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嗞~嗞!”
電流聲劃破了夜空,一道紫色的電光如同凌厲的閃電劃破了夜空,將成默砸向阿亞拉的對講機擊成了碎片。在這個瞬間,桌子上三根像是燃燒的聖誕樹般的燭臺,如同被這道閃電點燃了一樣光華大勝,將整片玻璃平臺照的纖毫畢現。
戴着白色高帽的廚師扔掉了他平時視作生命的廚刀,驚慌失措的抓住了推車的把手。躺在銀色鐵板上只剩下魚頭和骨架的藍鰭金槍魚,順着平臺擺動的方向挪動了身子,撞在了一旁醜陋的安康魚身上。安康魚此時還活着,被已經死去的難兄難弟撞了一下,十分無力的甩了一下尾部,扁平頭部上的小嘴一張一合,一會變成一字,一會變成O形,兩隻朝上長着的眼睛無助的注視着天空。
和安康魚差不多狀態的就是站在微型酒櫃旁邊的調酒師米達尼,他的嘴和安康魚同樣都張成了O形,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茫然的盯着獵豹一般橫過桌子的成默,不知所措的表情跟躺在薄冰上的安康魚幾乎一模一樣。
這樣的畫面莫名的充滿了喜感。
當然,所有的當事“人”都不會覺得正在上演的一幕是喜劇,尤其是成默,他已經走出了最關鍵的一步,能不能做活他的“大龍”,可以說是成敗在此一舉。
但在這樣至關重要的時刻,成默的內心卻一片清明古井無波,他的感官已經開到了最大,周遭的一切都如同慢動作,在他的動態視覺的捕捉之下無比清晰。他看見了愛琴海的晚風撩起了阿亞拉金色的長髮,那條漂亮的古希臘款白色束裙也鼓動起來,兩枚閃亮的鑽石吊墜耳環倒映着鐳射槍裡彙集的紫色電光,阿亞拉這完美的造型和漂亮的臉龐像極了零零七電影裡的女一號。
成默原本打算直接掠過整個桌子,將阿亞拉撲倒在地,但阿亞拉的反應十分迅速,毫不猶豫的向他開了槍,這讓成默不得不在半空中調整姿態。在深紫色的鐳射鏈條即將抵達成默的眉心的剎那,橫在半空中的成默伸手抓住了桌子中央與起重機吊臂連接着的黑色鋼索,強行在半空側身閃過鏈條電弧。接着成默便順勢將整個身子都掄了起來,像風車一樣掃向了阿亞拉抓着槍的雙手。
眼見成默的雙腳就要打在阿亞拉握槍的手上,卻沒有料到坐在椅子上的機器人“貝雷特”忽然直起了身子,向右挪了一步擡起右手,擋在了阿亞拉的前面。
“砰”的巨響立刻就蓋過了電流聲,貝雷特的身子像根竹子,被巨力壓彎到幾乎折斷的時候馬上又彈了起來。
阿亞拉再次開槍,紫色的電光照亮了貝雷特那張藝術感十足的金屬面具,美的很詭異。
被忽然攔住去勢的成默,反應極快,鬆開抓着纜繩的手,任由身體砸在桌子上,頓時盤子裡的蔬菜沙拉飛濺,生菜、牛油果、紫甘藍葉子如同天女散花,還有跳到半空的紅色的聖女果碰到了紫色鐳射光,連爆裂都來不及,就化成了一道青煙。
成默隨手抓起一個吸附在桌子上的金屬碟子,像射飛盤一般射向向了阿亞拉的雙手。阿亞拉顯然也是久經訓練,在電光火石間再次扣動扳機,金屬槽裡的紫色的鐳射光線變的短而粗,將迎面而來的金屬碟子瞬時氣化。
成默順手又拿起盤子準備射第二下,卻被貝雷特抓住了左腳腳踝,他用那語調詭異的金屬音命令道:“阿卜杜勒先生,警告你,請不要攻擊阿亞拉!”
成默自然不會理會一個機器人的警告,右腳直接蹬向了貝雷特的胸口,直接一腳又將站起來的貝雷特也就是七號蹬回了椅子上。只是成默略感奇怪,明明對方應該是個機器人,爲什麼一腳蹬上去,卻像碰到了軟彈的橡皮球上。但成默來不及細想,因爲阿亞拉已經再次對着躺在桌子上的他發射了鐳射光束。
雖然阿亞拉的反應已經足夠快,紫色的鐳射光鏈也如如同閃電般迅捷,但對於載體狀態下的成默來說還是不夠快。在鐳射光鏈像鞭子一般即將抽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側身翻下了桌子,頓時金屬材質的的桌子就被電光擊穿了一個光滑規整拳頭大小的圓洞,圓洞的周圍還亮着清透的紅色,像是燃燒的岩漿,只是冷卻的速度也很快,立馬就變成了一圈焦黑。
幸好桌子是一整塊與玻璃平臺相連的金屬塊,要不然剛纔這一下肯定能穿透普通桌子,直接打在玻璃平臺上。
成默一個鯉魚打挺重新站在了桌子邊,電光火石之間他瞄了一眼桌子,如此厚的金屬桌子子彈都能反彈,卻輕易的被鐳射槍擊穿,威力可想而知。成默想到卻不止是這一點,他心中盤算,這種鐳射光線武器與C級的激光射線威力幾乎等同,如此駭人是因爲光束照射在金屬上發生熱擴散之後,被蒸發的金屬蒸汽膨脹發生熱爆炸形成的,假設它射在人的身體之上並不會產生這樣大的威力,只要不是射在載體的關鍵部位,兩到三下的傷害還是能夠承受的起的。
成默心中篤定,這時他離阿亞拉不過只有兩步的距離,成默仗着速度,加上已經預估了自己的傷害承受能力,便毫不猶豫的直接跨了一步揮起手中的盤子拍向了阿亞拉手中的鐳射槍,即便自己受的了兩三下,這玩意依舊是對他的威脅最大的東西,同時對平臺的威脅也很大。
然而這一次七號又一次攔在了中間,他再次揮手,想要幫阿亞拉格擋住成默勢大力沉的一擊,成默對於毀壞一臺機器並沒有負擔,原本是拍過去的金屬盤子變成了削。
於是七號與人類無異的手被金屬盤從手掌中間處切斷,伴隨着噼噼啪啪的聲音,電火花像是手持煙花在手掌上閃耀了幾下,紅色和藍色的電線還有銀灰色的金屬骨架暴露在了冰冷的空氣中。同時成默的盤子還將七號戴在臉上的金屬面具劃成了兩半,要不是七號的反應也很快,那就不止是手被劃成兩半,而是頭都要被劃開。
這時面具斷裂滑落,露出了一張絕美的面孔。
四周的光線彷彿因爲這張面孔暗淡了下去,風從黑暗裡吹了過來,世界進入了一個短暫的停滯,這就是美的力量,是另一個世界的入口。
成默看到七號沒有情緒的面容稍稍愣了一下,原本他以爲金屬面具下面會是機器人的臉,就算是按照人類的形象去打造的,也會有明顯的機器人特徵,可眼前這張臉,卻跟真人一樣沒有區別,如果她不戴面具,以真面目和成默交談的話,成默未必會懷疑她是人工智能,因爲這張臉實在太有欺騙性了。
不僅具有欺騙性,還美到了一種極致,就算成默見慣了美女,也不得不說從未見過如此明麗妖冶的容貌。謝旻韞的美是冰冷的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顏亦童的美是清純無暇的少女之美,眼前這副面孔介於謝旻韞與顏亦童之間,演繹出另一種少女的性感美,這種性感美沒有白秀秀的風情萬種,卻有着獨特的健康蓬勃的韻味,像是正在漫天星輝下徐徐綻放的白玫瑰。
不過這並不是成默愣了一下的理由,在這樣的關鍵時刻,成默不會因爲女人的容貌而分心,他奇怪的是這個女人的長相居然跟門口的雅典娜雕像一模一樣.......
而七號藍色瞳孔裡的光澤慢慢暗淡下去,接着眼皮緩緩的閉上,像是斷了電,站在了原地。
“你盡然敢破壞貝雷特大人的玩具.....阿卜杜勒,不管你是誰,是什麼身份....都只剩下死路一條!”阿亞拉向前邁了一小步,站到了七號的身邊用槍指着成默怒氣衝衝的說。
這時廚師和米達尼的尖叫聲才響了起來,不是他們後知後覺,而是這一切實在發生的太快,他們剛剛纔反應過來。
淒厲的尖叫響徹整個兩百多米的夜空,此刻因爲剛纔成默劇烈的運動,二十多平方米的玻璃平臺依舊像是鞦韆一樣輕輕搖晃着。這讓廚師和米達尼感覺是在汪洋大海中乘坐着一葉時不時被浪花拋起來的竹排,也許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他們正在乘坐一艘隨時都會邁向死亡的海盜船。
兩個普通人早已經分不清楚哪裡是天,哪裡是天際線,他們腦海裡時刻都在感覺着下墜。米達尼渾身顫抖着大聲尖叫道:“救命!救命!”
但阿亞拉鎮定異常,她不耐煩的冷聲呵斥:“給我安靜點!只要你們不往下跳,這上面就安全的很!”
已經淚流滿面的廚師一邊抽泣一邊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右手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一側的米達尼牙關在咯咯打顫,他已經尿了褲子,黃色的液體浸溼了黑色西褲,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玻璃平臺上,他甚至連眼睛都不敢睜開,心臟隨着不斷的碰撞聲快要爆裂開來。
看來阿亞拉在九頭蛇內部還是很有威信的,這讓成默更加放心,覺得自己一定能從阿亞拉嘴裡問到西園寺紅丸的下落。
成默面無表情的凝視着阿亞拉鐳射槍兩根矩形的槍管,平靜的說道:“你這槍對於載體的威脅會很大,他能夠自動鎖定有能量護盾的載體,但不好意思,對我沒用!”頓了一下成默又看向了阿亞拉的手腕,“我勸你不要想激活載體,在這裡,你要激活載體就是在自尋死路。”
“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看清楚狀況,你覺得你能逃的出我們總部?”阿亞拉冷笑着說。
“我既然敢來,自然有把握離開。”
“阿卜杜勒醫生,你的無知讓我震驚!”阿亞拉嘲笑道。
“阿亞拉小姐,我對你們九頭蛇沒有惡意。”
“別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話,真要沒有惡意,先投降再說!”
“看樣子阿亞拉小姐是不打算和我誠懇的交談?所以......”成默在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就突然矮身向着阿亞拉的懷裡撞了過去,他打算先制服阿亞拉在談條件,要不然阿亞拉這個敢在只有一根鋼索維繫的平臺上開鐳射槍的瘋女人一定不會把他的話當回事。
早有防備的阿亞拉再次扣動扳機,這一次紫色的光束凝結成了激光劍,當頭向着成默劈了過來。
成默當然不會去做空手接鐳射光束劍的傻事,側身用極大的力量和慣性強行扭腰,整個人倒像地面,右腳撩了起來,用倒鉤的方式踢向了阿亞拉的頭部。
就算阿亞拉接受過格鬥訓練,也沒有想到成默還能做出這麼不可思議的動作,更沒有預計到成默的力量會如此之大,她做了正確的選擇揮手格擋,擋是擋住了,可整個人都因爲巨大的力量倒退了幾步,直接跌坐在了玻璃平臺上。
看到阿亞拉離玻璃平臺的邊緣近在咫尺,廚師和米達尼再次尖叫了起來。
成默再次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飛起一腳,直接把阿亞拉正準備對準他的鐳射槍踢飛。造型精美的鐳射槍都沒有掉在玻璃平臺上,直接飛進了黑暗之中,連響聲都沒有一個。
成默俯瞰着雙手撐着玻璃平臺的阿亞拉,她滿臉汗水,雙手還微微的顫着,但表情裡並沒有害怕,手臂顫抖大概是因爲剛纔那兩腳的力量太大。
情況對於阿亞拉十分不利,她卻笑了,眼神溫柔的看着成默,同時將腿曲了起來,故意將那雙潔白渾圓的雙腿從白色裙襬下露了出來,柔聲說道:“阿卜杜勒醫生,不過是讓你參與一下圖靈測試,沒必要這樣生氣吧?”見成默面無表情,阿亞拉又說,“爲了這點小事就要得罪我們九頭蛇嗎?要知道我們貝雷特大人可還是煉金術士,你最好考慮一下後果。”
玻璃、燭光還有白紗讓眼前的阿亞拉誘人萬分,但成默卻一無所覺,他只是低頭冷淡的看着阿亞拉,“我說過我對你們九頭蛇沒有惡意,也並不想與你們九頭蛇爲敵。”
“那你現在這是要幹什麼?”阿亞拉假裝不解的問,一邊說她還慢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成默敏銳的從阿亞拉的眼神裡判斷出來她在提醒背後廚師和米達尼通知其他人,成默頭也不回的說道:“如果平臺動了,我就把你們兩個從這裡扔下去。”
身後的兩人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成默也只是威脅了背後的人,並沒有阻止阿亞拉站起來,等阿亞拉重新站好,成默纔開口說道:“我只是想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早說啊!一個問題而已!問吧!”阿亞拉輕笑着說。
“僞裝成林之諾和你們接觸的亞裔現在躲在什麼地方?”
成默的問題恍若石破天驚的風雷,面臨生命威脅阿亞拉都沒有變過臉色,聽到成默的問題卻馬上變了臉,她盯着成默冷聲問:“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無關緊要,現在只需要你回答我的問題就行。”
阿亞拉完全放棄了誘惑成默的計劃,她冷哼了一聲,僵着臉說:“不好意思,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實在沒辦法回答你。”
成默沒有憐香惜玉的打算,他一把抓住阿亞拉的衣領,將她向着玻璃平臺的邊緣推了過去,隨着兩人離平臺的邊緣越來越近,平臺也微微的傾斜了一點。當成默把阿亞拉推到平臺邊緣時,成默低聲說道:“阿亞拉小姐,大家都是明白人,你現在要老實交代,還能保住一條命,你要是打算裝什麼都不知道,就準備嚐嚐粉身碎骨的滋味。”
“我說過我什麼都不知道。”阿亞拉沒有回頭看背後的無限虛空,她只是看着成默冷笑着說。
成默毫不猶豫的抓着阿亞拉的衣領,將她舉出了平臺之外,這一招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用了,上次在蓬萊島使用,效果非常好。
可這次出乎成默預料,阿亞拉甚至都沒有掙扎,只是雙手抓着成默的手腕,殺意滿滿的怒視着成默,一邊微微喘着氣一邊咬牙切齒的說道:“來呀!你要是個男人你就鬆手.....我就不信......你能離開我們總部......就算你能離開,貝雷特大人也不會放過你的.....他會替我把你送進地獄.....我就在下面等着你好了!”
成默並不是第一次碰到不怕死的人,上次他在K20上就遇到過,雖說阿亞拉和那個髙利特工的眼神完全不一樣,但兩個人面部表情卻微妙的一致。阿亞拉的決絕讓成默有所猶豫,他通過微表情判斷這個瘋女人是真的不怕死,也不知道是什麼讓阿亞拉對九頭蛇又或者說魔神貝雷特如此忠誠。成默並不那麼瞭解阿亞拉,眼下想要破壞這種忠誠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想要從一個不怕死的人嘴裡問出什麼,需要技巧,更需要時間去磨。
偏偏成默最缺乏的就是時間。
阿亞拉似乎也看出來了成默的猶豫,她有恃無恐的鬆開了抓着成默手腕的雙手,換了一副表情,微笑着說道:“混蛋,你放手啊!你以爲你能威脅的了我?你覺得我會怕死?抱歉!我可是從地獄裡掙扎着活過來的人!早就死過了無數次!你們這羣腐朽的僞君子(White sepulcher),全都應該下火獄.....”
“明明擁有超凡的力量卻從來不曾想着拯救那些在戰火中哀嚎的普通人!不對!你們不僅不拯救,你們還坐視,甚至是幫兇!你們以自由的名義對它國施加戰爭,目的卻是維護自己的地位。”
“我曾經只是一個普通的姑娘,生活在世界上最古老的城市之一,那裡號稱‘天國裡的城市’,我家住在城北噶勒尤尼斯山的半山腰。這是一座不平凡的山,在YSL、JD、TZ教派界內,有着無比崇高的地位。在預言傳說中,這座山是審判末日到來前,上帝於此再臨人間之地。在十年前我就生活在這個神聖、充滿榮光的地方,那裡不僅熱鬧還充滿着生活氣息。儘管居住在這裡的人們收入大多不高,山上的建築也算不上美觀,可山腳下有艾布.努爾大學,有全世界各地來求學的學生,白人、黑人、黃種人大家都伴隨着山下、山腰、山上各處清真寺悠揚的宣禮聲起來,接着是忙碌而安穩的一天,晨禮的老人返回後,就差不多到了學生們出門上學、男人們出門上班的時候,我會沿着蜿蜒道路去上學,沿途都是小販的叫賣、自行車鈴鈴的聲響,隔着窗戶能看見早起的主婦爲一家準備早餐時勺子敲擊鍋底,咖啡壺與碗碟碰撞之聲。中午走在最繁華的街頭你能看見上上下下不停奔波的小巴車,車裡還會時不時響起節奏歡快、音量高亢的沙烏地歌曲聲。那個時候我的家鄉儘管算不上富有,但是多麼繁華充滿生機,儘管狹窄的街道會變的無比擁擠,但這和世界上任何一個大城市的人們都一樣,就算他們的臉上也同樣掛滿了焦急與煩躁。可互相間卻也彬彬有禮,你很難看見車輛急馳插隊,以及與行人搶佔道路這樣的舉動。那個時候我的生活是多麼的快樂,週末媽媽會帶我去爬噶勒尤尼斯,生日的時候爸爸會帶我去高級餐廳和咖啡館。我記得我騎在爸爸的脖子上爬上山頂,在那裡我看到了比任何一座城市都美麗的夜景,夕陽落在了山腳下城市的另一邊,只剩下一點金黃的餘輝,城市璀璨的燈光模糊了QZ寺尖塔和教堂頂端的十字架,夜色和城市融爲了一體,這座美麗城市的邊緣往遠方平原無盡的延展,就像是踏入了沙漠的腹地、世界的盡頭一般,我原本以爲我一輩子都會生活在我的家鄉,我會在這裡照顧我的父母直到老去......”阿亞拉的眼睛裡有種深沉的悲痛,這悲痛讓她的聲音更具有一種令人心痛的張力,“歷史書上曾經說‘人間若有天堂,大馬士革必在其中;天堂若在太空,大馬土革與它齊名’,我們讀書的時候課本上就說它歷經滄桑,幾經興衰,從羅馬帝國到拜占庭帝國,再從沙烏地帝國至土耳其奧斯曼帝國,大馬士革見證了無數的歷史。連綿不斷的戰爭,數不盡的天災人禍都沒有讓大馬士革毀滅,但我的天堂卻被你們給毀滅了!如今你們又來到了歐羅巴!”
阿亞拉突如其來的爆發讓成默爲之沉默,實際上在以林之諾的身份與阿亞拉交談時,成默就覺得阿亞拉並不像一個純粹的歐羅巴人,他並沒有打算阻止阿亞拉在他身上傾瀉怒火,對於成默來說,這是更加深入瞭解阿亞拉的好機會。
於是成默將阿亞拉從平臺之外舉了回來,他淡淡的說道:“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這一切和我又沒有關係。”
阿亞拉並沒有因爲成默將她從虛空之中舉了回來而改變態度,她站在玻璃上整了整衣服,看着成默冷笑道:“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所有安享和平和富足生活的人,都是以犧牲其他人爲代價!我的家鄉就是最好的例子,那裡如今已經只剩下一片斷壁殘垣,無力掙扎的民衆生活在朝不保夕的深淵之中,連想睡一個安穩的覺都沒有辦法,你以爲我們想逃難到別人的國家?你以爲我們想要生活在貧民窟裡?”
成默沒有說話,他看着阿亞拉凌厲的眼神有些觸動,生活在和平世界的人們無法想象戰爭有多麼殘酷,可成默卻體會過那種朝不保夕,懷疑自己明天就看不到太陽的生活。
“我的家鄉不過是因爲地理位置重要就被這些大國因爲私利完全毀滅.....尤其是米國,你們把控媒體,輸出自己的文化和價值觀,對其他文明絲毫不尊重,巴黎聖母院只不過被燒了個塔尖,就聲稱這是全人類最傷心的一天,卻不提被你們用炮火毀掉的阿茲姆宮、倭瑪亞寺、聖保羅大教堂......你們反覆在新聞中宣傳在KB襲擊中死了幾個人,反覆的宣傳出於人道主義接納了多少難民,卻不提在你們發動的兩起戰爭中已經死亡了兩百萬人.....你們告訴普通人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你們告訴所有人大家都享有和平和自由,然而這只是少數國家的專利還是你們侵犯其他國家的藉口,實際上和平和自由對許多國家來說依舊是奢侈的。這個世界一點也沒有變好,國際社會依舊是原始叢林,弱肉強食,強權纔是真理。只是科學的進步掩蓋了這一切,要不是核武器的存在,戰爭的規模會難以預計.....”阿亞拉憤怒的說。
“既然這樣你爲什麼要幫他們?他們可是和米國人一夥的。”
“我就喜歡看你們狗咬狗。”阿亞拉不齒的冷笑道。
即便成默有些同情阿亞拉,卻並沒有打算放棄自己的計劃,他用低沉的聲音裝作痛心疾首的說道:“阿亞拉小姐,我對你的遭遇感到同情,能夠理解你的憤怒,更爲美麗的大馬士革感到惋惜,可我想告訴你,從十九世紀開始,在《相對論》誕生以後,人類的思想就進入了一個全新的時代,在十九世紀之前的牛頓力學時,所有的東西都是絕對的,絕對的時間和絕對的長度,宗教定義下的道德也是絕對的。但在愛因斯坦發表《相對論》之後,人類的價值關也跟隨着科學一起變成了相對的。從那以後,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絕對的東西,時空、善惡、知識,尤其是價值。所以你應該清楚道德和善惡只是相對的,往往對自己的人民好對其他國家的人民不好,對自己的人民遵守道德也比對其他國家的人民遵守道德更爲重要。弗洛伊德曾經說過宗教所發明的個人良心與道德觀是一種保護人類文明的安全裝置,然而隨着無神論的興起,打破了人類對自身以及對罪惡的描述。於是社會開始集體犯罪,這個世界開始步入集體的混亂,一戰的爆發是德國的恐懼與野心,是奧地利的順從與絕望,也是舊的源自宗教的價值觀的連根拔除。正如你所看到的,科技的進步和對人類本質的瞭解,實際上人類進入了一個更爲不文明的階段,只是科技促成的經濟發展和核武掩蓋了一切,就算人類開始像天使一樣飛翔,卻任然不是天使,只是爬蟲......所以你真沒有必要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指責其他國家或者個人,從《天演論》開始我們就生活在了一個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世界......對於無神論者而言這纔是人類最樸素的價值觀。”
“我並沒有抱怨如今所遭受的苦難,我清楚抱怨毫無意義,所以我選擇反抗。我會用我的方式讓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人付出代價。”
成默像是站在她的立場上的話語讓阿亞拉激昂的情緒有所平復,這也是成默所追求的效果,他繼續說道:“說實話,我非常贊成你的方式,可你不能把憤怒發泄在無辜的人身上,我介入這件事,並不是爲了國仇,也沒有什麼大義凜然的目的,只是因爲你幫助的人綁架了我的女人而已,我沒有別的想法,只是想要救她!”
阿亞拉並沒有被成默的說辭所打動,她冷冷的說道:“你不要白費脣舌,我是不會幫助你找到他的。”頓了一下阿亞拉又玩味的說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們太極龍的敵人是神風和星門,你們要是有膽量,現在可以去星門在雅典的據點探個究竟.....要是沒有膽量,我告訴你了,你相信嗎?”
成默知道從正面無法獲得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並沒有緊張,此時他的大腦精神高度的集中,他表情淡然的說道:“剛纔提到了《相對論》,奠定現在世界思想狀況的三個偉人,第一個是愛因斯坦,第二個是卡爾馬克思,第三個知道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