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8-8-20 18:32:09 本章字數:5140
“啊!——”慘叫突起,叉子和比凌霍然擡頭。糟糕,一定有人被假冒者偷襲得手了!
一聲慘叫過後,營地中又接連響起數聲慘叫,各個方向都有!一片嘎然而止的聲音中充滿着震驚與不甘,帶着滿腹疑惑的逝去。
“我們不可分散。”比凌臉色有些難看,“那些幻化者真是無孔不入,若是分開會讓他們有機可乘!”
叉子斜眼看看他,有些不情願伸過手去:“喏……”
兩人再度雙手緊握,慢慢走出帳篷。臉上警戒萬分,心中卻滿是憂慮——對於那些今日才第一次見面的格魯國騎士,他們該怎麼分辨真假?
“該死的!怎麼會有這樣逼真的幻術?”一陣咒罵從身後傳來,約瑟拖着帶血的胳膊疾跑過來,“果然和你們形容的一模一樣!剛纔幸虧我護體鬥氣開得快,不然……”
“等等!”比凌揮手阻止了他的靠近,“我們不知你是真是假,先提供你是約瑟的證據!”
“你!”約瑟猛一跺腳,“我還懷疑你們是假的呢!你們又有什麼說明身份的證據?”
“我曾經做過安基島亞姆小姐的護衛,去年在堪薩島第一次見到你。”叉子飛快的說,“假冒的傢伙是不會知道我們過往的!”
“嗯,你是叉子!”約瑟喘着氣說道,“去年在堪薩島,我被……砸破了頭……”
“看起來你是真的。”叉子點點頭,向比凌示意,“他怎麼辦?我可再沒多餘的手了!”
“讓他走在前面,我會盯着他的!”比凌收回注視四周的目光,“到火堆那邊去!黑暗中危險性太大了!”
三個人急匆匆趕到營地中央的火堆,幾個守衛騎士的屍體就躺在一邊,臉上猶帶難以置信的表情。約瑟神色極其憤怒,捏緊拳頭恨聲道:“好,好!別讓我抓到你們!”
“不要衝動,我們不能再分散!”比凌咬緊嘴脣叮囑道。看着剛剛還有說有笑的人此時已變成冰冷的屍體,他心裡也極不舒服。但比起計較這個,現在更重要的是自保!
就在此時,比凌突然感到一股龐大的靈力撲面而來!他震驚的擡起頭,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怎麼回事?這股靈力似乎有一絲他略微熟悉的感覺……
幾個跌跌撞撞跑來的騎士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三人連聲喝止了他們的靠近,約瑟快速盤問起來。
“還好,都是真的!”約瑟似乎舒了一口氣,他的部下中好歹有人活下來!
“大家快聚到一處,不要再讓人鑽空子!”
就着火光,衆人圍站到一起,將先前各自的遭遇說了說,果然每人都被“同伴”襲擊了。如此看來,敵人能同時弄出數個假貨來!情況更加棘手!
“異術者,異術者!”約瑟咬牙切齒,“什麼時候西大陸突然冒出這麼詭異的異術者!”
聽他這麼一說,比凌心中突然一凜——這般奇妙神秘的幻術,那樣充沛的靈力,莫非是東大陸的異術者?他不安起來,怎麼對付藏身黑暗的異術者呢?武技是毫無用處的,只能試試異術吧!
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功夫,比凌悄悄凝聚起體內的靈力,默默唸起口訣來。降靈一族最大的能力便是溝通和驅使死者靈魂,利用他們的力量。這裡曾經死去太多的人,留下充沛的靈魂痕跡,所以比凌使用起異術來格外順手。很快,他就捕捉到附近一個死靈的存在——應是剛剛死去不久,還未歸入冥府的靈魂。
除開飛行術、攝魂術和變身術,這還是他第一次成功觸及降靈族異術的根本所在。他心中狂喜,迅速吩咐那個死靈去尋找是否還有其他人藏匿在四周。他現在還未有能力直接驅使死靈戰鬥,只能拿它噹噹偵查小兵。
很快,死靈的回報傳到他的腦中——就在旁邊半山腰便有兩個活人的蹤影。比凌精神一振,開始考慮如何將這個情況告訴其他人而不至引起懷疑。
可惜還沒等他說出來,死靈再次報告說那兩人突然開始飛快的向谷外移動,看起來他們好像在逃離。比凌正在疑惑,爲何那兩人不再對己方下手,放棄夜間大好機會跑走,只聽得一個嘶啞的聲音在不遠處的山崖下響了起來。
“剛剛是誰……用,用了異術……”那人的身影還隱在黑暗中,聲音聽起來很生澀。比凌一悚,怎麼死靈沒發覺此人的靠近?等他回過神來,那死靈已經脫離異術控制,踏上歸途了。
“你是誰?別藏頭露尾,快滾出來!”約瑟大喝道。剩下的三個騎士一字散開,萬分警惕的注視着聲源黑暗處。
那人終於慢慢出現在衆人的視野中,他的身子緩緩轉向比凌站立的地方,“怎,怎麼是你,呃?”那人露出半張慘白的臉,費力的說道,“來這裡,做,做什麼?”
他怎麼好像認識我?不,不,他是認識凜!
比凌大驚之下,腦中霎那間閃過無數念頭:難道他是凜的舊識?還是說他是“那人”屬下?莫非我的身份就要暴露了?他會不會意識到我和凜並非一個人?……混亂思緒中,唯一清晰的想法是——趕快殺了他,別讓他把我的秘密說出來!
他陡然擡手,一股金燦燦的鬥氣化爲數道流星呼嘯而去,在那人身周猛的爆炸開來。這是他修煉鬥氣以來最猛烈的一次攻勢,若被擊中,那人定會屍骨無存!
鬥氣激起的塵土散後,那人已經躍到遠處山崖之下,看起來是避開了攻擊中心。“你,你……”那人顯然是被他的攻擊嚇了一大跳,口齒不清的叫道,“不,不是!你……”
比凌不等他說完便大喝一聲:“少裝神弄鬼!你若不投降便受死吧!”
那人大喊道“別,別……等等……我沒有惡意!”他似乎很久沒有說話,吐詞很是艱難。但多說幾句後,他的叫喊便流暢起來。可比凌哪會讓他有機會講話,一波接一波的鬥氣攻勢有如暴風驟雨,直直襲向那人。其他人也出手毫不留情,身在危險之地誰敢理他要說什麼?
一輪瘋狂的鬥氣攻擊過後,那人先前站立之處已經滿目蒼痍,山體都被活生生削下一大塊來。但目之所及,似乎沒有那人的屍體。
比凌來不及舒口氣,心中警兆突生,一股頗有壓迫感的靈力撲面而來。他凝神細探,那絲熟悉感在他腦中揮之不去。原來先前感受到的龐大靈力是這人所有,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幻象並沒如他預料般出現,反倒是身周的騎士們一個個栽倒在地,就連擁有強悍護體鬥氣的約瑟也不例外。
“叉子!”比凌眼見同伴也垂頭軟倒,心中一急,顧不得追究對方到底使用了什麼方法,便一把背起叉子往外跑去。
黑夜的掩映下,比凌的發足狂奔擺脫不了那人的如影隨形。他終於停了腳,無奈的嘆息一聲,低低誦唸起口訣來。
“呼!”一對晶瑩剔透的翅膀從他的背上舒展開來,比凌緊緊拽着人事不省的叉子,倏然飛上天空。到了此時,他也顧不得其他,逃命要緊——反正他已經認出了凜的面貌!這身份看來是保不住了。
“嗯?”緊隨其後的那人突然輕笑一聲,口中唸唸有詞。“刷”的一聲,同樣的一雙盈着月光清輝的翅膀在夜色裡伸展開來!
看着那對流光溢彩的透明翅膀,比凌的動作完全滯住。他直愣愣看着地上的那人,面上竟然癡了。
“你是……”他慢慢降落於地,口中喃喃道,“降靈一族?”
“最耗費靈力的飛行術,你的長輩沒有教過你不要輕易使用嗎?”那人輕輕說道,“連我的迷魂術都分辨不出來,你的判斷力應該要加強。”
比凌腦子全糊塗了。這人是降靈族的倖存成員?但他爲什麼在西大陸?還是一副不知世事的模樣!他是降靈族人的身份倒是無須懷疑,那種藉助靈魂力量而生成的透明翅膀,只有降靈族的異術纔有可能喚出。即使其他人偷到了降靈口訣也不行——必須要降靈族血脈相承的靈基作爲施術的根本!
“你爲什麼要害我們?那些假冒者的幻象是你弄出來的嗎?”
“瞎說什麼呢!我只是好奇此地有新的死靈誕生纔來的,什麼幻象不關我事!”
“是麼……”比凌想着那兩個突然離去的傢伙,應該是他們下的手吧?那麼,是因爲面前這人的到來,他們纔會逃跑嗎?
“你是誰?”那人收了翅膀穩穩站住,“爲什麼和凜長得那麼像?”
比凌細細打量他。那人身形瘦得有如竹竿,穿着一身灰得看不出顏色的長袍。乾巴巴、髒兮兮的慘白臉上有一對極湛亮的眸子,鬍子邋遢的模樣好似年紀不輕。
他正在想怎麼解釋自己的身份,那人突然恍然大悟般說道:“喔,莫非你是凜的兒子?我算算……不對!他的兒子不該這麼大年紀!……”
“啊?不,我不是凜的兒子。我……凜保護過我,用他的生命。他在死前……讓我使用異術吸收了他的靈魂,所以我的模樣變得和他一樣……”
“凜死了?”那人愣了愣,“是誰殺了他?”
“我不知道那人的姓名,只知道他屬下有幾位強大無比的元素使。凜自知不敵,使用了以命相搏的招數,耗盡生命力而亡。”
“是,是那人……怪不得……”那人臉上閃過深深的悲慟,“凜能在死前將自己的靈魂奉獻給你,那你一定是族裡寄予厚望的新一代異術者。”
比凌微微低頭,有些猶豫是否要告訴他——我其實並不是降靈族的成員,凜也不是要將靈魂奉獻給我。
“那小姐呢?她身爲族長,有沒有去爲凜討個公道?”那人問完,突又嘆息一聲,“八成是不敢的,那人實力太過強大,小姐即使天縱奇才,也不是他的對手……”
“小姐?”比凌突然反應過來,他在說碧的母親!這人一定離開降靈族許久,連她死去多年的消息都不知曉。
“族長已經在七年前死去。”比凌一字一句的說,“降靈一族也已經被徹底滅門了!”
“什麼?”那人突的大叫一聲,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在黑夜裡分外嚇人,“你胡說什麼?”
頂着對方懷疑的目光,比凌將當日滅門之事大概說了一遍。雖然他沒有親眼看到降靈族全滅的結局,但當時對方出動數千人發動突然夜襲,又有風使、火使、土使三大強者壓陣,那人也有分身親臨,他不敢相信有人能夠活下來。
“你,你說真的?死了?大家全都死了?”那人呆了半天,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哈哈,竟然全死了!”
比凌愕然看着他仰頭大笑,卻聽他的笑聲裡蘊着無限悲愴與苦楚,似乎要把心中積鬱已久的情緒全部傾瀉一空!
“死了!死了!”他狂笑着,嘶啞的吼叫聲響徹天地,震得比凌耳中嗡嗡直響、頭暈腦脹。
“全死了……”那人肆意大笑良久,聲音終於漸低,彷彿用盡全身力氣一般,軟軟跪倒在地,“小姐,你竟已死去七年了!怎麼不等等我,我還沒有打敗你啊!我在這裡待了十多年,每天埋頭修煉,到底是爲了什麼,你告訴我!……”
“我這個被族裡驅趕出來的叛逆……”他忽然又尖聲笑起來,如同夜梟最淒厲的哀鳴,“竟然成爲最好運的倖存之人!哈哈……”
他笑得眼淚鼻涕流了一臉,髒兮兮的臉上更添幾分邋遢。比凌憐憫的看着他,很清楚他心中的悲痛哀絕之意絕對比自己更深更傷!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陡然停止笑聲。
“……你要活下去。”
丟下這句話後他便晃悠悠站起來,轉身向黑暗中走去。
“等等!你若要報仇,一個人的力量是絕對不夠的!不要貿然去尋仇,那隻會令你白白送命!”
那人停了停,卻什麼話都沒說,復又提腳疾行,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山崖邊,只剩下比凌清冷孤寂的身影,在月光下靜靜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