不敢動我。”
秦神策切換了狀態，十分鄭重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正式認識一下，我是秦神策。”
黎青讓沉默片刻，問道：“哪個秦？哪個神策？”
秦神策道：“秦王的秦，神策軍的神策。”
神策軍，嶽王麾下第一強軍。
甚至也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十王麾下第一強軍。
黎青讓感慨道：“神策軍主，大人物啊，您這樣的大人物，竟然會來弟譚城，竟然還會主管弟譚城的監察司，真是讓人意外。”
“先握個手吧，師弟。”秦神策依舊伸出了自己的友誼之手。
她認爲黎青讓值得她重新正式認識一下。
黎青讓挑了挑眉，問道：“師弟？我不知道自己有這樣一位尊貴的師姐。”
秦神策解釋道：“我也是弟譚大學歷史系畢業的。”
“哦？”
黎青讓詫異的和秦神策握了握手。
當然是裝出來的。
他早就知道了。
對秦神策，他並不陌生。
因爲他是嶽王的親妹妹。
“所以說來，我和你是嫡系的師姐師弟。師弟，說來聽聽，怎麼會選擇歷史系這種冷門的專業？”秦神策轉換了話題，開始從個人關係上入手。
黎青讓也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
畢竟這是他放出去的魚餌釣來的魚。
現在要開始收網了。
黎青讓道：“我對大幹的歷史挺感興趣的，而且我相信一句話。”
“什麼話？”
“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
秦神策沉吟片刻，和黎青讓碰了一杯茶。
“很有道理。”
“郡主又怎麼會就讀歷史系呢？”黎青讓問道。
“不用叫我郡主，我說過，叫我師姐就好。至於我選擇弟譚城大學歷史系的原因，一個是因爲我高考沒考好，還有一個也是因爲我對五百年前的赤潮諸聖感興趣。你既然也是學歷史的，對於赤潮年代應該不陌生吧？”秦神策問道。
黎青讓點了點頭，道：“當然，赤潮年代，改天換地，締造了大幹在火幹星這顆星球上的霸主地位。
“赤潮諸聖，面對內憂外患，硬生生的帶領着一個落後的封建帝制王朝，打敗了當時實力遠在大幹之上的修仙者，打敗瞭如日中天的妖族，打敗了領先大幹科技實力一百年的西方文明，甚至打敗了高高在上的神仙，最後還粉碎了來自外星文明的入侵。
“雖然我讀了很多關於那個年代的歷史書籍，但依舊難以想象赤潮諸聖到底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
秦神策的眼神也有些複雜。
“那的確是大幹的巔峰，諸聖在締造了這等偉業之後，已經無敵世間。但他們不僅沒有作威作福，反而廢除皇權，啓發民智，發展文明，將大幹從一個封建帝制的國家發展爲了一個幾乎人人平等的現代化國家。最後，諸聖又放手離開了火幹星，甘冒奇險去探索未知的星外文明與進化機緣。”
說到這裡，秦神策的語氣已經崇拜至極。
黎青讓默默的點頭。
若今時今日，大幹的管理者有赤潮諸聖那般的胸懷與氣魄，黎青讓的生平志願或許只是做大幹的徵西將軍而已。
可惜……
黎青讓的臉色似笑非笑：“誰能想到，五百年後，物是人非，歷史並不是永遠在進步的。”
“今天我們只談歷史。”秦神策道。
黎青讓也及時打住了話頭，沒有繼續深入探討。
秦神策道：“諸聖離開之前，已經安排好了工作，所以他們離開之後的幾十年內，大幹都在平穩過渡，一切都在向好。如果按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本應是極好的。可惜，外星文明再次開始了挑釁，而大幹也發展到了走出本星球的地步，所以，大幹開始面臨全新的挑戰。但是當時大幹的那羣管理者，遠沒有諸聖的能力。
“赤潮諸聖恐怕也想不到，他們能戰勝那麼複雜的局面，我們卻在實力還略微佔優的情況下，連續三次輸掉了和外星文明的交鋒。然後，失敗激化了矛盾，動盪的時局，也有新的英雄趁勢而起。
“皇族後人——光武星君，登上了歷史的舞臺。
“光武帝的實力，甚至還要勝過赤潮諸聖當中的絕大部分聖人。他用極短的速度在世間飛速崛起，然後，很快便掌控了整個火幹星。雖未復辟皇室，只是自封星君，但也不過是換了一個說法罷了。現如今的星君一脈，和當年的皇室一般無二。”
黎青讓開口道：“打斷一下，光武帝不是自封的星君，而是‘被迫’黃袍加身的。
“這裡面‘強迫’光武星君的很多人，就包括諸聖的後人。沒有他們的幫助，光武星君成不了大業。所以光武帝做了星君之後，重啓分封制與世襲制，分封功臣，按功勞與實力，封了不少異姓王。說白了，就是與世家貴族共江山。”
秦神策沒有反駁。
“在光武帝一統天下的過程中，功勞最大、能力最強的有十九位，現如今大幹五十州中的十九州，依舊由這十九位異姓王統治。師姐，你祖上秦王，就是當年光武帝麾下第一功臣吧。”
秦神策點了點頭。
“的確如此，師弟對光武星君的觀感不好嗎？”
黎青讓搖頭道：“當初大幹在和外星文明的交鋒中屢屢受挫，而光武帝崛起之後，雖然又重新啓用了世襲制和分封制，但也帶領大幹擊退了外星文明，帶給了大幹很多榮耀。於國於民，都是有大功的。包括你祖上秦王，都是國家功臣，我對此沒有異議。我只是覺得，世襲制是一個天坑。
“世襲制的上限很高，下限同樣很低，太低了。光武帝當星君，可以帶領大幹征戰星空。他兒子就只能固守本土，等他孫子當了星君，面對外星文明簡直節節敗退。
“師姐，遠的不說，就說近的，這一次外星聯軍入侵，先帝別說抵抗了，聽到外星聯軍打入本土的消息，直接嚇的趕緊把星君之位傳給了現在的陛下。有這種星君在，大幹怎麼打勝仗？”
秦神策苦笑不已，無法反駁。
先帝確實太拉胯了。
前線仍在死戰。
結果先帝被外星聯軍嚇的尿褲子了，連星君都不敢當，急匆匆的推了自己的兒子上位背鍋，自己去當太上星君了。
這個騷操作，直接導致了大幹軍隊的一場大敗，死傷無數。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而星君熊了，代價便是山河破碎，民不聊生。
“先帝……確實愧爲星君。”秦神策道。
她不該說這話的。
不過秦神策知道當今星君對於先帝也一肚子氣。
廢話，想當星君的時候先帝不給。
眼瞅着要喪權辱國了，先帝退位把星君之位給他了。
這擱誰不氣？
所以當今的星君對於大幹百姓指責先帝……其實基本無視。
他當兒子的，有些話不好說。
但聽大幹百姓罵兩句，自己心裡也痛快。
這也是秦神策敢和黎青讓議論先帝的原因。
不過秦神策也沒有過多議論。
“我們不說先帝了，聊聊十王。如果說誰繼承了諸聖的理念，在現如今的大幹，恐怕只有十王了。在外星聯軍勢如破竹，連先帝都嚇破膽的時候，如果沒有十王站出來力挽狂瀾，這場戰爭的後果會慘烈百倍。”
黎青讓譏諷道：“可是你們還在抓捕十王。”
秦神策看着黎青讓，嚴肅道：“如果我說，我是想保護閻羅王和平等王呢？”
黎青讓眯了下眼睛，沒有說話。
他不介意讓秦神策知道他支持十王的態度。
現在大幹百姓九成九都支持十王。
只是他們不敢說話而已。
黎青讓一個重生者，還有系統，他怕什麼？
但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信任秦神策。
見黎青讓沒有說話，秦神策的臉色愈發嚴肅。
“高志友，前國臉主持人，國子監畢業的天之驕子。監察司密查半年，疑其爲閻羅王麾下臂膀——判官。
“另，懷疑判官背叛了閻羅王，此前在新聞中的言論只是發現閻羅王逃脫後的自保手段。
“畫皮詭，竹葉青詐騙團伙前任首領。監察司密查三月，確認其爲閻羅王麾下百詭之一。
“星門一戰，畫皮詭當了逃兵，背叛了閻羅王。
“老王，監察司弟譚城上任首領。監察司密查四月，確認其爲嶽王暗子。
“星門一戰後，老王大肆捕殺支持十王之人，確認已背叛嶽王。
“馬家，驕陽集團二股東，驕陽機械軍團的幕後財團支持者。監察司密查一年，發現星門一戰中，馬家動作詭秘，內幕重重。”
說完這些，秦神策身體前傾，氣勢肅殺。
“而你，和他們都產生了聯繫。
“黎青讓，你到底是誰？”
此時茶杯中的一縷熱氣泛起，如夢如幻，擋在了黎青讓和秦神策之間，讓兩人看向對方的視線都有些朦朧。
一如此時兩人的心境。
看着秦神策，黎青讓回憶起了一段和嶽王的往事。
“萍萍，這是我妹妹，以後你多照顧着點。”
“你妹妹？”
“對，我妹妹秦神策，神策軍的名字，就是以我妹妹的名字命名的。你可別小看她，我妹妹在軍事指揮和修煉天賦方面不比我差。”
“是嗎？”
星門一戰，十王內部是有分歧的。
認爲贏和輸的五五開。
所以，十王都有預留後手。
而由秦神策率領的神策軍，便是嶽王的後手，是嶽王安排保護星門的後盾。
無論是贏是輸，有神策軍在，星門就在。星門在，十王撤退就不應該出問題。
可是星門被毀了。
本應該由秦神策率領出現在那裡守護星門的神策軍，並沒有出現。
所以，黎青讓要查。
秦神策，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看我有幾分像從前？
……
秦神策剛纔的那一段話，信息量爆炸。
如果是一般人，聽到秦神策的那番話之後，一定是驚恐交加。
不過黎青讓不是一般人。
他也沒打算表演一個一般人。
不然，他也不會留下那麼多痕跡，讓秦神策開始懷疑他。
星門一戰，秦神策和神策軍的立場與動向，十分重要。
所以，他必須要和秦神策近距離接觸。
用他自己的方式與節奏。
如果是友，有嶽王的託付，黎青讓當然會盡心盡力的照顧好他的妹妹。
如果是敵，黎青讓也只能辣手摧花。
“看來，你不認識我了。”黎青讓幽幽道。
秦神策沒有意外，反而有一種恍然之色。
“從一開始見你，我就感覺你身上有一種熟悉感，但是我認不出來。”秦神策道：“自從藥公子成名後，他創建的整容術星技、美顏星技等開始流行，很多人都藉此隱匿身份。易容還可分辨，但基於自身長相基礎上的整容、美顏等星技加持的容貌即便是星帝也難以看清真實。所以我應該見過你，但我那時見的恐怕不是你的真容，以至於我認不出你。但我確認，你不會是普通人。”
黎青讓心道對了一半。
你確實見過我使用過整容術星技隱匿後的樣子。
但你也見過我的真容。
只是你忘了。
“看來你真的忘了，曾經有一個小男孩，懷揣着巨大的嚮往，想要加入神策軍，在嶽王的率領下，抗擊外敵，守衛家鄉。”
秦神策動容。
“你……”
“外星聯軍勢如破竹，戰火波及秦州，秦王宣佈不參戰，撤出外星聯軍佔領的土地，無數城池被外星聯軍踐踏，秦州百姓，死傷慘重。
“當時還沒有成爲嶽王的二公子見秦州大地烽煙四起，秦州百姓被肆意屠戮，年輕氣盛的二公子，便主動站了出來。
“二公子割肉還母，剔骨還父，主動放棄了秦王世子的爭奪，與秦王府劃清界限，以免牽連秦王府。
“然後，二公子自建神策軍，表態外寇不退，神策不回。
“從此，嶽王和神策軍，成爲了秦州大地永遠的驕傲。”
說到這裡，黎青讓語氣唏噓，目光幽遠，彷彿回到了當年。
若沒有嶽王的登高一呼，當年的他也許爲了父母的安危，便不會離開弟譚，也就不會有他後面的故事。
正因爲有嶽王與神策軍在，黎青讓纔敢放心的離開。
十王之中，黎青讓與驕陽關係最好，但最感激的卻是嶽王。
“二公子站出來後，秦州大地，無數熱血兒郎踊躍參軍。
“其中就有我。
“我去了長安的徵兵處，和其他的少男少女一樣，都想要報名參加神策軍。
“當時的二公子和神策軍，是我們那一代人的光芒和希望。
“我到長安徵兵處報名的那天，二公子和你都在，也都和我說了話。
“二公子拒絕了我的參軍申請，他說他還沒死呢，輪不到學生去參戰。他說學生就應該好好學習，等我畢業後，廣闊天地大有可爲。他說我是獨生子，神策軍第一批軍人死絕之前，家中獨子不招。
“二公子摸過我的頭，你當時就在二公子旁邊，也給過我一個擁抱。”
說到這裡，黎青讓眼眶微紅，猛.男落淚。
這一刻，他不全是裝的。
“那一天的場景，我時時刻刻，銘記於心。
“嶽王是秦州永遠的驕傲，是我心中永遠的偶像。
“包括軍主你，之前同樣是我的偶像。天下郡主雖多，但唯你一人，執掌神策軍，隨嶽王轉戰九州，戰功赫赫。她們只是祖上世襲的郡主，而你是戰場上殺出來的神策軍軍主。
“軍主大人，你問我是誰？我只不過是一個曾經想追隨嶽王，想追隨您，想加入神策軍的熱血少年罷了。”
秦神策——身軀微顫。
看着眼前少年溼潤的眼眶，崇敬的眼神，想到被囚禁的二哥，和星門一戰當天發生的事情。
眼淚不受控制的就流了出來。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她應該知道的。
她應該知道她二哥對於秦州的年輕人來說意味着什麼。
她應該知道神策軍對於秦州的年輕人來說意味着什麼。
她也應該知道，她這個軍主，對於秦州的年輕人來說意味着什麼。
“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
“對不起。”
秦神策已經徹底失態。
沒有人知道她經歷了什麼。
但她知道她二哥經歷了什麼。
她知道那些信任她、崇拜她的人經歷了什麼。
所以，遇到一個她曾經的粉絲，她能說的只有對不起。
過往種種，無法成爲序章。
那都是她無法忘記也無法拋棄的榮耀與負擔。
“對不起，我需要平靜五分鐘。”
落淚猛.男黎青讓，在靜靜的觀察着失態的秦神策。
他不僅沒有產生欣慰的情緒波動，反而將警惕心提升到了最高。
甚至已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爲此，他的身體甚至有一絲絲的僵硬。
因爲他沒想到秦神策會哭。
而他目前恢復的實力，肯定是不如秦神策的。
但這確實是一個機會。
一個很好的試探秦神策的機會。
戰功赫赫的神策軍軍主，演技不可能不過硬。
哭泣和失態代表不了什麼。
哭泣和失態的背後，纔是他需要去探究的東西。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忘記嶽王告訴過他的事情。
“我這個妹妹什麼都好，就是不能哭。”
“爲什麼？”
“我妹妹修煉的是已經失傳的天階星技淚痕劍，每次哭，必殺人。她流淚，就得有人流血。”
“……還有這種事？”
“還記得神策軍的成名之戰嗎？”
“當然記得，黑暗森林一役，神策軍於黑暗雨夜屠盡天蛇軍團，震動了整個星系，從此一躍成爲星系強軍。據說那一戰戰至最後，天降血雨，黑暗森林從此差點改爲紅雨森林。”
“沒有天降血雨，全都是被我妹妹殺出來的。”
“……”
“那一戰神策軍死了太多人，我不記得我妹妹哭了多少次，但我妹妹每哭一次，實力便強一分。天蛇軍團的軍團長，星系內有名的狠人，是被我妹妹直搗中軍強殺的。他死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反而我妹妹邊殺他邊淚如雨下，那場面直接把天蛇軍團的士氣給嚇崩潰了，也奠定了我妹妹神策軍主的地位。”
“……”
“那一次之後我就感慨，但凡我妹妹能一直哭，我覺得她能單殺星帝。可惜真正能引發她情緒波動的哭泣不多，而且她的大招蓄勢時間實在是太久了，否則我妹妹絕對有實力封王。記住，以後你和我妹妹私下見面的時候，你可千萬別惹哭她。”
嶽王言猶在耳。
而此時的秦神策，淚如雨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