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想過,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傷害他的兄長!
一股凜然殺氣從晦月體內迸發出來,銀光流溢的眸中射出比萬年冰川還要森寒的冷光。陰柔無雙的男子彷彿瞬間變成另外一個人,兇惡的目光幾乎要將血女巫撕成碎片。
然而,面對那擇人而噬般的可怖目光,赤紅女子並不膽怯退縮。呲牙冷笑着,她的表情簡直無賴到了極點。還不等對方作出威脅舉動,她霍的自懷中拔出一把短刀,乾脆利落的朝着自己的左臂狠狠削下!
“哧----”鮮血四濺中,血女巫咧開嘴大笑,直露出滿口白生生的牙,在強烈的日光中耀出近乎惡狼利齒般的寒芒,彷彿在放肆的對着晦月宣告----“有種你就來殺我!然後親眼看着你的皇帝陛下給我陪葬!”
晦月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濃烈到要爆炸的殺機,因爲方纔,他那聽力驚人的耳朵清晰接收到一聲低低的痛哼,來自他的兄長,東大陸帝國的皇帝陛下----毫無疑問,任何對血女巫的傷害都會在元穹皇帝身上重現。雙生子之間的奇妙契連,令他的心也一陣陣發痛。
輕蔑的冷哼一聲,血女巫捂住鮮血長流的左臂,慢慢走回到賽菲爾等人身邊。常年生活在火山環境的水族女子,豔紅膚色下隱藏着堪比炙熱岩漿的烈性。在女性爲尊的水族中,人魚是嬌弱的代名詞,也是水族女子寵愛與保護的對象。在這一刻,血女巫就像個侍妾被擄奪凌辱的復仇君王,又像個在奇恥大辱下暴走的亡命徒,瘋狂的舉動令人無比心寒。
晦月慢慢垂下頭,震驚與不安在心中翻騰不休----血女巫竟離開了元穹皇帝身邊!
一般來說。異術者是不能遠離施術對象地。否則就會令異術失效。可血女巫根本不管自己控制地對象,施施然便走回了本陣。這樣的自信,暗殺着那術的強大與奇特!要知道,哪怕是遠距離的精神異術,也必須要有目光的接觸!
如此一來,本想擒下血女巫、吞噬其靈基的晦月心中凜然,再不敢輕舉妄動----無論多麼冷酷殘忍,他都沒法用兄長的生命去冒險。::Junzitang.com 首 - 發 君*子*堂::
“立即釋放人魚!我的話。你們聽不懂嗎?”元穹皇帝怒喝一聲,打破了場間詭異地沉默。
“是,陛下!”
對這道難以理解的命令,臣下依然不折不扣的執行。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但在周圍衆人的眼中,他們的皇帝陛下與平時一樣正常,他的命令自然應該遵從。
晦月幽幽嘆了口氣,揹着手走回元穹身後。一語不發。他有能力阻止那些臣子釋放人魚,但他不想在屬下面前打擊兄長的威嚴。皇權的標誌是帝國地皇帝,而不該是異術者們的會長。
這是個誰也想不到的詭異結局,一衆強者俱默然無語。除了血女巫腳邊鮮血墜落的滴答聲。場間再無任何聲響。
直到東大陸一方放還人魚,全軍撤回金橘堡,再也支撐不住地矮人武聖纔在校長攙扶下回歸本營。與晦月纏鬥數小時。哪怕是九級以上的強者,他也早已精疲力竭遍體鱗傷。兩位妖狐同樣負傷不輕,血女巫的左臂也被自己切過了頭,醫護營一通忙活過後,瀰漫着血腥氣息地平原上只剩下最後四人。
賽菲爾擁着安一動不動的僵硬身軀,右手貼着她冰冷之極的臉頰,眼神悲慟而幽悵。失去了靈基的瞳術者,純黑的眼眸變爲死灰色。再也沒有生機的漂亮眼睛茫然瞪着。帶着一種無法瞑目的蒼涼與不甘。
叉子在安的身邊屈膝半跪,緩緩伸手。輕柔地撫合那雙大睜地眼。這蠻不講理的暴躁女子再也不會去糾纏他、痛罵他了,一想到這裡,叉子心中酸澀難當,一股難以抑制地悲傷涌了上來。
“安……”賽菲爾壓下涌到眼眶的淚水,指尖滑過安慘白的臉,不經意間觸到叉子的手。兩人的目光隨即交匯在一處,複雜的情緒翻滾其中,似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叉子與賽菲爾的第一次相遇,是因蘇迪和安而起。@君@@子@@堂@@首@@發@從那場玩耍般的飛鏢比試以後,安便陪伴在年幼的亞姆小姐身邊,未有一刻遠離。而同樣是從那時開始,叉子堅定了成爲武者的志向,選擇與比凌四處冒險……
那是改變幾人命運的相遇,到了此刻,八年的相識相伴終於劃上了句點。人生能有幾個八年?安在亞姆伯爵府度過了她生命中三分之一的時光!
賽菲爾重新低下頭,凝視着那張毫無生機的臉,低喃道:“謝謝你,我的朋友。現在,讓我帶你回家吧!”
永恆的手輕搭上她的肩頭,似在撫慰她飽含痛楚的心。旭天上前接過安的身軀,幽幽嘆了口氣,柔聲安慰道:“死者已逝,活着的人……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吧。”
他話中隱含的意思,其他幾人都很清楚:這場戰爭還未結束,現在活着的人,最終又能留下幾個呢?除了珍惜共同度過的每一刻,他們還能如何煎熬過這段最艱難的時期?
幾人沉默着回到營地,看到死傷慘重的聯軍與部屬,賽菲爾越發難過,心情也低落下來。雖然預料到這一仗的慘況,但真正看到那些血肉模糊的士兵時,她依然感到難以忍受的痛苦。
慢慢走過傷員居住的營帳,她突然聽到熟悉的大嗓門:“呀,戀影……你不要哭嘛,不要哭!這些傷呀,可是勇士的勳章啊!”
悄悄探頭往去,戀影正坐在簡陋的擔架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而在擔架上,失去了左眼、幾乎沒了半條腿的黑瞳,那標誌性的樂天笑容卻是一絲不減。
“戀影……”他忽然靦腆的叫了聲,臉上浮起可疑的紅暈,“我。我變成獨眼龍了……那你。你還會嫁給我嗎?”
充斥着低低呻吟地傷員帳篷裡陡然靜了下來,被傷痛折磨地士兵們被黑瞳的話驚得目瞪口呆----這傢伙的腦袋是否異於常人?在一場損失四分之三兵力的慘烈戰鬥後,在他自己極可能淪爲殘廢的狀況下,他竟然關心的是戀人會不會嫌棄他?
連正擦着淚的戀影也忘記了哭泣,瞪大眼盯住了他:“你,你說什麼?”
“如果,我現在向你求婚,你會答應我嗎?”黑瞳撓撓後腦。澀然一笑,“其實我心裡有點怕,萬一還未成婚,你我就失去對方,那不是太遺憾了嗎?”
“你,你……你到底在想什麼啊?”戀影越發結巴。雖然曾經夢想過這一刻的到來,可……黑瞳這傢伙地求婚怎麼如此不分場合、不視狀況?
“嗯,我想得很清楚。”黑瞳咧嘴而笑。獨眼中透出堅定的光,“戀影,我是真心愛你的。趁我們都還好好活着----結婚吧!”
不想給自己的人生留下遺憾,這就是他傳達給戀人的心語。呆愣半晌。戀影突然撲到對方懷中,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啊喲,疼。疼……”黑瞳身上的傷口也不少,這一下痛得他呲牙咧嘴。
戀影不好意思的直起身子,雖然淚眼婆娑,臉上卻帶着幸福地笑容:“嗯,我們結婚吧!”
賽菲爾悄悄離開歡騰一片的營帳,心中百感交集,說不出的滋味。突然間,她很想見到永恆。想對他說些什麼。可永恆此刻應在忙着配藥救治傷員。賽菲爾輕輕嘆了口氣,漫無目的地繞着營區走了一圈又一圈。
“賽菲爾……”遠處傳來耳熟的聲音。晚霞下靜立的身影透出淡淡地寂寥之意。
“叉子。”賽菲爾走近,注視着他神色暗淡的臉,想着安平日對他的責難叱罵,不由得嘆了口氣。
除了那個糊塗的當事人以外,認識他們的每個人都知道,安喜歡叉子。而叉子也比安自己更早察覺,那女子對他暗含的情意,於是他用盡力氣的躲避,直到今日……
“賽菲爾!”叉子的聲音,不似賽菲爾想像中那般低落;他地語氣,也與平常地敬而遠之大爲不同。
“唔?”賽菲爾凝視着對方,細細掃過他的眉眼。他地目光很奇怪,似悵然,似明悟,似無奈,似解脫。
“賽菲爾……”叉子又低低喚了一聲,隨即扯開嘴角,淺淺一笑。
他的聲音,猶如幽幽嘆息,響在她的心底。他的微笑,不同於素來的慵懶,帶着一種溫柔的悲傷。
“我一直都很喜歡,和比凌在一起的日子。”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令賽菲爾心中一驚,還沒等她作出應對,叉子已經自顧自說下去了:“我這個人,自私、固執、怯懦,寧願當鴕鳥也不願面對現實。所以……我失去了……”
話語到此嘎然而止,賽菲爾越發摸不着頭腦,只是心中在不停的打鼓:叉子已經發覺了她和比凌的秘密嗎?
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叉子單膝屈下,莊重的行了個武士禮:“賽菲爾,我會爲你戰鬥!像蘇迪和安那樣,作爲你的夥伴,你的朋友,一直戰鬥下去!”
這是武士效忠的禮節,這是漁村少年的誓言,這是……
這是叉子與賽菲爾的開始,卻是叉子與比凌的結束。
看着對方慢慢走遠的身影,賽菲爾眼前依稀閃現:那一日,從大海里逃生的她,幸運的化身爲銀髮俊逸少年;那一日,從混沌中醒來的她,腦中深深銘刻下,黝黑少年懶洋洋的笑顏……
“叉子……”輕囈聲不知不覺間溢出嘴角,賽菲爾悵然垂下眼簾:你是否已經全然猜曉,關於我的一切?這就是你的決定嗎,我的夥伴,我的朋友?
其實,我們一直都是,搭檔、夥伴、朋友……如果不出意外,本文將會在五月完結。咳咳,所以俺很無恥的嚷一聲:欠着俺長評與同人番外的各位親,抓緊了哈。嘿嘿。。。(乃們不會都和俺一樣忘性大吧?抹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