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梔子

一碟鮮紅欲滴的櫻桃靜靜地擺在桌子上。桑月捧着臉撐在桌子上,圓圓的眼睛透露出羞赧的意味,雙頰微微泛着粉。

懷揣着對燕蘭舟的幻想,桑月樂呵呵地吃完了櫻桃才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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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之時,桑月就醒了。她悄悄出了門,去了後山。

後山其實算不上山,不過是個地勢較高的土坡,加上江南雨水豐沛,長此以往造就了一大片密林。

桑月就是去林子裡逛逛看有沒有孕育出什麼仙草之類的靈物,燕蘭舟送了自己那麼漂亮的步搖簪,回個禮是應該的。爹爹說了,禮尚往來。

這個時辰,許多人家還在溫暖的裘被裡酣睡。桑月一個人在林子裡走着。

晨風淺淺地拂過,夾雜着青草的氣息,晨露也圓潤得可愛。桑月不由雀躍起來,哼着小調還不忘摸摸草葉尖尖。

林中都是高大的樹木,寬大的葉子將微弱的光線濾去,只剩下烏黑的剪影。

桑月轉了許久,鳥兒都嘰嘰喳喳飛出去覓食了,也沒尋到一株仙草。桑月微微嘆了口氣,繼續向前走,直到空氣裡傳來馥郁的花香。

桑月突然眼神一亮。

對呀,我採一束花回去,他應該會喜歡的吧?

桑月來了精神,尋着花香發現許許多多純白的梔子花。桑月一眼就愛上了這純潔無瑕的梔子,一時竟有些捨不得折下它們。

開的多好呀。

再三糾結下,只折了幾枝用淺緋色絲帶細細紮了起來。

桑月心裡歉疚不已,雖然這些梔子並沒有開靈智,但桑月本身也是小桃仙,對這些花花草草更是多了一份愛護之心。

回去的時候桑月因爲感到抱歉,看四下無人,偷偷施了仙法庇佑這一片林子百年無恙,還咬破食指用血畫符,用仙靈之力來溫養這些梔子花。

只要沒有山火一般毀滅性的災難,這些得了靈力供養的梔子有個三年五年就可以開靈智了。

桑月回到客棧,三個人都已經圍在桌子邊上了。看見燕蘭舟,桑月歡喜跑到他跟前,把花束遞給他,笑意盈盈地說“送給你。”

燕蘭舟詫異“送給我?”

“嗯,爹爹說要禮尚往來。”

燕蘭舟瞧見桑月明亮又歡快的眼神,接過花束放在鼻尖嗅了嗅,讚歎道:“好香。”

宋嘉禾見這場景,可憐巴巴的道“我也還沒有收過女孩子送的花呢,月月你怎麼不給我也送一束?”

對上宋嘉禾幽怨的眼神,桑月果斷地轉了話題“好餓啊,嘉禾師兄,有什麼好吃的嗎?我快餓死啦!”

宋嘉禾耳根子軟,一聽見桑月脆生生喊他嘉禾師兄,他就樂得找不着北,這事就輕描淡寫地過去了。

飯後,邵清宣佈要去往池州城抓妖。

許多從池州城裡匆忙搬出來的百姓說,兩個月前,池州城上空出現了一團黑霧。原本總是下雨,天空陰沉沉的也就看不出什麼,可是自打天氣晴朗以來,那團黑霧就明晃晃地懸在池州城上空。

日子久了,黑霧也變大了。更讓百姓恐慌的是,每個月初一和十五,城裡必定會少一個嬰孩。百姓人心惶惶,紛紛猜測是妖物降臨。

池州城城主盡力安撫百姓,起初還壓制着消息不準往外傳,最後還是頂不住壓力,向外界求救來了。

桑月繃起了臉,神色肅然。很快回房收拾了東西,四個人一同前往池州城。

池州城與江南相隔一條大運河,去往池州城最快也要一個時辰。

到了池州城外,桑月看見了那朵籠罩在城上方的黑雲。

黑雲像是煮沸了的水,不斷翻騰着,隱隱有傾倒的跡象。

邵清忽然停下步子,捂住了心口。

“大師兄,你怎麼了?”桑月五感敏銳,一瞬間就注意到了邵清的不適。

邵清放下手,努力壓下心中的不安,搖搖頭“許是昨晚沒休息好,不用擔心,我並無大礙。”

“邵師兄,你不舒服的話剛好我們直接去城主府,你好好休息,我們負責打聽情況。”燕蘭舟好心提議道。

“也好,走吧,進城。”

一行人進了城,發現街上幾乎空無一人。現在有妖物在上空,哪裡會有不怕死的百姓出來到處招搖呢?

挨家挨戶敲門問過去,總算是打聽到了城主府的位置。

到了城主府,桑月皺了皺眉,說“師兄,我覺得這城主府裡有問題。”

邵清點點頭,與桑月對視一眼“小心行事。”

城主府裡的管家是個發福的中年男人,兩鬢有些許發白,臉上掛着寡淡的笑意,領他們進了客廳。

“城主還在書房,還請各位稍等片刻,我去請城主大人過來。”

邵清溫和地笑了笑。

桑月睜着杏眼四處看。她不識得人間的材料,只覺得那些紅色的桌子,青白相間的花瓶,還有牆上的圖畫,無一不透露着精緻。

燕蘭舟冷哼一聲。桑月看向他,他扯了扯嘴角,吐出兩個字“貪官。”

宋嘉禾也贊同似的點點頭。

桑月明白了。這些東西恐怕都是搜刮民脂民膏得來的。不過眼下要解決的是妖怪的事,這些貪污腐敗的事情自有人間的一套律法。

等了許久,那城主才姍姍來遲。

桑月打量着城主,身上穿着的像是官服,皺巴巴的,一點都不整齊。

城主像是匆匆趕過來的,胸膛起伏不定,大口喘氣,臉上佈滿了汗珠。

桑月心想,怎麼這城主看起來不像是會欺壓百姓的人呀。

城主拱了拱手,“各位久等了,方纔書房中有些事耽擱了,怠慢了各位,實在不好意思。”

邵清笑着看他,說“無妨。還請城主詳細說說城裡的事,我們是下山歷練的術士,也許能幫到你們。”

城主擡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神色動容。

“想必你們也聽說過了,兩個月前百姓發現了天上那片妖雲,每個月初一和十五總有人家丟失一個嬰孩,起初我是不信這等說辭的,直到我的妻子前不久誕下第三個孩子,沒過多久,孩子就丟了。我,我是不得不信啊。”城主越說越哽咽,憔悴的臉佈滿了疲憊,眼裡的淚意幾乎就要滾落下來。

“城主若是願意相信我們,可否讓我們在此留宿些許時日,以便查探情況。”

“應該的,應該的。各位高人儘管住,若是真能幫我們收了這妖怪,我們感激不盡啊。”

說到最後,城主幾乎要泫然淚下。

“那就叨擾了。”

“各位先隨管家去客房歇息,我這就叫下人去備膳。”

城主急匆匆走了,留下管家帶路“各位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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