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目光的注視下,陳玉成解釋道。
“在河內圍點打援打掉越北的越軍主力,總好過讓我軍將士去越北的大山裡,同熟悉環境的越軍鑽山溝溝捉迷藏。”
唐軍爲什麼要從海路進攻越南,而不是海陸並進攻取越南?
是因爲不想嗎?
當然不是了。
之所以不從陸路進軍,原因無他,單純的只是因爲陸路不好走。
打仗好說,以現在唐軍的戰鬥力,摧枯拉朽的打垮越軍不是問題。
問題在於打垮越軍之後,唐軍的補給跟不上。
越北那地方都是重重大山,從地圖上看,兩點之間距離好似不遠。
但實際走路程卻是地圖上直線距離的好幾倍,且路上還都是崎嶇山路,實在不好走。
想要翻越越北的重重大山,用陸路運輸爲軍隊提供補給,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所以,陳玉成現在所要做的,便是儘可能的將越軍吸引到河內城下,然後一舉殲滅。
進而避免唐軍對越北的山區用兵,進而把仗給打成爛仗。
衆將聞言,齊聲應是。
陳玉成點點頭,然後開始做出佈置。
“首先,就是要安排部隊,對河內展開佯攻。”
“對河內造成軍事壓力,進而迫使城內守軍求援。”
“其次,要派遣人手,在河內附近修建營壘,以做我軍登陸部隊的支持。”
“第三,派出偵察兵向北偵查,確定越北越軍之動向。”
衆將聞言,齊聲應是。
忽然,張國樑開口提議道。
“司令大人,末將聽聞河內現在的越軍守將爲河寧總督林維浹。”
“而這個林維浹,乃是明鄉人出身。”
“末將以爲,我大唐或許可以嘗試着招攬林維浹,讓其爲我大唐所用。”
“若能成功招降林維浹,整個越北或許可以傳檄而定。”
明鄉人這個集體,在越南,或者說是在整個東南亞,都具有相當之大的政治影響力。
好些名門望族,地方官員,甚至中央大員,都是明鄉人出身。
若大唐能使得明鄉人爲己所用,那麼在攻佔越南之後,想要穩定地方的成本和難度都將大大降低。
陳玉成聞言,稍稍思索一陣,然後點頭道。
“嗯,可以!”
“這倒是個法子。”
“既然此事是張師長提起的,那麼接下來便也交給張師長來負責吧。”
“若能招降林維浹,算你大功一件。”
張國樑聞言,當即抱拳應是。
……
河內城外!
一座營寨正在修建之中。
唐軍士卒爲監工,端着步槍督促越軍戰俘勞作。
“動作快點,別磨蹭。”
“今天之前要是修不完這段寨牆,你們一個個都得掉腦袋。”
金勇不耐煩的甩了一下鞭子,催促面前的幾名越軍戰俘加快速度。
鞭子抽動發出啪的一聲脆響,雖未直接抽在越軍戰俘身上,但還是令他們下意識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面對高高在上的唐軍士卒,這些在戰場上被打怕了的越軍兵士表現的相當馴服。
雖然眼前監督他們的只有一人,而幹活的越軍戰俘足足有數十人,但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敢反抗。
眼見這些戰俘幹活的動作加快,金勇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然後叉腰將目光看向了遠處的河內城。
看着眼前高聳的河內城牆,金勇眼神中滿是躍躍欲試。
他金勇如今雖只是一個班長,但功勳積攢的已經差不多了,如今能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立下功勳,那麼他很快就能晉升爲排長。
雖依舊只是基層軍官,但排長是能掛尉官銜的,掛上尉官銜之後,他就是軍官,而非軍士。
絕對能夠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階層躍遷!
就在金勇看着遠處的河內城出神的時候,旁邊走來了一隊人。
金勇下意識擡頭望去,便看到了一張令他很熟悉的臉。
“卑職見過旅長,見過參謀長。”
金勇下意識的雙腿並立,行了個軍禮。
劉永福轉頭對着金勇點點頭,然後對一旁的旅參謀長史健說道。
“老史,你來,還是我來?”
史健笑笑,然後推脫道。
“還是旅座伱來吧!”
劉永福見此也就不再客氣,邁步走到那些越軍戰俘面前,朗聲道。
“爾等蠻夷,不知天命,抵抗王師,本是該死。”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大唐王師不欲多造殺孽,是故,本將願意給爾等一個戴罪立功,歸順大唐的機會。”
“接下來,本將將會從衆戰俘中遴選精銳,編組成軍,爲大軍之先遣。”
“若得選中者立下戰功,將來可提拔入唐軍之中任用,甚至賞賜爾大唐戶籍。”
“若有意向者,可踊躍報名,名額有限,待遇從優,先到先得……”
唐軍現在的主要精力依舊是在山東直隸的前線。
是故,此次大唐發兵越南,但所調動的軍隊卻並沒有多少。
陸戰部隊滿打滿算也就一個師一萬五千人。
哪怕是算上海軍艦隊的水手水兵,唐軍的總兵力也就兩萬出頭。
這麼點兵力,用於作戰或許足夠,但戰後想要分兵鎮守以及清繳地方,卻是絕對不夠的。
所以,李奕纔會想要拉德川幕府下場。
但在李奕的設想中,那些日本兵最多也就是被用來執行三光政策,清繳一下地方,鎮守地方輪不到他們。
否則的話,若鎮守地方的部隊都是德川幕府的人,那打下的越南究竟是大唐的,還是德川幕府的?
豈不是就相當於是大唐爲德川幕府做了嫁衣?
所以,在利用德川幕府的同時,李奕還指示前線,在擊敗越軍之後,儘量將戰俘收爲己用。
組建僕從軍,來協助唐軍鎮守地方。
現如今,陳玉成準備對河內圍點打援,戰事稍緩,自然,組建僕從軍的事情也就該提上日程了。
陳玉成話音落下,跟在他身邊的一名翻譯開始複述他剛剛的話。
待翻譯複述完之後,只是瞬間,當面的越軍俘虜們便都躁動了起來。
一個個紛紛舉手高呼。
“我報名!”
“小人報名!”
“願爲大唐效命……”
“……”
面對大唐方面提出的招攬僕從軍的要求,越軍俘虜們表現的非常積極。
之所以如此,首先是因爲他們在戰場上已經被唐軍給打怕了。
慕強心理的作用下,使得越軍對投誠唐軍非但沒有抗拒,反而是有一種淡淡的榮幸感。
其次就是因爲劉永福給出的,表現優秀者可入籍大唐的許諾。
要知道,這時候大唐可是妥妥的東亞大爹。
還是剛把西夷的八國聯軍給揍了一遍的東亞大爹。
正是威望隆重的時候。
越南作爲中華文明的次生文明,對於原生文明的嚮往是與生俱來的。
大唐只要願意在戶籍上放開一個口子,給越南人一個入籍的機會,那就絕對不會缺了越奸帶路黨。
劉永福見此,滿意的頷首,然後下令自己身邊的軍官上前去清點人數。
隨後,他便帶着參謀長史健一起轉身離去。
路上,兩人湊在一起商議。
“待先遣營組建完畢,第一件事就是先拉他們上戰場見見血。”
劉永福開口說道。
史健點點頭,附和道。
“旅座所言甚是。”
“如今我軍準備要拿河內圍點打援,在越軍援兵抵達前,我軍不好直接拿下河內。”
“但若我軍對河內只是圍而不打,又顯得太假。”
“正好,讓新組建的先遣營上去練練手……”
兩人的交談中,便敲定了先遣營的命運。
要拿他們的小命,來完善唐軍對河內圍點打援的大策略。
既然要圍點打援,那演戲就要演全套。
不打河內肯定不行。
但卻又不好讓唐軍上前去演戲。
演不好是一方面,萬一演戲的時候被越軍趁虛而入,產生傷亡,那就不好交代了。
但讓先遣營來打河內的話,就不會有這些顧慮。
首先就是先遣營戰鬥力有限,讓他們去打河內,既可以給河內造成壓力,又不至於直接就能打下來。
能將圍點打援的戲碼給演全了。
二來是先遣營的命不值錢,在攻城過程中,即便有所傷亡,唐軍也不需要給撫卹。
三來則是,藉着攻打河內的機會,讓先遣營交個投名狀,並鍛鍊一下戰鬥力。
如此也算是一舉多得!
……
很快,第一批先遣營的人員便挑選好了。
唐軍從戰俘中遴選了一批身強力壯者,拉着他們就上了戰場。
一人給發了一把刀矛,或者鳥槍,便命他們向着河內發起進攻。
而在他們身後,則是提前佈置好的機槍以及火炮陣地。
如果這些先遣營的士卒是真心投效大唐,那麼,這些機槍和火炮,就是爲他們攻城提供火力掩護的。
但如果他們敢有二心,那這些機槍和火炮,搖身一變就能變成督戰的。
無非也就是調轉一下槍口,調整一下射擊諸元的事情。
咚!咚咚!
沉悶的戰鼓聲響徹。
歸降大唐的越軍士兵明白,這是進軍的命令。
衆人忍不住一陣面面相覷。
就在幾天前,他們還是越軍的一員,在爲了大越而抵抗唐軍侵略。
如今卻搖身一變,變成了唐軍的一員,要爲了唐軍而攻打大越的河內重鎮。
這種強烈的割裂感,讓很多人心中都感覺相當複雜。
做越奸的羞恥感,以及爲天朝爸爸做事的自豪感,在衆人心中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