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看去,墨紫煙已是淚如泉涌,死死咬着櫻脣看着他。
“紫煙姑娘,我......”
姜止戈話音未落,便感到一具嬌軀撲進了懷裡。
“對不起...對不起...”
墨紫煙嚎啕痛哭,哽咽到快要不能呼吸,淚水浸溼了姜止戈的衣衫。
她又不傻,什麼魔尊,會如此蹊蹺與巧合的出現?
退一步說,姜止戈真的是玄蒼聖地魔尊,以往表現冷淡的他,又爲何要如此認真仔細的解釋身份?
姜止戈一時無言,也沒有動作。
此刻,寂滅荒蕪的大荒絕地,猶如飽含生機的曠世之地,令墨紫煙空無一物的灰白世界,重新煥發出了繽紛色彩。
無論是失而復得,還是死灰復燃,都遠不足以形容她的心境。
墨紫煙只想時間永遠停留在此刻,讓自己能夠真正觸碰到他,能夠感受他的體溫,能夠感受他的心跳。
不知過去多久,墨紫煙依舊在哭。
她的哭聲並不悲慼,卻是無比撕心裂肺,讓姜止戈也被感染不禁眼眶溼潤。
“丫頭,該鬆手了。”
姜止戈聲音嘶啞,不敢去看墨紫煙的眼睛。
聽聞此言,墨紫煙淚水愈發洶涌,抱着姜止戈聲嘶力竭的哭喊道:“我不要!我不要!紫煙死也不要再讓師尊離開!!”
此刻的墨紫煙,不是什麼豔絕九天的天界美人,也不是什麼善解人意的溫柔仙子,而是當年青澀懵懂的稚嫩丫頭。
哭得很任性,也很讓人心疼。
姜止戈兩眼發澀,險些沒跟着哭出聲來。
幸好有面具遮擋容貌,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良久後,墨紫煙的哭聲終於稍有緩解。
她緊抱着姜止戈抽噎不止,斷斷續續傾述着自己的情緒。
墨紫煙壓抑的情緒太多,彷彿怎麼說都說不完,姜止戈也沒打擾,靜靜傾聽着她的每一句話。
思之入骨,悲泣欲絕。
愧滲六腑,痛徹心扉。
太多太多的悽楚,太多太多的悔恨,再有一千年也說不完。
墨紫煙修爲很高,可在這些情緒面前,她卻只是一個脆弱敏感的女孩,只是一抹風中搖曳的殘燭,只能選擇逃避,只能赴死尋求解脫。
現如今,待在姜止戈懷裡的墨紫煙,無論是否能被原諒,至少她還有機會向自己的一生摯愛吐訴種種。
“師尊......”
“紫煙真的好怕,真的好怕.....”
墨紫煙仍舊在低泣哽咽,不過終於有勇氣擡頭去看姜止戈。
她很害怕,害怕此刻的處境只是一場夢,害怕姜止戈還會離開自己的懷抱。
“丫頭,我不是你的師尊......”
姜止戈雙目緊閉,從始至終都沒有勇氣去直視墨紫煙。
“說來也是,千年已過,師尊不再只是師尊了......”
墨紫煙聲音哽咽,伸手要去摘掉姜止戈的面具。
“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當年你說過,若還能再相見,你我便以夫妻相稱......”
此刻墨紫煙懷裡的男人,早已是與她三拜成婚的相公。
即便姜止戈改變聲音、體型乃至氣息,那些言行舉止間的細枝末節,那些難以察覺的本能與習性,都已然註定他就是姜止戈。
姜止戈擋住墨紫煙的素手,決然起身背對着她。
“若能再見,便是夫妻。”
“只可惜,你的他,確實死了。”
無論是記憶中的玄蒼帝主,還是網文小說裡的魔帝,都已經化作過往雲煙消散。
如今,只剩一名鳩佔鵲巢的穿越者,只剩一個生活在凡間的姜平川。
墨紫煙眼眶再度溢出淚珠,顫聲道:“師尊,你還要走嗎?”
姜止戈沒有答話,身形轉瞬消失在原地。
“師尊......”
墨紫煙低下了頭,淚水成溪。
雖然這次她還是在哭,但卻沒了之前的崩潰與絕望。
因爲墨紫煙也清楚,如今的她,根本沒資格尋求原諒,更沒資格去談一個‘情’字。
那份與姜止戈重逢的欣喜,都已是在恬不知恥。
.............
既然知曉姜止戈還人世,墨紫煙便不可能再去傻傻的赴死。
所以姜止戈也沒有優柔寡斷,直接選擇離開了大荒絕地。
他從開始就沒想過與墨紫煙‘和好如初’,不遠萬里來到大荒絕地,只不過是想保住墨紫煙的性命。
三日後,青河村外。
姜止戈剛回到山林間,沒看到寧秋水的身影,只看到齊慕瑤在不遠處擺弄着什麼。
姜止戈頓時眉頭微皺,上前一看,齊慕瑤果然又在刺繡,一雙白淨小手被扎的滿是鮮血。
“我不是說過,以後不要再刺繡嗎?”
不知爲何,此時姜止戈只感到煩悶,沒有溫聲細語勸說的心情。
聽到姜止戈嚴厲的聲音,齊慕瑤先是一驚,旋即很是慌亂的把雙手藏在背後。
“川、川哥,我......”
“難道是我姜平川,還給不了你應有的安全感嗎?”
姜止戈目光直視着齊慕瑤,彷彿是在審問。
待在這裡,不愁衣食將來,平日也有寧秋水作伴,齊慕瑤爲何還要去刺繡?
姜止戈三番勸說齊慕瑤不要爲此自殘,甚至耗費心力給她講故事,難道就一點效果都沒有?
“不、不是的,慕瑤只是,只是想......”
齊慕瑤滿臉不知所措,急的眼淚都快出來。
姜止戈還要質問,忽然瞥見齊慕瑤藏在背後的刺繡平安符。
平安符很粗糙,用醜形容也不爲過,歪歪扭扭繡着‘姜平川’三個字。
姜止戈神色微怔,於齊慕瑤而言,手工平安符的難度比繡花娃娃更大,雖然齊慕瑤用的繡線很粗,但依然能看出她耗費過多少心血。
待到回過神來,姜止戈不禁一嘆,忽的有些慚愧。
“阿瑤,對不起。”
因爲墨紫煙的事情,姜止戈近日心亂如麻,沒有以往的心平氣和。
看到齊慕瑤再度偷偷刺繡,他只感到不爭,完全沒有太多考慮齊慕瑤的感受。
然而仔細說來,既然自己沒有把齊慕瑤看成特別重要的所愛之人,又有什麼資格干涉齊慕瑤的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