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這樣不行啊。再這樣打下去,家底兒就給打光了。”一處營房內,杉之坊照算和他哥哥津田算正,正在竊竊私語。
“哎…那能怎麼辦?撂挑子走人?咱們可是白紙黑字、簽字畫押了的啊,走了的話名聲可就臭了,以後誰還肯僱傭咱們?”津田算正嘆了口氣,誰能想到細川信元竟然讓他們去攻城,他們可是專門打野的啊。
“是這樣的,我剛剛又把合同看了一遍,呃…就是那個協議,上面寫着大大的合同。算了,管他叫什麼,我想說的是,我看到裡面有這樣一條:凡是自願出仕細川家的,本合同即刻中止。”說着,杉之坊照算還拿出合同,指着那條給津田算正看。
“你是說加入細川家就可以不用履行合同了?可是那樣的話豈不是沒有佣金了?而且那樣的話就要履行臣下的義務了,再讓本家攻城的話,不還是一樣損兵折將?最後可是人財兩失啊。”津田算正想了想還是搖搖頭。
“兄長,加入了細川家的確要履行臣下的義務,可是並不代表我們會吃虧啊?這要是立功了可是會有領地賞賜,而且肯定不會是炮灰。你看看那個鈴木元重,什麼時候還讓他攻城過?他那五百鐵炮還什麼時候動用過?”杉之坊照算雖然白天打了一天仗,但是他卻看明白了其中的道道。
“那…具體怎麼做?”津田算正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白天他光顧着心疼戰損了。
“我是僧寺的坊官,是不可能投效任何勢力的,只能是虔誠的佛教徒。而兄長你卻是僧寺的行人官,可以接觸世俗的一切,所以由你出面表示臣服,並且將本家的精銳都劃到你的麾下。這樣的話,以後打仗有便宜你上,吃虧的我來,反正只要有錢,那些炮灰死多少都沒事。”別看杉之坊照算是個和尚,鬼心眼還不少。
“而且以後雜賀、根來這個地方,細川信元肯定會派兵駐紮,你看看正在修建的雜賀城就知道了。雖然他名義上是修給鈴木家的,但是誰都知道這是個幌子,鈴木家的家主鈴木元重就是個傀儡。而且我觀細川信元的做法,肯定也惦記着咱們根來,所以讓你入仕,那麼以後的根來管轄權肯定會交與你。到那時,你在細川家內部觀察風吹草動,我在外面也可以率領虔誠的信徒爲你搖旗吶喊,根來就還是咱們家的天下。”
“高!真是一舉兩得啊,我入仕了細川家,他就必須要委任我代爲管理根來。否則換成了外人,弟弟你只需要帶領僧衆起來反抗,他也只能無可奈何的讓我前來安撫。而且我以後就有了官面上武士的身份,立功了他也必須要給予賞賜,聽說他對手下家臣的封賞還是蠻豐厚的。”津田算正和杉之坊照算又嘀咕了一陣,就定下了這個基調,津田算正則連夜前去拜見細川信元。
第二天,天剛朦朦亮,密集的炮火又開始了,只是與昨天不同的是,津田算正的一千鐵炮隊沒有進入戰場,反而在一旁悠哉悠哉的休息。
“殺!”
首輪攻城的是根來衆,由巖室坊道湛率領僧兵猛攻岸和田城,他是積善寺的坊官。所謂根來衆,就是以高野山根來寺爲中心,周圍數座寺廟共同組成的鐵炮僧侶。
“射箭!快射箭!”寺田正家在箭櫓上指揮着弓足輕盡力反擊,但是根來衆火力太猛了,打的根本擡不起頭來。
昨天中彈的寺田知正是他的父親,由於傷口感染已經不治身亡了,現在由他接任了寺田家的家主之位。
“兄長!兄長!別在這裡了,這裡太危險了!”從箭櫓下跑上來一名武士,他是松浦肥前守的養子松浦宗清,他的親兄長就是這個寺田正家。
“可是倘若每次都進行巷戰,那城池早晚會失守的,敵人太多了!”因爲鐵炮聲震耳欲聾,寺田正家只能扯着嗓子喊道。
“巷戰就巷戰吧,總比兄長你呆在這裡送死強!走!快跟我走!”
砰砰!砰砰!
鐵炮打得箭櫓上木屑飛濺,松浦宗清強拽着自己的哥哥下了箭櫓,耳邊還不時飛過不少流彈。
“殺!”
“舉槍!突刺!”
城牆上的爭奪戰打響,戰鬥很快就進入了白熱化,面對着雜賀、根來衆兇狠的攻擊,松浦軍已經開始有些堅持不住了,有好幾次都差點崩潰,幸虧松浦宗清和寺田正家帶領武士拼死衝殺,才挽回了頹勢。
慘烈的一天又過去了,這種不要命的打法雙方都吃不消,雜賀、根來衆一清點白天的損失,紛紛都欲哭無淚,這個僱主簡直就是不拿人命當回事的惡魔,感情那些鉅額佣金純粹是買命錢吶。
岸和田城的守軍也好不到哪去,敵人大規模的鐵炮讓他們根本站不住城頭,只能採取損耗最大的白刃戰進行戰鬥,城防的優勢根本不存在了。
“父親大人!投降吧!再這樣下去,我們都會完的。”岸和田城內,松浦宗清正在勸說松浦肥前守。
“不行!我說了多少次了,就是不行!這裡是我的城!是我的領地!誰也不能奪走!”松浦肥前守咆哮着,好不容易纔奪回的城池,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可是敵人的進攻太瘋狂了,我們根本堅守不住啊。”
“三天!再堅守三天!阿波三好家已經答應前來救援了。”
“三天?呵呵,恐怕一天都守不住了,您白天難道沒有看到嗎?敵人完全是不計損失的進攻,那些人都是細川家的僱傭兵,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們的生死!”
“我也不在乎!只要能守住城池,我也不在乎死多少人!”松浦肥前守騰得一下就站起來,瘋狂的吼叫在寧靜的夜晚格外刺耳。
“哎…”回到自己居所的松浦宗清無奈的坐在那裡,他的面前有兩名武士,一名就是他的哥哥寺田正家,另一名竟然是大浦爲信。
“大浦大人,麻煩您回去轉告右京大人,我等願降,只是懇請再給予半天的時間,讓我們說服松浦肥前守大人,拜託了。”寺田正家大禮拜服,很誠懇地請求道。
“好吧,在下會向我家主公說明的,但是時間緊迫,萬望兩位大人能夠儘快解決。要知道我家主公現在可是一國守護,自主出擊具有領地佔有權,或許兩位大人日後會在我家主公麾下效力呢,切不可讓我家主公失望啊。”大浦爲信看似好意的提醒,讓松浦宗清和寺田正家更加的膽寒,連連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