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靈雪把手放在外面,讓他換。他要不換,她就這樣睡。這樣睡更舒服,可以滾來滾去,哪涼快往哪裡滾。
墨沉頭疼,疼得眼珠子突突地往外跳,她一個女生怎麼可以這樣隨便,讓男人隨便出入就算了,還一點防備都沒有,脫得光溜溜的,還讓他幫忙穿衣服,這是在色~誘嗎?這是藝高人膽大嗎?這是不把他當男人嗎?
想把她扯起來,痛打!
“穆靈雪,起來,起來,起來……”伸出手,要拉她起來捱揍,可是手還沒有碰到她的胳膊,他又把手縮了回來。她露在外面的兩條藕臂就像牛奶泡過一樣,白嫩白嫩的找不到一點瑕疵,他不敢碰,怕一碰她就化了,也怕自己會失控。
又叫:“穆靈雪,起來,起來……”
穆靈雪煩死了,扯過被子矇住頭,整個人躲進被子裡面,眼不見心不煩。他不管碰她,還不敢碰被子,伸手就去拉被子。這不拉還好,一拉……他又趕緊蓋上,然後漲紅着臉,僵硬地轉身,聽身後沒有動靜,他反而心虛,拔腿就往外跑。
跑出房間,跑出客廳,跑到樓下,跑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捂住胸口……喵喵喵的,她沒有穿衣服,bra也沒有穿,所以不該看見的他全看見了,人生第一次做這麼齷齪的事情……
還好她沒有醒,要是醒了,非得砍死他!也還好他跑得快,跑得快,跑得快!
他卻不知,穆靈雪根本就沒有醒。不但沒有醒,反而一個翻身,把身上的被子全部踢了,趴在牀上,露出後背蜿蜒起伏的疤痕。
雖然事隔多年,但疤痕依然清晰的一目瞭然!
第二天,墨沉心虛,不敢再擅闖她的地盤,安安份份地一直等,等到八點鐘纔打她的座機。打了沒人接,又再等,等到九點再打。還是沒人接,他就有點着急了,豬嘛?那麼能睡?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牀?
他不敢進去,站在門面一邊敲門一邊打座機。還是沒有人接,他就有點沉不住氣,脾氣又上來了,不管不顧地打開門,氣匆匆的就往她的臥室走,一邊走一邊訓:“穆靈雪,你是想睡死在牀上嗎?睡到牀上你能賺錢嗎?你……”
沒說完的話全部卡在喉間,臉色再一次漲紅,她還在睡,睡在大牀上,什麼都沒有蓋,四仰八叉的躺着,該看到的不該看到的,他比昨晚看到的還要多,想死,想死……然而,她也被吵醒,睜着眼睛看他,惺忪的睡眼沒有完全回神,有點呆有點傻有點失憶。
等回過神,她幽黑的雙眸就燃起灼灼的烈焰,騰的坐起身拿被子裹住自己:“墨沉,你個不要臉的色狼,你居然偷看我睡覺。我詛咒你長針眼,我詛咒你找不到老婆,我詛咒你生不出兒子……”能詛咒的,能想到的詛咒,她統統罵了一遍。
還不解恨,抓起牀上的枕頭就朝他丟進去。可是,枕頭太輕,沒到他跟前就落了下來,她身前的被子也因失去手的抓力,乖乖地往下滑。
好了,這回看的不是平面,墨沉看到了立體,立體的啊……心癢癢起來,大腦懵了圈……
“還看還看,沒看過女人嗎?走,走,走,快點走開。”穆靈雪惱羞成怒,若不是身上什麼都沒有,她真想跳下去砍死他。不急,等一會兒穿上衣服,她就實現這個願望,砍死他。
墨沉被她的殺氣驚到,一回神就開始跑,跑到家裡,反鎖門。穆靈雪需要走門嗎?她穿好衣服,就拐着腿,順着窗戶一溜煙就鑽進了他的陽臺。他還在貓眼裡偷看外面的動靜,直到聽到身後有一高一低的腳步聲,他才猛的想起。
她不是人,是蛇!
“啊……”救命啊,救命啊,他真的不是故意要偷看,他是踩了狗屎運,是得到了上蒼的垂憐憫纔看到的。真的,他真不是故意要看,抱着頭,滿屋子地躲,哪裡有平時冷酷陰沉的總裁形象,分明就是一隻被追着喊打的老鼠。
一邊被追,一邊求饒:“穆小姐,靈姑娘,仙女,王母娘娘,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救人命勝造七級浮屠……姑奶奶,我的祖宗,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
“行啊!你脫光,讓我看。公平,我總不能白讓你看吧。”穆靈雪追累了,受傷的腿不利落,他也跑得飛快,完全追不到也打不到的節奏。她要累死了,兩手叉腰怒氣洶洶地開條件。
墨沉想死的心都有,真恨不得天花板上面垂根繩子下來讓他吊死得了,他是大老爺們,他是墨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他是天才少年,他牛氣的不可一世……這麼厲害端正的人物,她居然對他提出那種過份的要求……
“你到底脫不脫?”穆靈雪喘平了氣,也不怕再來繼續貓捉老鼠的遊戲,她不用上班,她知道他的家,知道他的公司,她今天不給自己討個說法,這事她就不叫完。
墨沉往後退,再退就是陽臺,再退就得退窗自殺了。那話怎麼說,好死不如賴活着:“脫,我脫,你退後一點,我現在就脫。”
“那你快點。”穆靈雪信以爲真,也在眨眼之間,就看見他賊笑的把陽臺上的玻璃門給鎖住,然後站在玻璃的後面衝她又蹦又跳,又吐舌,還狂扭那細腰,欠扁好像在說:“來啊,來脫啊,我就在這裡,來脫啊!”
穆靈雪臉色沉下來,她不生氣是一回事,生了氣就沒幾個敢惹她,跟她玩命是吧。她操起一把椅子,就往玻璃上砸去。
墨沉罵了一聲娘,抱着頭就往一旁躲,這狠心的娘們,娘們,不是娘們的臭娘們,上輩子是混水滸的嗎?是綠林好漢嗎?椅子砸到玻璃上,噹的一聲響,椅子落下來,玻璃完好無損。
墨沉拍拍胸口,笑得可賤可賤的:“防彈玻璃,豈是你能隨便砸碎的。”
穆靈雪想殺人,走過去,讓他開門。他不開,除非她此事以大化小以小化了。
“行,你就在裡面呆着,有本事我讓你呆一輩子。我餓死,我憋死你。”穆靈雪不生氣不生氣,猙獰的笑,笑得把椅子扶正,再把房間裡的零食全部抱過來,一邊吃一邊盯着他。
一邊吃,一邊朝他炫耀,多美味啊!多好吃啊!想吃嗎?肚子餓嗎?出來拿啊!
墨沉早早起牀也沒有吃早飯,他想等她一起起牀吃,卻不想鬧成這樣。看她吃,他起初還能忍,可是一熬就熬到了中午,他又餓又渴還一尿尿在肚子裡憋得難受。他不停地轉圈,不停地朝她笑:“姑奶奶,讓個道行嗎?”
穆靈雪什麼都不說,就是搖頭:“脫光了,讓我看完,我就給你讓道。否則,我讓你在陽臺變殭屍。”
墨沉好頭疼,也不能一直這樣,太狼狽了。而且陪她玩了這麼久,他也該結束了。打開窗戶,他看了看牆外的地形,每套房子的陽臺都是挨着的,雖然有安裝玻璃,但是每個旁邊都有一個放空調的地方可以踩腳。
不要以爲,就穆靈雪會爬牆,他也會。他跳出窗戶,落到空調間的上面,然後往上爬。他用不了自家的洗手間,他就用她的家的。爬上去,從她剛出來的窗戶鑽進去。
然後,拍了拍身上的土,大搖大擺地走進洗手間,再出來翻冰箱。冰箱裡面什麼都沒有,就打電話叫外賣。
他不用擔心穆靈雪再追過來,陽臺的玻璃她打不開,房門她也一樣打不開,那是密碼鎖。她的智商還處於最原始的暴力階段,那麼高難度的破譯,她不懂。
所以,現在他是自由的,她纔是被困的困獸!
穆靈雪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也不着急,房子不是墨沉的嗎?房間裡面不是有配套的傢俱電器嗎?行,能砸的砸了,能剪的剪了,能破壞的就破壞了。
一椅子下去,電視機嘭的一聲裂成了蜘蛛網,廚房的碗盆摔了一地,冰箱倒在上,沙發全部剪爛,書房裡的書全部丟地上,哪本看不慣撕了,電腦砸了,牀單燒了,洗手間全他媽的砸了……敢惹她,敢把她困在這裡,以爲她是淑女嗎?錯,她是野路子。
從小就是這樣!
砸完一通,地上一片狼藉,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反正她是瘸的,正好藉着高低不平的地方輕輕放手,一蹦一跳地再走出來,也發現一個黑色的硬皮本掉在地上,完好無損。
一定是皮太硬,她撕不爛就隨手丟了……不行,不行,現在看它不順眼,得撕了得撕了,撿起本子,上面帶着鎖……什麼破本子,還用鎖住,莫非裡面有錢?
如此想着,她一把扯掉鎖,打開裡面翻了翻,一毛錢都沒有找到。生氣的,就要下手撕,忽的看見幾個熟悉的字“樂樂”“回家”……好奇心起來,想看看這上面寫着什麼,她放下手,開始上面的字……也不得不說,墨沉的字寫得真好,一個一個像印出來的一樣,她這個不認多少字的人都能全部認清楚。
“樂樂,今天是端午節,奶奶讓廚房做了你最愛吃的肉棕,你回來吃,好嗎?”
“今天的天氣很不好,狂風暴雨,奶奶怕我被風颳飛,不許我出門玩。我這裡這樣,樂樂那裡又是什麼天氣呢?晴天雨天,還是正下着你喜歡的雪?”
“今天是奶奶的生日,我們給奶奶唱生日歌,奶奶都不讓,非要等你來唱。一直等到午夜,奶奶都睡着了。”
“媽咪今天生病了,拍戲的時候劃傷了腿,傷口感染出現發燒。她燒得很重,醫生說她太辛苦,讓她好好休息。她說不能休息,休息了就會錯過樂樂看電視的機會。樂樂,你有看到媽咪拍的電視嗎?媽咪都是爲了你,她怕你忘記她,她不想你忘記墨家。”
“今天是一個黑色的星期五,媽咪和爹地吵架了,兩人吵得很兇很兇,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他們這樣吵。媽咪要去工作,她已經透支了身體,醫生說她不想死就快點停工休息。她不停,爹地就把她的戲全部取消了。媽咪罵爹地,打爹地,說是爹地把你和妹妹弄丟的,讓爹地賠。爹地好生氣,也好生氣,眼睛都紅了,朝着媽咪吼,說千死萬死都是他該死。爹地走了,媽咪坐在地上哭,我很害怕,要是你在就好了,可以和我一起鬨爹地媽咪開心。”
……
穆靈雪看得好入迷,一篇一篇,不管長短,都記着一個小小的故事,能帶着她走進墨沉的世界,能帶着她走進那個久遠的時代。她看着看着就想哭,覺得墨沉好可憐,覺得看似風光的墨家卻承受着常人不用承受的痛苦……她的眼淚流出來,自己卻不自覺,抱着筆記本津津有味的讀……
墨沉在樓上呆了好一會兒,估計送餐的快要到了,就晃着胳膊帥氣十足的下樓。剛到樓下,送餐的就拎着食品籃過來,都認識,所以就按要求放在門外。
墨沉想給穆靈雪驚喜,也想着女孩子嘛,嘴巴好吃,給點好吃的就能把她的怨氣吃消了。他胸有成竹的想着,一手拎着餐籃,一手按密碼。
卻是沒想到,門一打開,他手中的餐籃直接掉到地上……喵喵喵的,這是有外星人入侵嗎?這是天嫉高帥富嗎?全碎了,全爛了,放眼能看到的地方,全是一片廢墟,地震都震不出這種效果……
“穆靈雪!”他不能不生氣,把他的家搞成這樣,他能不生氣?損失錢是少,裡面很多東西都是有經驗意義的。比如廚房裡的那個刻着花的鐵碗,是樂樂小時候吃過的,他一直收藏着。比如桌上的一排相框,是樂樂從小到三歲的照片,他按年紀排放的……不能忍,不能忍,也想不明白怎樣的人家能生出這種野丫頭,怎樣的家教能教出這種野孩子。
不是他的妹妹,要是他的妹妹,看他管死她,還敢這麼囂張,還敢這樣不知輕重!
墨沉拽緊拳頭,往臥室的方向走,越走越心寒,走到書房,看到他一屋子的珍藏全軍覆滅的時候,他心臟停跳了兩拍,腿軟的站在不穩,要用手扶着牆才能穩住身形。而穆靈雪坐在爛書丟裡,捧着一個黑色的本子正看得出神。
他也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本子,是筆記本,記着樂樂走後每一天的生活,十七年,天天記年年記,就算是現在,他也每天堅持。而她手中那本,就是樂樂剛走的時候,他的第一本日記。
因爲是第一本,因爲很重要,所以他走哪住哪,都會把它帶上。這會兒落到穆靈雪的手上,是全屍,還是尚有氣息在人間呢。他艱難地嚥下口水,不敢想也不想,拖着沉重地雙腿踩過狼藉。
看到她翻頁,她看到還完好無損,他憋着氣落了落,也一把從她手上把本子搶過來,再一手把她從地上抓起來按到牆上,怒目圓睜:“你媽就是這樣教你做人做事?你媽就是這樣教你和別人相處?穆靈雪,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呸!我呸!我呸呸呸!我讓你失望,我讓你失什麼望,你又有什麼資格來失我的望?你生了我?你養了我?你餵了我一口飯,還是撫養我一天?還有,墨沉,你把你嘴巴擦擦乾淨,別動不動就把我媽掛在嘴邊,我可告訴你,我媽厲害着呢,隨時從地底下爬起來掐死你。雖說我沒有見過我媽一眼,但我相信我媽一定會認出來。”穆靈雪說完,才發現自己被按在牆上,傷了心,丟了臉,踢着兩條腿,讓他:“鬆手,放我下來。”
墨沉這一次沒有和她計較,說鬆就鬆,手一鬆,她直線跌落。沒有防備,腳下又不平,落下來兩腳同時着地,卻是一高一矮,受傷的腿也重重地崴了一下,刺骨的疼痛又再一次涌來將她淹沒。
她抱着腿哎呀哎呀的叫,真疼!
墨沉卻不管她,面對滿屋的狼藉,他真傷心了。拎住她的衣領把她丟到外面,然後把門關上,不想再見到她。穆靈雪又哪是好惹的主,見他這樣自然不肯罷休,拍着門大聲叫:“開門,你個混蛋,你把我丟出來算什麼事?我告訴你,是你先得罪我,是你偷看我的身體。你把我看得乾乾淨淨,還不讓我發個脾氣?你把我鎖在房間出不去進不來的,我就不能生個氣?話也說回來,你要不偷看我的肉體,我能這樣……”
她一直說一直說,口才好的那叫一個溜,聲音又大,拍門又響,把左鄰又舍全部驚動,都圍着她看熱鬧。她更是添油加醋,把墨沉從偷看一眼,講到強,奸未遂……左鄰右舍信以爲真,都表示很同情,看到穆靈雪受傷的腳,就更是站到她這邊,一起譴責墨沉不是人……
墨沉留在房間,收拾殘局,很多東西都不能要了,比如電視,冰箱,沙發還有滿地的碎碗,可有的東西是必須要,也必須找到。有樂樂小時候用過的碗,有樂樂小時候最愛的一套拼圖,有樂樂小時候最愛的一套畫書,有樂樂最喜歡的紅色皮鞋……他一樣一樣的找,找到一個心裡鬆口氣,找不到就各種掃蕩,直至找到爲止……
等他全部找全,他又翻出一個箱裡把這些東西裝進去,然後拖着箱子離開這裡。這裡要重新裝修,裝物好之前,他必須住在別處……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一拉開門外面站滿的羣衆,就撲過來指着他罵不是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