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酒樓內的氣氛頓時爲之一滯。
死,死人了!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一張張臉上滿是驚愕,就連那名夥計也是有些慌神,手腳不由得發軟。
他沒想殺人的!
就在這時候,酒樓外衝進來一隊聽到動靜後趕來的荷蘭巡警。
這隊巡警直接衝進酒樓,第一時間衝上前去,將廝打衝突的兩幫人分開。
頌猜連忙蹲下查看那名被板凳拍倒的土著。
看着這名土著進氣多,出氣少的樣子,他瞬間便紅了眼睛。
他衝上前來,就想要繼續去毆打那名酒樓夥計。
但卻是被一名荷蘭巡警一槍托砸在臉上,瞬間鼻血冒出。
“老實點!”
“再亂動斃了你!”
這些荷蘭巡警高高在上慣了,可不會慣着這些土著。
林廣發上前來,先是給幾名巡警一人派了一支菸。
然後又查看了一下那名被打倒的土著的傷勢,這才擡頭對幾名荷蘭巡警說道。
“幾位,這人還沒死呢,勞煩你們跑一趟,將人送去醫館醫治。”
“說不定就能活!”
“醫療費我來承擔。”
說話間,他塞了幾塊銀元給這幾名荷蘭巡警。
之所以想將人送去醫館醫治,並非林廣發善心發作。
而是因爲他不想人死在自己酒樓裡!
他的酒樓今日纔剛開張。
要是酒樓開張第一天就死人了,實在不吉利。
不同於對待土著的粗暴,面對林廣發這個唐人,幾名荷蘭巡警表示的很是客氣的。
帶隊的巡警隊長點點頭說道。
“可以!我這就安排人送傷者去醫館。”
“但是,得麻煩這次參與鬥毆的人,都和我們走一趟。”
原因無他,這是對強國子民的尊重!
荷蘭在東南亞範圍內惹不起大唐,既然如此,他們對大唐的百姓,自然是客客氣氣。
林廣發聞言,也是點頭說道。
“好!”
“有勞幾位了。”
然後,幾名鬧事的土著和參與鬥毆的酒樓夥計,便都被荷蘭巡警給帶走了。
林廣發轉頭,對客人們說道。
“今日的事情,讓大家見笑了。”
“林某在這裡給大家賠個不是。”
“諸位客人安坐,我這便安排後廚給大家重新上菜,林某得先去一趟警署,處理一下今日的事情。”
“先失陪了!”
衆多客人聞言,紛紛開口寬慰。
“林老闆不必放在心上,今日的事情本就錯不在你。”
“是啊,都怪那些土著沒事找事。”
“……”
說話間,二樓的唐處長走了下來,拍了拍林廣發的肩膀,然後低聲在他耳邊說道。
“不必擔心。”
“雖然衝突的場所在租界外,照規矩事件歸洋人的警署管。”
“但你那幾個夥計都是唐人。”
“按照之前大唐和紅毛籤的條約,所有涉及唐人的案件,全部都要移交租界的警署來處理。”
“租界警署的吳署長和我是朋友,這件事我會向吳署長打個招呼。”
“不會有事的!”
唐處長的話算是給林廣發吃了顆定心丸。
在確定有人撐腰之後,他心中的忐忑瞬間便消失了。
只是用力握住唐處長的手,連聲道謝。
……
將酒樓裡的事情交給聘請來的掌櫃。
林廣發前往了巴達維亞城內的荷蘭警署。
雖然他不想去這種地方,但自傢伙計被抓了,他不去撈肯定不行。
林廣發來到了荷蘭警署外,簡單登記了一下,便邁步走進了警署之中。
很快,他便找到了那名帶隊的巡警隊長。
“阿sir,敢問我家的夥計現在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放人?”
“那幾名鬧事的土著呢?”
巡警隊長笑笑說道。
“這位尊敬的先生,放心吧。”
“你的夥計現在都好好的在拘留室裡待着,那些鬧事土著則是被分開關押。”
“由於這次的案件事涉唐人,我們這邊不好處理,已經通知了唐租界的警署過來提人。”
“至於人什麼時候能放,得您自己去唐租界警署詢問。”
林廣發聞言,心道唐處長所言果真不錯。
當即便鬆了一口氣!
然後他繼續詢問道。
“那名受傷的土著呢?現在如何了?”
巡警隊長聳聳肩說道。
“不好意思,那名土著的運氣不太好。”
“在我們送他去醫館的路上,已經不治身亡了。”
“現在屍體正在停屍間,您要去看看嗎?”
林廣發聞言,果斷搖頭。
不過他心中卻也是有些奇怪。
按照他以往打架的經驗,那名土著的傷雖然看起來嚴重,但應該不致命。
及時送醫的話,活下來問題不大。
怎麼就死了呢?
但是,由於死的人是個土著,不關他的事。
是故,林廣發也沒有多想,只是對着面前的巡警隊長抱了抱拳,便轉身離去了。
嗯,爲了把自己的夥計撈出來,他還得去租界警署那邊跑關係呢。
雖然這次失手打死人的只是一個夥計。
但這名夥計卻是爲了保護酒樓而失手打死人的。
既然如此,林廣發就不能不管。
否則的話,以後要是再有人去酒樓鬧事,可就沒人敢出手了。
……
兩天後。
日暮西垂!
夕陽灑在租界警署的大門上。
一片通紅!
在唐處長給警署這邊打了聲招呼之後,林廣發只是花了三十塊銀元,便將自己的幾名夥計都給保釋了出來。
這其中,二十塊銀元是保釋金,十塊銀元是給被打死土著的賠償。
警署這邊並沒有要爲難林廣發等人的意思。
一是因爲上面有人打過招呼。
二是因爲租界警署是大唐的警署!
他們在處理事件時,自然會偏向於唐人。
別說這次的事情是土著找事,錯不在唐人這一方了。
哪怕是責任就在唐人,可只要人進了警署,也就沒事了。
最多也就交一筆賠償金,一筆保釋金。
因爲按照大唐法律,大唐子民打死打傷土著,只需按照不同的價格賠償就行。
婆羅洲的這些土著,也就值十塊銀元。
可如果是土著打死打傷大唐百姓,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百分百得抵命!
即便是英國人,法國人也不例外。
警署外,林廣發領着幾名夥計往租界外走去。
其中一名夥計開口說道。
“對不起老闆,我闖禍了。”
嗯,正是這人一板凳將那名土著給拍死的。
林廣發拍了拍這名夥計的肩膀,開口寬慰道。
“不怪你!”
“是那些土著自己沒事找事,咱們酒樓開的好好的,沒招他沒惹他,他憑什麼來咱們酒樓裡打砸?”
“要我說,小劉你打的好!”
“要是以後再有人敢來咱們酒樓裡搗亂,你就再給我打。”
“出事了,老闆我給你抗!”
他一邊寬慰夥計,一邊拍着胸脯,顯得非常豪邁。
夥計小劉聞言,感動的眼淚汪汪。
林廣發繼續說道。
“走吧,咱們回酒樓去。”
“我已經讓後廚董師傅置辦了一座席面,給你們接風。”
“等吃完這頓接風宴,老闆我再帶你們找幾個娘們快活快活,去去晦氣。”
幾名夥計聞言,忍不歡呼出聲,稱讚林廣發的英明。
街道上,滿是歡聲笑語。
……
另一邊,巴達維亞警署的牢獄。
昏暗的牢獄中,只有入口處牆壁上掛着兩盞風燈。
幾名鬧事的土著被關押在監牢中,不見天日,已經兩日功夫。
在酒樓衝突發生後第二天,租界警署那邊便來了人,將被收押的唐人給提走了。
但那幾名鬧事的土著,則是被留在了荷蘭警署這邊,因爲大唐那邊實在懶得管他們。
這兩天裡,荷蘭警署中的獄警只給他們喝了些水,一點食物沒給。
幾名鬧事的土著,早已被餓的精疲力盡。
就在這時候,伴隨着嘎吱一聲門軸摩擦聲。
一名紅頭髮的荷蘭人從監牢外走了進來,來到關押幾名土著的監室外。
此人正是當日帶隊將這些土著從酒樓帶走的那隊荷蘭巡警的隊長,名叫德森。
德森伸手用鑰匙打開了監室門上的鎖。
一道道滿是畏懼,瑟縮的眼神看向了打開門的德森。
德森目光在監室環視一圈,然後開口說道。
“好了,你們可以出去了。”
領頭的頌猜從地上掙扎着爬了起來,聲音中略有些期許的詢問道。
“大人,我……我們的同伴呢?”
“他不是被送去醫館了嗎?現在怎麼樣了?”
頌猜仍記得,在自己等人被巡警押走之前,那個唐人老闆是請眼前這位巡警將他們的同伴送去醫館醫治的。
德森聞言,嗤笑一聲說道。
“當然是死了。”
“人家唐人老闆只不過是不想人死在人家的酒樓裡,這才隨便找了個藉口,讓我們將人擡走的。”
“送醫?送醫難道不用花錢嗎?”
“還是說你們有錢把人送醫?”
頌猜聞言,用力握緊了拳頭,一雙眼睛裡滿是刻骨銘心的仇恨。
這些唐人異教徒,實在是太可恨了!
德森冷笑一聲,開口催促道。
“你們還走不走?不走我可就關牢門了。”
幾名土著聞言,不再遲疑,抓緊大步邁出了監室的門。
隨後,他們便被送出了監獄。
走到監獄門前,德森繼續說道。
“對了,在這次廣味樓酒樓的衝突中,猶豫是你們先挑的事,所以,責任全部都在你們一方。”
“你們隨後還得向警署交一筆罰款,並賠償廣味樓老闆的損失。”
“合計,100荷蘭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