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立站在空無一人的高臺上,望着眼前奇怪之極的圓石盤,臉上露出幾分訝色。
圓盤足有丈許大小,平躺放置,上面刻有一些古怪花紋和許多看似深奧的符文咒語。此刻,雖然沒有什麼人在此地做法,但仍從上面冒出淡淡的紫霧出來,嫋嫋升空,和村子上空的紫雲融爲一體。
韓立自己本身對陣法一道,也頗有造詣,當即眯起眼睛,研究起此石盤來。
沒多久,韓立神色開始陰晴不定,一會兒露出恍然之色,一會兒又眉頭緊鎖起來。心神徹底沉浸在了其中。
“怎麼,道友看出來什麼奧妙出來了。”就在韓立心無外物之時,身後驀然傳來一巨陌生的聲音。
韓立心裡一驚,暗罵自己怎麼如此大意,竟被人侵入了背後而不自知。要是此人對他不利的話,豈不危險了。
不過出現這種情況,倒也不能完全怪韓立粗心。
原本習慣了用神識掌控周身的一切,現在猛然神識法力盡失,自然無法很快適應過來。
韓立心中暗自警惕,但臉上不露聲色的轉過身來。
眼前,站着一位留着長鬚的白髮老者。此人滿面皺紋,但偏偏雙目有神,正笑眯眯的瞅着韓立。
“閣下也是修仙者?”因爲神識已失,韓立只能遲疑的猜測道。
“老夫五龍海的抱還子。道友就是新到的兩名修士之一吧。”老者含笑的回道。
“五龍海?”
韓立聽到這個名字心中一動,那位大長老似乎提及過這個名字。他倒頗起了一些交淡的興趣。
“原來是抱還子道友。在下姓韓,是亂星海的一介散修。”韓立神色緩和的說道。
“亂星海?以前這裡也有過一名亂星海的同道,但可惜一次出任務時,遇到厲害陰獸而隕落了。不過,修仙界中精通符籙之道的同道實在不太多,而我看道友對這塊石符如此專心的樣子,看來此方面的造詣應該不低啊!”老者先是嘆息一聲,接着話鋒一轉的問道。
“石符?是指這個圓盤嗎?”韓立露出一分古怪之色。這次倒不是他故意作出的表情,而是真的第一次聽到此名字。
“呵呵!這也難怪道友不知此物。石符、玉符,這些東西,估計在其他地方早已失傳了。也只有我們五龍海的一些宗門中,還有人會製作這種古老的符籙。”長鬚老者眼睛一眯,臉上皺紋微微抖動的說道,頗有些自傲的樣子。”
聽到此話,韓立臉上的異色反而消失了。
“在下的確未聽過,這世上還有石符玉符之說。不過對符籙一道,韓某倒也曾經研究過一段時間,正對這石盤上會刻有一些符籙的符文而感到驚訝。如今道友這番言語,倒也讓在下解惑一些了。但這個石符上,似乎還出現了法陣的特徵。難道在下看錯了不成?”韓立望着老者,微一皺眉的說道。
“真沒想到,道友竟然同時精通陣法和符籙之道,在下真是欽佩之極!韓道友沒有看錯。這塊檀雲石符,的確和真正的石符不大一樣,爲了能夠借用陰冥之力,而特別做了一些類似法陣的改動。讓它同時具有符籙和法陣的部分效力。雖然這樣做,其威力可大減了許多。”長鬚老者先是面上微驚,但隨後撫掌大笑起來。
韓立聽了這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但回頭望了望石盤,突然又問道:
“聽大長老說,你們在此地能使用陰冥之力,是借用陰冥獸晶和法陣結合,才得以施展法術。可在下並未在這個石符上,看到什麼獸晶鑲嵌。難道此石符還另有什麼蹊蹺之處。”韓立閃過一絲疑色。
“這個道友就不知道了。想必今日,道友也看到了那隻猙狡獸了吧。雖然村中人大多修習過一些武技,肉搏能力遠比外邊常人厲害的多。但若是那樣強大陰獸一下衝到了跟前,就是武功再高,單人也不絕是其對手的。就算依仗人多能打敗它們,村民也會死傷衆多的,我們根本損傷不起。如此一來,借用陰冥之力來施展一些法術困敵,就成了村子能否存活下去的關鍵。而作爲施法消耗品的陰冥獸晶儲存多少,更是衡量村子是否強大的標準。”老者微微一笑的說道,但稍微頓了一下,意猶未盡的接着說道:
“不過,這些獸晶實在是難尋的很!雖然一般說來,陰獸越強大,頭顱裡有獸晶的可能性就越高,但這不是肯定之事。往往有時看起來強大之極,我們費勁了心機才滅掉的陰獸,其頭顱內卻空空如也。也有象今天帶你們回來的村民,只是在半路上擊殺了幾頭弱小的火鱗獸,竟也找到了一小塊獸晶,這實在是不好說的事情。”
“但總的來說,村子經常要施法退敵和要進行日常的防護,獸晶的需求非常高。但全年蒐集到的陰冥獸晶,一般只不過十來塊而已。只能勉強夠用而已。因此,獸晶通常是由村裡的幾名長老分頭掌管。只有在需要施法驅敵時,才交由我們這幾人來使用的。而戰鬥一旦結束,又會立刻收回去。至於這塊石符,平常是先往裡面灌注數日的用量,來維持日常的消耗。不會將獸晶直接鑲嵌在其上的。這倒讓當初製作此符時,專門留下的幾個嵌槽有些浪費了。”長鬚老者似乎對村裡長老的做法有些不滿,低下身子,摸了摸石盤周邊的一個個菱形凹槽,露出一絲自嘲之色。
韓立沒有接口對方言語,只是淡淡的笑而不語。
雖然不知道,對方對自己知無不言是何用意,但估計,多半是牽扯到村裡權力鬥爭之類的事情,他可沒在此村長住下去的意思。自然不想攪合進去。
看來這些修士,一旦斷絕了修煉之途,也變得和凡人一樣,竟玩起爭權奪利的把戲了。
韓立暗自嘆息一聲,覺得真是有些可悲啊!
老者見韓立沒有主動接口,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但隨即就回復了常色,和韓立閒聊起其他的一些事情。
“道友也知道,這鬼地方也不知道存在了多少萬年了。雖然很少有修士被吸進其內,但如此多的年頭下來,在這陰冥之地隕滅的修士,估計沒有上千也有數百了。而且聽人說,其中甚至還有結丹甚至元嬰期修士,被活活困死在此地的。”老者隨口的提到。
“這裡曾經來過元嬰期修士?”韓立聽了這話,有些動容了。
“是的。雖然不知是多少年以前的舊情,但這位高人被攝入此地後,還是在本村終老一生的。估計他也是和兩位道友一樣,同時碰上了絕靈之氣的噴發。否則如此大神通之人,平常的怪霧根本無法奈何他的。”老者輕嘆了一聲。
“可能吧。不過這絕靈之氣,還真是夠可怕的。估計只有傳聞中的化神期修士,不受其影響吧。”韓立苦笑的說道。
“化神期!呵呵,道友想得還真遠。不過那位元嬰期前輩,雖然身死了,但卻在閒着無事之時,遺留下來了一些典籍。其中一些還是其修煉的經驗之談。這些東西若是放在外面,自然是珍貴異常。但如今嗎,嘿嘿……。”長鬚老者晃動着自己的腦袋,露出一些惋惜之意。
“修煉心得!韓某倒真感興趣了。道友可知,此物現在何處?”韓立聽了此言,面露一絲感興趣之色。
元嬰期修士的心得體會,自然非同小可的。他自然打算看上一看。
“呵呵!道友的反應,和在下第一次聽到此事時的一樣。不過只要在此地待上數載,就再也不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了。沒有法力,這些東西再多,也是乾瞪眼而已。但道友若真感興趣的話,倒可以去看上一看。它們和其他一些修士的遺物,都被專門放置在了一間倉庫內。”老者摸了一把臉上的皺紋,不置可否的說道。然後一側身子,指了指村子一角,一間看起來破舊非常的石屋。
韓立強按捺住心裡的驚喜,神色平靜的向老者道了聲謝。
下面,這長鬚老者和韓立再說了幾句後,看到韓立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就微微一笑的主動告辭離去。
韓立望着老者遠去的背影,抿了抿嘴脣,略微沉吟一下後,就搖搖頭的也下了石臺。
然後向那間破舊的石屋,快步走去。
一路上碰見幾名村民,覺得韓立面孔有些陌生,好奇打量了幾眼,但並有誰上來盤問什麼。
韓立很輕鬆到了目的地。
望了望眼前陳舊之極的黝黑石屋,韓立遲疑一下後, 才上前微微一推,可石門紋絲不動。
難道此門還有什麼機關不成?韓立心裡微一詫異。但自身卻已深吸了一口氣,雙臂猛然使出十成的力氣。
雖然他未修煉過什麼外門武功在身,但經過築基和結丹的洗髓易經後,這一下可也有上百斤的力氣。
“咯吱”之聲,沉重傳來。雖然非常緩慢,此門終於一寸寸的被推開了。
這讓韓立看到, 心裡一喜。
這時他才發現,不知什麼原因,這門竟比普通石門厚上一倍之還多。如此沉重,難怪剛纔差點以爲有機關在門上呢。
韓立身形一閃,踏進了屋子,一股腐爛陰潮氣息迎面撲來。
臉色一緊,韓立急忙屏住了呼吸。
片刻之後,外面的空氣涌了進來,屋內氣息才漸漸恢復了正常。
他這才輕吐一口氣,藉着門外的淡光,打量着屋內的情形。
此地簡單異常,除了四周一排排大小差不多的石碑外, 就只是在屋子中放了一張粗糙的石桌。
石碑寬約丈許高約兩丈,算是比較巨大了。讓韓立看了之後不禁一怔。
而那石桌上,也未有任何一本典籍或者竹簡之類的東西。只有幾件似乎黯然無光的法器而已。
韓立臉上怔色很快消去, 反而想了一想後, 啞然失笑起來。
這裡並不是外界, 上哪找紙張和竹木去。玉簡之類的東西, 沒有靈力自然更無法使用了。
而這些石碑,顯然就是此地記載東西的典籍了。上面,想必就是那些修士遺留下來的心得體會了。
至於石桌上的法器,看來它們是和自己的那些飛劍一樣,都是主人尚未還收好,就連人帶物一齊被攝入了此地。自然也無法重新收進儲物袋中了。
倒是那些儲物袋,韓立並未在屋內看到任何一隻。看來是那些主人另有自己的處理之法了,並沒有陳列在此。
韓看完屋內的情形後,隨意走到了一塊石碑前,掃了兩眼。
上面滿是厚厚的灰塵,灰濛濛的一片,根本看不清上面銘刻着什麼。
一皺眉後,韓立也不嫌髒的湊到前去,隨後撕下一塊衣襟,輕拂擦拭了起來。
片刻後,一個個清晰可見的碑文就浮現在了眼前。
這並不是現在修仙界流傳的文字,而是一種較少見的古文。但好在韓立所涉較雜,倒也輕易辨認了出來。
但韓立只在這石碑前,看了幾眼,就失去了興趣。
這只是一位築基期修士,記載自己平生經歷的雜文。韓立自然沒有興趣多看。立刻轉向了其它石碑。
這屋內的石碑,有二十多塊之多。當韓立擦看到第六塊石碑時,終於神色一動的駐留下來。這正是他要找的,那元嬰期修士所留的修煉心得。
韓立站在石碑前一動不動,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長出了一口氣,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
“凝結元嬰,原來有這麼多忌諱之處。看來若不知道這些事情,即使有九曲靈參相輔,我能凝結成功的概率也不會太高的。這一次掉入這陰冥之地,還真是禍福兩說啊!”韓立喃喃的自語了幾句。
這石碑上雖然沒銘刻一句具體的修煉法門,但是那位無名的元嬰期修士,卻將自己從築基到結丹,再到凝結元嬰的過程體驗,詳細無比的記錄了下來。讓韓立一看之下,心中驚喜交加。有了元嬰期修士這番經驗體會的指點,可讓他少走了不少彎路,更避免了一些原來凝結元嬰的錯誤想法。
將此石碑看了數遍,確認真的沒有遺漏之處,韓立才心滿意足的一轉臉,看了看剩下的石碑。
原本他就想離開的,但轉念一想,既然都已經看了一小半了,剩下的石碑也不妨一齊看完,多長一些見識也是好的。
於是,韓立神色輕鬆的一一看了下來。
剩下的石碑,果然沒有什麼對他有用的東西在其上。即使上面有一些功法口訣,但對身懷玄陰經的他來說,根本看不進眼去。
一頓飯時間後,韓立就看到了最後一塊了。
他心不在焉的拂掉灰塵,略一打量此石碑後,臉上卻露出了意外的愕然之色。
眼前的石碑和前面的截然不同,上面密密麻麻不知銘刻了多少米粒大小的細文,其文字之小遠非前面那些可比的。
而且韓立一眼掃去,上面的文字竟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文體,一種是他認識的普通古文,一種卻是那曾經見過多次的妖獸文字。
韓立好奇心大起,當即上前,仔細的觀摩起來。
結果只看了一點點,韓立就微微興奮起來。
這塊石碑,竟專門傳授妖族文字的一篇經文。而且詳細之極,字字解釋,這絕對是對妖文了如指掌的修士銘刻下來的。
雖然韓立不可能看了之後,就馬上掌握。但是將它通篇背下,等日後慢慢領會後,就不難真的掌握妖族文字。
如此一來,他當初得到的那塊妖族銅片以及那捲獸皮書,就可以明白上面大記載的是何妖族功法了。
至於人類是否真能修習妖族的功法,韓立不會深想這麼多去。
就算那些功法對他根本無用,學會這些妖族文字,對他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另有用途呢。
畢竟這個機會,實在難得的很啊!
花費了較長的一段時間,韓立依仗着自己過目不忘的能力,硬生生將石碑反正兩面的文字,一字不拉的默記了下來。
然後他才長出一口氣,離開了此間屋子。至於桌上的那些法器,他根本沒看上一眼。
出了石屋,韓立圍着村子的四周轉了幾圈,看到一些比較奇特建築,他也會上前多瞅兩眼,並和附近的村人攀談兩句。
好在村子裡的這些原住民,似乎還較淳樸,雖然談不上對他這個陌生人,有多熱情,但倒也知無不答。
韓立藉此,很快弄清楚了陰冥之地的一些常識性的東西。
比如說,這裡因爲沒有什麼鐵礦之類的東西,只好用幾種特別堅硬的陰獸骨骼來製作兵器。
當然,不是說這些骨骼拿去就可以直接當作兵器的材料,而是事先經過一種叫做“沉水”液體浸泡一下。
如此一來,這些骨骼材料不但堅硬更勝以前三分,而且還能附帶一些陰火之力,打製成兵刃後,對陰獸更有特別的殺傷裡。
但因爲陰火不能持久的緣故,這些兵器每隔一短時間,都會重新用“沉水”浸泡一二,好讓其殺傷力不減。
這讓韓立對這所謂的“沉水”,起來些好奇之心!
另外,這陰冥之地每個月都會有幾天的陰風日。在這些日子裡,大部分的區域,都會颳起冰寒刺骨的黑色陰風,人類根本無法在這期間外出活動的。一被這些陰風籠罩,人類肯定會化爲的黑色冰雕。也只有在村子中,靠一些法術的遮蔽,村中的人才能安然無恙。
但與之相反的,在陰風日裡,反而是陰冥獸活動最多的時間,經常會出現今日這樣的,有單個或者成羣陰獸衝擊村子的事情。讓村子裡的人,總是提心吊膽一番。
諸如此類的消息,韓立打聽了不少。甚至靈機一動下,還問了下,那位似乎對他不善的細眼白麪人身份。
這才知道,此人姓封,同樣是前幾年被吸進來的外人。
但是這人不知道原來是幹什麼的,但卻有一身驚人的武功,數次擊殺了強力的陰獸。對村子功不可沒,所以才年紀輕輕,就被推薦成了村中的長老。專門負責教授村裡的年輕人修習武技。在年輕人中,威望還不低的樣子。
韓立聽了這番話,雖然談不上心裡有什麼畏懼,但也暗一皺眉,覺得有些棘手。
再在村中溜達了一會兒,看可看之時,韓立就慢悠悠的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剛一道門口,韓立就聽到屋中傳來了男子的聲音。
“怎麼樣,我剛纔說的可都是真心之話。只要梅姑娘願意嫁給封某,不但以後食物絕對無憂,而且更不用頻繁出村冒生命危險。而封某這麼多年都是單身,並不是濫情之人,而是真對姑娘動了真心。”竟是姓封的中年人,不知何時到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