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薛媽的話,薛雪就一直在哭,不停嘴的哭,溫軒在樓下客廳,隔着老遠的距離都能聽見她的哭聲。
心煩,甩手出去透去!
已經是晚上八點半,按墨翟的安排,他們已經到了S市,從機場到家,路上不堵車,大約一個小時,堵車就另算。
他靠在樹上抽菸,一根接一根,薛雪的哭聲還在繼續,從窗戶處傳來。薛爸久不見他上去,打他電話,問他在哪裡,說:“冰冰剛纔打來電話,說再有十分鐘就到家了。你上來吧,我整理一下,就能吃飯了。”
溫軒不想上去,他站在樓下等薛冰,很快就看見一輛黑色的汽車打着大燈從遠處開進來。
勞斯萊斯,墨翟的專車,溫軒眯起眼睛避開強光,看見司機是風揚,看見車後座站着並非冰冰一個人,還有墨翟。
墨翟怎麼會來這裡?
汽車停穩,墨翟從左邊下車,薛冰沒有從右邊下來,追着墨翟的方向,跟在後面移出來。墨翟扶着她,讓她看着腳下,也讓風揚先回去。
風揚開車離開,薛冰靠在墨翟的懷裡,轉身的時候,纔看見遠處樹下的溫軒,籠罩在路燈下,身影暗淡與樹融爲一色,極難發現。
“溫軒哥哥,你怎麼在這裡?你怎麼不上去?”薛冰一下車就聽見樓上的哭聲,確定是薛雪,還活着。活着,就行,就有辦法處理。
也不管怎麼處理,她是要和墨翟在一起,想到這裡,又往墨翟懷裡擠了擠,還伸出左手摟上墨翟的腰。
恩愛,親密,儼然就是新婚不久的夫妻情人,溫軒的眼睛被刺痛,彈出手中的菸頭,冷冷地應了一聲:“下來抽菸,這就上去。”
薛冰哦了一聲,看他走進電梯,他們纔跟過去。
“你有沒有覺得溫軒哥哥很怪?”薛冰坐的那一座電梯。
墨翟蹭蹭她的額頭:“他本來就是一個怪物,不存在怪不對。”
薛冰白了他一眼:“你正經一點!”
“本來就是嘛!他哪有你老公正常!所以,你的選擇是正確的。”墨翟纔不關心溫軒,還要防着溫軒。溫軒這樣的反應,他自然是懂,只是懶得說而已。
溫軒進去,薛冰跟着進去,一進去就聞到撲鼻的菜香,有她愛吃的紅燒雞塊。薛爸給她拿鞋,她叫了一聲爸。
“餓了吧,趕緊過來吃!墨先生頭一次上家裡吃飯,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味口,你就多擔待一點。”
墨翟勾勾脣角,故意說:“我不挑食……”
“切,你不挑食?這種話你都敢說出來?”薛冰不知是計,當場揭露他:“不吃雞爪的是誰?不吃青菜的是誰?不喜歡吃辣椒的是誰?不喜歡吃甜的是誰?對了,爸,墨翟還不吃醬油,你有沒有都放醬油?”
薛爸啊的一聲僵在那裡,想想今夜做的菜,除了骨頭湯沒有醬油,就是青菜,糖醋里脊沒有醬油。可是青菜他不吃,糖醋里脊又是甜的,他還是不吃。
第一次上門,就喝湯?
“冰箱還有食料,我再去燒幾個。”
墨翟攔住他:“不用了,晚上我吃不多,喝點湯就夠了。坐飛機有點累,吃完我就早點去休息,冰冰今天肚子也有點不舒服,一會兒別讓她吃太多。”
“冰冰的肚子又不舒服?”薛爸沒回過神,溫軒先緊張地問道:“是不是來了月事?我去給你買點藥。”
墨翟的臉黑了一圈,長臂一伸攔住溫軒,四目相對,各種各的冷冽:“溫先生,我太太的身體我會照顧,不勞你分心。我覺得你還是去照顧樓上你的女人,從樓下到現在,哭聲不斷,你聽得不心疼,也不心煩?”
“我心疼的女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冰冰……”
“謝謝溫先生對我家太太的厚愛,我會謹記在心。對了,我兒子滿月酒的時候,你記得把紅包封大一點,也不枉對我家太太的厚愛。”墨翟神色不變,語氣不變,摟着薛冰的力道也不曾改變。
反倒是薛冰害怕他們打起來,往墨翟的懷裡拱了拱,看着溫軒說:“溫軒哥哥,我肚子不舒服是因爲啃了太多的泡椒鳳爪,嘴巴里都啃起了泡。墨翟已經買了藥,這會兒已經好多了。溫軒哥哥,你坐着吃飯吧,我去樓上看看姐姐。”
說完,拉上墨翟一起去!
溫軒不幹了,憑什麼拉他上去,他伸手拽住墨翟。墨翟又豈會讓他拽,反手一揚,把溫軒摔出兩米遠。等薛冰聽到聲音回頭,溫軒已經扶着餐桌站穩,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她卻好睏惑,剛纔溫軒哥哥明明就在她身邊啊,怎麼一下就到了餐桌那裡?他是怎麼做到的?他又是衝哪道菜去的?以前沒見溫軒哥哥有那麼饞啊……
帶着種種奇葩的疑問,她和墨翟上到樓上,推開了薛雪的房門。薛雪背對門,睡在大牀上,不見其人,只見哭聲悽慘悲涼。薛媽坐在牀沿,一手拍着她的後背,一手拿着紙巾給她擦淚,自己也陪着一起落淚。
薛冰叫了一聲媽,薛媽從牀沿站起身,眼淚流得更急,握着薛冰的手苦巴巴的說:“你說我這是造了什麼孽?溫軒在海邊找到她的,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在海里了。冰冰,你說溫軒要是慢一點,小雪她豈不就……”說不下去,放大聲音哭。
哭聲帶着薛雪更加委屈,真哭假哭一起上!
薛冰也不知道要怎麼辦,心裡亂成一團,她拿紙巾給薛媽媽擦淨臉上的淚:“媽,你先出去吃飯,我來勸勸姐姐。墨翟,你也下去吃飯,我和姐姐單獨呆一會兒。”
“好,那就辛苦你費心了!”薛媽一口答應。
墨翟卻靠在門邊,沒有進來,反問:“你一個人呆在這裡行不行?我留在這裡陪你吧!”
“不用了,你下去吧,我和姐姐都是女人,你一個男人在這裡,我們也聊不開。下去吃飯吧,我一會兒就帶姐姐下去。”薛冰勸墨翟。
墨翟沒有再拒絕,等薛媽下了樓,他才離開。其實沒有離開,只是往旁邊閃了閃。
薛冰以爲他離開,搬了一張凳子坐在薛雪的對面,抽紙巾往她手裡塞:“姐姐,你別哭了,你再這麼哭下去,也不能解決問題。你先起來喝點水,你看你嘴脣都幹得裂了。”
薛雪拿着紙巾捂住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冰冰,你不要管我,讓我死在這裡。我不想活了,真的不想活了,以前我總怕死,現在多活一秒都是折磨。我心裡好痛好委屈,那種痛和委屈就像油在心裡燃燒,你懂那種痛嗎?”
薛冰應該懂得,墨翟跟她生氣的時候,她雖然沒有尋短見,但她真的很疼。疼得都不敢有任何的空閒時間用來思考。
“姐姐,疼也要解決,你這樣輕生,爸媽以後怎麼辦?姐姐,別哭了,是問題總有辦法解決的。你先起來靜靜心,靜下心後,我們下去吃飯,和溫軒哥哥好好談談。”
“還能談什麼,他的話已經說得絕情,我又不是嫁不出去,我又不是沒人要,我錯的,無非就是愛他。我要不愛他,我用得着一等到現在。昨天晚上的事情,又不是我主動的,是他,是他主動的,他把我弄成這樣,不想負責就算了,還甩我一支空白支票讓我填。他當我是什麼?是出來賣的嗎?”
薛冰驚呆了:“溫軒哥哥真的這樣?”
薛雪流着淚點頭:“所以你不要管我,讓我自生自滅吧,以後爸媽就交給你了……”
“說什麼糊塗話!你怎麼可以一糊塗再糊塗!溫軒哥哥那樣做,可能也是一時凌亂沒了主意,等溫軒哥哥緩緩神,我們去問問他。你別哭了,一會兒我們就去問問他。”
“問他有什麼用啊?他什麼都不會承認的……”
“有沒有用,問了再說……”
“他不會聽我的,我什麼都問不出來。”
“你問不出來,我可以幫你。我幫你一起問,我們一起去解決。”薛冰不知不覺的,就陷入了薛雪的陷阱。墨翟也在外面搖頭,這丫頭還是單純,三言兩語就把自己圈了進去。
薛雪果然壓了壓眼淚,不敢相信地看着薛冰:“你說我會幫我?你真的會幫我?”
“當然會,你是我姐姐,我不幫你,我幫誰啊!”薛冰真誠的承諾。
薛雪應景,哭得更傷心,以示自己對薛冰的感謝。薛冰扶她起來,她不再反抗。薛冰給她擦臉,她也沒有反抗,還禮貌地說謝謝。
薛雪哭了一晚上,眼睛已經腫大,臉也有些浮腫,怎麼看着怎麼可憐,她小心翼翼地扶她。墨翟聽到腳步聲,趕緊大步往外走,走了一段,又調頭,慢慢往裡走。
薛冰一出來就看見他,怔了怔,問:“你怎麼又上來了?你就吃完了?”
“你不在,我吃不下,上來看看你。勸好了嗎?可以一起下去了嗎?”墨翟走過去,瞟過薛雪,看着薛冰。
薛冰點點頭:“可以了,一起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