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記住我的聲音當我下次對你說話的時候記得提前懺悔以乞求我的原諒。”
成默的囂張,引發了一陣騷動,其他躲藏於黑暗中的魔神們盯着他,像是獵手盯着獵物,他們躍躍欲試,如同圍着困獸的兇殘鬣狗。
就在這時,李濟廷低聲說了一句,“我的孩子,過來。來到我的身邊。”標準的倫敦腔英文如肅穆的解說詞在幽寂的空間裡迴盪。
這些妖異的怪物們在聽到了李濟廷的聲音後,全都收起了試圖進攻的坐姿,頭顱也沉默無聲的低垂了下去,像是張狂的怪物匍匐於真正的王的腳下。
成默沒有擡頭去看李濟廷,而是按着吉蒙裡的頭顱,壓低聲音,在他耳邊呼吸般的低語:“你還會聆聽到我的聲音的,你可以爲你滿身的罪孽,向我懺悔。”
吉蒙裡的粗糲的呼吸聲摩擦着冰冷的長桌,成默鬆開按着他腦袋的手,直起身子,收起了“七罪宗”,轉身繼續向前走,沒有再向後看一眼。
背後和身側泛起了一陣微微的冷笑,成默心中也冷笑,這樣並不足以震懾這羣怪物們,他們臣服於李濟廷,並不代表會尊重他,但他相信,很快就會
這次碰撞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插曲,隨着吉蒙裡若無其事的重新坐好,滅絕大廳重歸於寂靜。魔神們從李濟廷那裡獲得了某種確定的信息後,不再開口對他冷嘲熱諷,但看向他的眼神卻更加的不友善。
這種夾雜着質疑的敵意越往前越強烈,那些排名靠前的魔神們注視他的姿態也表現得愈發凝重,他們保持着緘默,盯着他前行,像是潛伏在叢林中的猛獸在偷窺獵物。
成默察覺到了一種危險,他毫不懷疑如果李濟廷不在,戴着怪物面具的魔神們立刻就會撲上來,毫不留情的撕碎他,置他於死地。
畢竟誰也不想被外來的陌生人所統治。
在兇猛怪獸覬覦的視線中,在龐大的壓力之下,成默距離李濟廷高居的階梯越來越近,長桌也快要到達盡頭。
他也看到了那些熟悉的人,戴着美杜莎面具的阿亞拉,她是代表雅典娜以十三魔神之一的貝雷特坐於座位之上。顯然她有點緊張,光是一絲不苟的坐姿,就透露出了她的女性身份。他目光向前移動,又看見了戴着鐵面具的第十魔神帕爾,也就是零號。還有更後面的阿米迪歐,他繼承了第五魔神馬爾巴士的魔神之位,戴着一張金子打造的獅子面具坐在“5”號位上。再往前看,便是穿着黑色和服戴着萬媚面具的西園寺葵。
十三魔神和排位靠後的魔神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也許是面具的緣故,十三魔神的面具完全不是窮兇極惡的那種,而是華麗莊嚴又奇詭的面具,極具藝術感。即使阿亞拉沒有表現出十三魔神的氣勢,卻也被那張面具和典雅的裝束塑造的極爲與衆不同。
如果說之前看到的魔神們如同猛獸,那麼十三魔神才配的上稱之爲魔神,他們就像是一座又一座高聳的陡峭山峰,令人望而生畏。
而在西園寺葵的後面,黑色大理石長桌盡頭,隨意安坐於最前面四張高背椅上的四個人,成默同樣不算陌生。這是黑死病除了李濟廷之外最強的四個人至上四柱,到了他們,反而有種返璞歸真的感覺。
就像坐在第一排李濟廷右手邊的是戴着骷髏面具的查理醫生,潔白的白骨骷髏額頭上,凸起着嶙峋的骨角,眼睛、雙頰和鼻子處的空洞看上去像是一隻趴在白骨上的黑色蝴蝶。尖利的牙齒偏細長,閃着森森的光芒,於其說這是一副人類骷髏頭顱,也許它更像是幼龍,或者說是蜥蜴的骷髏頭顱。
雖然查理醫生戴着的是一副骷髏面具,但他端正的坐在那裡一點也不陰森可怖,也沒有前面那些魔神擇人而噬的觀感,他穿着筆挺的燕尾服,微卷的淺棕色發披肩,雙手握在胸前,有些頹廢的模樣。即便是頹廢,他渾身上下都寫着“不要惹我,惹我我就要讓你吃不了兜着走”,並且你毫不懷疑他有這樣的實力。
至上四柱,第一魔神,查理醫生,蓬萊島主任何一個名頭都是足以震撼裡世界的稱號。反倒是巴爾,這個名字,不太爲人所知。
在李濟廷的左手邊,查理醫生的對面的是戴着威尼斯小丑面具的拜蒙,準確的說這種酷似海星形狀的華麗面具應該叫做“弄臣”。拜蒙穿着羊毛面料的藍色格紋西裝,裡面的襯衣沒有系前兩顆釦子,相當的放蕩不羈。他撩着二郎腿輕輕搖晃,雙手握着擱在膝蓋上,當成默的視線移動他臉上時,彷彿感覺到他在溫和的淺笑,似乎不久之前,在迷宮想要殺死自己的那個人,完全與他無關。
反正坐在那裡的人,乍一看就會給人人畜無害的感覺,假使你不知道他就是至上四柱、第九魔神拜蒙,你一定會認爲面具之下是個會拿着棒棒糖逗隔壁小孩笑的鄰家大叔。然而只要你瞭解第九魔神拜蒙的人生經歷,你就會遍體生寒,恨不得能離他多遠就離多遠。
還有拜蒙旁邊戴着山羊面具的亞斯塔祿,那張山羊面具和山羊並不像,更接近歐羅巴神話中的惡魔。只有那雙如黑色鐮刀般的碩大羊角,讓人一望即知,那是《神聖經典》最爲邪祟的山羊角。面具蓋住臉的主要部分看上去是整塊微微發黃的動物骨頭雕刻而成,如同一張完全沒有皮膚覆蓋的人臉,右眼眶的位置有三條深深的血痕,強悍兇厲之感撲面而來。
可亞斯塔祿身着雙排扣的白色西服正裝,梳着油光鋥亮的背頭,手巾袋上插着一支粉色的玫瑰。這大大的削減了惡魔山羊面具帶來的凶神惡煞之感,反倒讓人覺得他溫文爾雅,如同西裝暴徒。
據希施的情報,亞斯塔祿的真實身份是亞玫力加第三大藥業集團艾博維的總裁,如今天榜排名第八的超級強者。單論實力的話,尼布甲尼撒之下僅次於雅典娜,不會比查理醫生弱。
至於至上四柱的最後一位,自然是雅典娜,她換上了黑外白內細長領帶的“教父”,戴着一張半天使半魔鬼綺麗又妖異的面具,端莊的坐在那裡,像極了藤本樹筆下的瑪奇瑪。
與前面散發着磅礴又危險氣勢的十三魔神相比,至上四柱更像是富士山那種活火山,美麗莊重又優雅,但瞭解的人都知道他們的內在蘊含着什麼樣的力量,無論是誰都承受不住他們的爆發。
這一刻,成默內心終於有了戰勝“星門”的底氣,他相信只要這些魔神能全力幫助他的話,“星門”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前提是他能坐上臺階上面的那張椅子。
成默情不自禁的擡頭,向着最高處的李濟廷看去。他隨意的坐於高高臺階之上,如同高居於審判席上的法官,又像是黑暗世界的王。他穿着黑色的袍子,這袍子有些像是教士服,嚴謹高雅,並不寬鬆。他斜靠着椅背,閉着眼睛,右手膝蓋擱在扶手上,握拳撐着下巴,三對巨大的白色羽翼像是披風拖在背後,覆蓋了好幾級臺階。屹立於臺階上的國王椅也堪稱巨大,尤其是比屏風還要高大的椅背,權杖造型的椅背支柱和鑲嵌於其間的玫瑰雕花鏽跡斑駁,像是剛剛被髮掘出來的文物。椅背頂端聳立着的荊棘王冠,同樣滿是血紅色的鐵鏽,長滿尖刺的荊棘像是枯萎了一般,被隨意的纏繞在圓環狀的水晶冠身之上。一根腐朽的尖刺連接着椅背最高點的黑色十字,像是隨時會斷裂從椅背上掉落,瀰漫着莊嚴又墮落的氣息。而在王冠之下,微紅的燭光在鳥嘴面具的金色尖喙上跳躍,盪漾着威嚴且腐壞的力量。
就算知道坐在上面的一定是李濟廷,成默對於他究竟是人還是魔又或者是神,也產生了一種無法確定之感。他慵懶的坐在那裡,就像假寐的死神,似乎睜開眼睛就能隨意的奪去生命。
這一瞬,成默覺得自己不是來到了滅絕大廳,而是來到了地獄的神廟,亡者的殿堂。
滅絕大廳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在響,如午夜的更漏。通向王座的臺階已近在咫尺,他即將踏上。
成默的心跳開始澎湃,但他卻表現得愈發沉穩淡定。在經過阿米迪歐前面時,他眼角的餘光瞥到了阿米迪歐衝他眨眼,他無動於衷,一副鎮定的模樣。可他內心卻遠不如自己表現的那樣平靜。因爲那種一切盡在掌握的確定感始終沒有到來,他有些害怕這燭光不是他的加冕,只是投射下毀滅影子的燈具。
接着他經過了雅典娜的背後,他的妻子沒有回頭,只是紮起的金色馬尾微微晃動了一下,他看到她調整了坐姿,繃直了背脊,像是隨時準備出鞘的絕世名刀。
而坐在雅典娜對面的亞斯塔祿稍稍揚起了下巴,向他投來利箭般的目光。
當他踏上臺階時,背影如山的查理醫生站了起來,沉聲說道:“現在人到齊了,伊甸園會議馬上開始。”
不動如山的魔神們稍稍擡起了頭,以謙卑的姿態注視着李濟廷,見他沒有任何動作,依舊閉着眼睛像是在打瞌睡,纔看向了站起來的查理醫生。
“和以前一樣,按照程序,大家先得通過四年一度的績效考覈,纔有資格參與會議。”查理醫生環顧了一圈,骷髏面具下發出了嚴肅的警告,“請沒有上傳考覈表的馬上上傳,請已經上傳了考覈表的,再認真檢視一遍,有沒有弄虛作假。”
成默回頭看了一眼,見剛剛還如同地獄公爵般的魔神們,紛紛從衣服口袋中掏出黑死病手機,像是網癮老年人點亮屏幕認真操作。整個滅絕大廳毛骨悚然的氣氛立即消弭於無形。
這場景讓他忍不住內心腹誹:剛剛一羣人還把氣氛烘托得跟地獄似的,結果開口就是互聯網大廠風範,也不好說這是跨界,還是混搭。想想也是,要是魔神們把面具和禮服都去掉,露出禿頂和格子襯衫,在弄幾個時髦女郎在桌子上跳鋼管舞,那就妥妥的變成了大廠年會。虧得西園寺葵還跟自己拾掇了半天,說什麼不能湊合結果就這?
這就跟約了個美女見面,對方模樣打扮都對味了,儼然就是包郵區白富美,心中剛喜不自勝,然而美女一開口就是:“大兄弟,三千包夜中不中?”頓時逼格就沒了,叫人相當下頭。
不過換個角度想,黑道也知道KPI考覈,同樣是種與時俱進不是。再想想日夲黑道的企業化管理,雅庫扎們也得穿制服打卡上班,有關黑道的浪漫幻想也就幻滅了。
成默腦海中閃過一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卻目不斜視的沿着臺階向上走,直到走到了李濟廷的王座之下的那一級臺階,他不再向上於李濟廷平齊,而是默默站在了下面,轉身看向了坐於長桌兩側的魔神們。
此時除了坐在前面的至上四柱和十三魔神保持定力巍然不動,其他的戴着兇悍面具的魔神們都在操作手機,場面頗有些種618搶着下單的喜感。
坐在荊棘國王椅上的李濟廷依舊在閉目養神,如果不是那身深奧優雅又充滿威儀的黑袍,讓他看上去宛如仗劍在地獄傳教的嚴酷教父,再加上那三對華麗至極的白色羽翼超強加持,讓神聖感十足,那麼此情此景真就是中年知識分子男主播直播賣貨現場實錘了。
雖說眼前的一幕有從恐怖片變成喜劇片的傾向,成默自己也吐槽,但他清楚李濟廷不會做無關緊要的事情,便靜心繼續觀看。
五分鐘之後,查理醫生拿起放在桌上的金色小錘,“考覈提交結束。”說完他輕輕揮動金色小錘,敲擊了一下放在他面前的純金振鈴,“請大家等待審覈結果。”
清脆的叮鈴鈴聲在寬闊如體育場的滅絕大廳裡激起悠遠的迴音,好似在山谷中一般傳遞了很遠。端坐於高背椅上的魔神們又恢復了神像模式,一動不動的無聲等待。鈴聲還沒有傳遞到滅絕大廳的盡頭,黑暗中就響起了咯吱咯吱的單調又滲人的聲音,像是輪子碾過大理石地面。
成默稍稍凝眸,便看見對面的黑暗中走出來戴着口罩穿着護士裝的獸耳娘,她們有人推着車,有人端着托盤,排成了兩行整齊的隊列向着餐桌走過來。高跟鞋滴答滴答,伴隨着刀具敲擊着托盤輕響,穿着護士服戴着口罩的獸耳娘們讓宴會顯得像是一場放簜可恥的情趣聚會
在這樣的環境中,獸耳娘加護士裝似乎沒有什麼不對,不過更加邪惡荒銀而已。
但下一秒,成默就發現了不對。他從未看見過如此長的“餐車”,也沒有看見過在食物上蓋上一塊白布的送餐方式。他定睛細看,那在白布下起伏的線條,就像是一具屍體。
沒錯,至少躺在白布下的一定是人的身體,凸起的鼻子的形狀和腳趾的形狀實在過於明顯。
一個又一個的戴着口罩的獸耳娘護士推着裝載着屍體推車,沿着長桌兩側不疾不徐的行進。幽深的寂靜中迴盪着不寒而慄的微微聲響,這聲響就像是在墓穴中聽到的腳步。長長的黑色剪影在投射於牆上、桌上的淺淡光暈中交替,畫面驚悚到了極致。
成默立即推翻了之前的互聯網大廠年會的無端指責,心下讚歎:黑死病的會議果然與衆不同,就像是恐怖遊戲的場景。即使是他,皮膚上也生出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上一次體驗到這種感覺還是在“黑夢”遇到的“七鰓鰻”,這種恐懼感無關意志力,而是純粹的生理反應。
他低頭觀察,其實他還算好,那些端坐在高背椅上的魔神們受到的衝擊更大。一直都如如午夜森林般寧靜的滅絕大廳發生了微微的騷動,像是夜行的捕獵者驚醒了熟睡的獵物們,即便獵物們也是強大的怪物,他們也會感到驚恐。
尤其是當護士獸耳娘們將車推到了魔神們的身側,兩個獸耳娘護士將蓋着白布的“屍體”,像是上菜一樣端在他們面前的餐桌上,整整齊齊的放好。隨後如同擺放餐具一樣,將各種型號的手術刀和手術鉗有序的放置在他們手的兩側時。那些藏在古怪面具後的眼睛,那些藍色的、棕色的、黑色的,甚至還有綠色的瞳孔中,震驚的、猶疑的、扭曲的、甚至還有恐懼的種種情緒,快要撐破覆蓋在他們臉上古老又兇惡的面具。就像是某種充滿惡意的怪物要破開頭顱,從裡面生長出來。
微茫的火光映照着慘白的蓋屍布,銀色的刀與鉗比兇器還要邪祟,漢尼拔舉辦的食人宴般的儀式感拉滿。不安的氣氛也到了頂點。
成默站在臺階上,像是在幽影的高處,於他面前徐徐展開的畫面,宛如一副地獄浮世繪。
當穿着護士服的獸耳娘抵達了最前面,將蓋着白布的“宴饗”,端到了亞斯塔祿面前時,戴着山羊面具的亞斯塔祿擡起了頭,沉聲問:“王,這是什麼意思?”
其他人沒有詢問李濟廷的勇氣,但是東海岸之王天榜排名第八的亞斯塔祿,有足夠的實力發問。
所有魔神都將頭半轉了過來,惶惑不解的看向了李濟廷,期待他給出一個解釋。
只有成默看向了最大的威脅亞斯塔祿。在迷宮中,他曾和這個黑死病除了雅典娜之外的黑死病最強魔神打過照面,但並沒有直接接觸。原本他以爲李濟廷會把亞斯塔祿困在迷宮中,沒有想到李濟廷還是把人給放了出來。就他而言,他當然不希望黑死病有這樣的不安定份子,不過李濟廷既然把亞斯塔祿放了出來,就說明想好了妥善的解決方式,說不定眼前正在發生的事情,就是解決麻煩的前奏。
一直假寐的李濟廷睜開眼睛瞥了亞斯塔祿一眼,就像是打盹的惡龍,睜開了一下眼睛,馬上又因爲渴睡把眼睛給閉上了,他夢囈般的說道:“知道嗎?亞斯塔祿,開始和結束,其實是同一個意思。”
成默站在臺階上,如同聽到了沉沉的雷鳴。
亞斯塔祿凝視着李濟廷,“王”
李濟廷擡起了擱在王座扶手上的左手,示意亞斯塔祿不要再問。
就在亞斯塔祿遲疑之時,一直站着的查理醫生開口說道:“各位,凡是面前擺上了手術用具的”頓了一下他說,“那說明,你們的考覈沒有通過”
四下譁然。
亞斯塔祿冷笑了一聲,緊盯着查理醫生說:“我怎麼可能沒有通過?我可是按規矩交足了八百五十億美金!”他停頓了一下,一字一句的說,“eighty-five-逼llion-dollar!一個子也沒有少!”
“對!是不是系統出了什麼問題?我的錢也沒有少!”
“我也沒有!”
“肅靜!!”
嘈雜的吵鬧聲中,查理醫生敲了敲金色振鈴,清越的鈴聲穿透了吵鬧聲,魔神們快速安靜了下來。
查理醫生再次環顧了一圈,最後將視線落在亞斯塔祿的臉上,淡淡的說道,“各位可不要忘記了,考覈的標準可不止是錢!還有公益手術、難民救助、絕對服從尼布甲尼撒的指令以及嚴禁侵佔組織財物,嚴禁濫用暴力,嚴禁販賣毒品”
衆人沉默。
成默冷眼旁觀,他倒是知道這些確實是黑死病的“十大戒律”,可早就沒有人當真了,尤其是近些年,所謂的“黑死病十戒”就是擺設,尤其是最後的幾條。
當然,魔神們不會親自去幹這些事情,而是控制手下的組織去做這些事。每個真正的黑道皇帝,在當地都有冠冕堂皇的高貴身份。那些參與犯罪的組織,都不過是些隨時可以犧牲掉的外圍。
就好比亞斯塔祿,他表面上可是艾維博的董事長兼總裁,和地獄天使、MS-13、血幫等等窮兇極惡的黑幫全無關係
亞斯塔祿將背又挺直,拉開了和桌子的距離,鏗鏘有力的說,“就算是這樣,我也不可能通不過考覈!”
查理醫生嚴肅的說道:“經過審覈,四年一共四十八臺公益手術,沒有一臺是你做的,你只是提交了病歷數據而已。還有,你在難民救助這方面,除了捐錢和去福利院作秀,沒有做出任何實質性的工作,甚至放任蛇頭殺死難民。另外,我們發現你和參與買賣毒品的MS-13、地獄天使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他說,“我們有確鑿的證據。”
亞斯塔祿動作凝固住了,藏在面具後的眼神陰晴不定,但轉眼他就篤定的開口說:“即便手術是我請人做的,我不同樣完成了任務?有什麼不可以的?以前不是一直這樣!?還有難民救助,我又不是三頭六臂,我已經儘量要求我的人進行干預了,可我又不是三頭六臂”他重新用雙手撐着桌子,站了一點起來,前傾着身體,肢體表現出了與其眼神不相符的義憤填膺,語調卻剋制隱忍,“更何況我每年要完成那麼高金額的任務,光是賣藥怎麼賺那麼多錢?八百五十億美金!八百五十億美金!我每一分鐘都要用來應付那些圍繞我身邊的野獸,F逼、CIA,FDA,不止是這些星門的爪牙,還有自由陣線聯盟、漢莎超級市場,甚至是拜蒙”
戴着海星小丑面具的拜蒙側頭舉起雙手看着亞斯塔祿,蒙在臉上的白色塑膠面孔,生動的表達出了一臉震驚,就連眼角的魚尾紋都栩栩如生。
亞斯塔祿卻沒有看拜蒙,“敵人、同行、下屬這個世界上到處是想要置我於死地的人,我提心吊膽夜不能寐,爲了組織幾乎付出了我的一切”他從牙縫裡呲出了冰冷的字句,“如今我TM又獲得了什麼?獲得的是組織對我的背叛!”
滅絕大廳重新獲得了寂靜,只是這寂靜如烈日下的雨露那般短暫。
也許是亞斯塔祿的煽動實在令人動容,也許是沒有完成考覈的結局魔神們無法承受,也許是面對切身利益,魔神們不得不放下對李濟廷的敬畏,紛紛發聲。
“對!這一次的審覈實在是嚴苛的不近人情!上次都沒有說非要自己去完成手術!這一次就突然不可以了!”
“每年要上交的錢是如此之多,我們要維持經營的開銷又極爲巨大,這麼可能面面俱到,樣樣兼顧!我們TM的不是提款機,也不是慈善組織!”
滅絕大廳裡沸騰了起來,沒有通過考覈的魔神們,都語氣激烈的發聲應和。不少魔神還站了起來,憤怒的咆哮聲攪得空曠的滅絕大廳都顯得擁擠不堪。
看到眼前的一幕,成默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李濟廷早就失去了對黑死病中層和基層的控制。黑死病已經變成了身爲第二神將的李濟廷都無法掌握的龐然大物,實際上這幾乎是必然的事情,一個遍佈全球又結構鬆散的地下組織,想用理想來維繫,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成默不由得想起了白秀秀的丈夫高旭,也許高旭也曾經進入李濟廷的繼承人考慮名單,就像顏復寧和他自己很可能他們這些人,就是李濟廷故意安排臥底黑死病的,以來把黑死病當做試金石,二來他也想要借太極龍之手深入某些水潑不進的黑死病次級組織,看看他們究竟腐朽到了什麼程度,尤其像是實力強大的亞玫力加黑死病。
眼見局面有些失控,查理醫生揮動金色的小錘狠狠的敲了敲金色振鈴,“鐺、鐺、鐺”的聲音壓住了魔神們鼎沸的喧囂,不滿的魔神們閉上了嘴巴,但姿態遠不如剛纔那麼恭敬。
查理醫生大聲說道:“大家不要爭吵,爭吵耽誤的是你們的時間!擺在你們面前的是你們的本體,接下來,凡是沒有通過考覈的,三分鐘後,你們的本體將會遭到致命的創傷。受傷原因會由你們背後的護士闡明,需要什麼手術器具和藥品你都可以向護士提出要求而你們需要爲自己做一臺手術。手術成功,你的本體將能夠活下來!手術不成功”他淡淡的說,“那麼非常抱歉”
四周先是鴉雀無聲,隨後面前擺上了“屍體”的魔神們,伸手掀開了那塊令人不適的白布,然後他們看見了自己。
衆多沒有通過考覈的魔神中,只有亞斯塔祿沒有掀開白布,他轉身仰頭,看向了臺階上的李濟廷,先是憤怒的大聲說:“王!這不公平!”
沒有人想到亞斯塔祿敢對尼布甲尼撒他們的王,如此說話,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氣氛陷入了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