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傷了。”
那是一道少年的聲音，由遠及近，響起在完顏靈虛的耳邊，雖然顯得清新，但卻已經不見稚嫩，有一種極爲鎮定出塵之感。
完顏靈虛有些愣住。
劇烈的傷勢讓她只能平躺在地，她看不清那身邊人的模樣，但不知爲何，她現在卻已經是感覺不到疼痛。
“我以道法法力驅動法器，暫時性幫你屏蔽了痛覺。”
少年的出塵清冷再度響起，爲完顏靈虛解釋了她感覺不到痛楚的緣由......
“謝......謝謝你。”完顏靈虛蠕動着發白的嘴脣說着。
少年沒有多言......
似乎是因爲完顏靈虛的服飾，而確定了對方身份，少年直接抱起了對方。
“你的傷勢太過嚴重，要立刻治療，否則不死也得殘廢。”
少年的清冷聲音中絲毫不見焦急之色，但完顏靈虛卻不覺得是對方不關心自己，反而是對方極度冷靜、不食人間煙火的體現。
感覺不到絲毫痛楚，她似是對眼前的少年人很是好奇，但奈何完全看不清楚，只有一片深紅與淺紅的區別。
“......我沒有修習過治癒仙術，爲今之計，也只能先找到凡界醫師所在。”
完顏靈虛聽得出對方話語中的意思，他是一個修道之人，如此說來，或許對此地並不熟悉。
“北......北邊。”完顏靈虛掙扎着說着。
只有當嘗試開口說話時的那種艱苦困難之感，才讓完顏靈虛有了一絲受傷、且生命垂危的感覺。
少年沒有迴應，但他已經是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將十七歲的完顏靈虛穩穩抱在懷裡，一路北往。
在往北途中，完顏靈虛感覺不到絲毫騎馬、坐車架時的震動......這對於她的傷勢來說無疑是最佳的。
如此想來，這少年倒也是一心細之人。
不稍片刻，完顏靈虛便已經是聽見了那熟悉的北疆語言，以及明顯感覺到自己被換到了其他一羣女僕役的懷抱中......
但這些人明顯抱得不如那少年穩，顛簸得要死！
若不是完顏靈虛此刻被屏蔽了痛覺，只怕是要被她們給疼死！
心裡罵歸罵，但完顏靈虛也並沒有真的想要去責備她們。
她被輕輕放置到巨大帳篷裡面的皮毛牀榻上，有一大羣北疆醫師匆匆趕來、忙前忙後。
但完顏靈虛沒有一絲感覺......
她現在沒有痛感，醫師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平躺無聊之際，她的思維變得極爲敏捷......
她在想那名少年。
應該不是北疆人......雖然說得是北疆語言，但是言語中的細節不像，行事風格也不像。
來自其它地方的修道之人。
使用的武器是刀......之前的那一記刀勢，比貝加爾王城內最厲害的刀師還要厲害百倍不止。
說起來，他應該還算是第一個近距離接觸、甚至是身體接觸過完顏靈虛的異性。
雖然在北疆，遠沒有中原、江南之地那般多的規矩管束，但完顏靈虛怎麼說也是北疆公主、是北疆王的女兒，她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接觸到的。
完顏靈虛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總是一直在想着他。
想知道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怎樣的一個模樣......
......
當最後日頭落下，天色已黑，大帳內挑起無數火炬照明。
醫師們費盡千辛萬苦、甚至請動了當時在北疆修行的所有的主修醫治仙術的修士前來，最後終於是保住了七公主完顏靈虛的性命......
只是可惜，七公主的左眼已經被徹底毀壞，回天乏術。
而右眼被淤血壓迫，也需要一段時間的治療才能夠恢復......
至於身上的撕裂傷痕，則已經是不致命。
只不過留下疤痕卻是難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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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完顏靈虛得知了這樣的消息之後，若是說沒有任何的悲傷失落之感，那是絕對不可能。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
在一種失落之中，她又有一種額外的慶幸與激動。
北疆男人不像南方的那些男人一樣，喜歡以禮教來遮掩自己的慾望，他們看重美貌，也敢於直抒自己的所求。
此刻，完顏靈虛雖然貴爲北疆王最爲寵愛的七公主，但是，她已經是瞎了一隻眼的殘廢，身上又是遍佈傷痕，那種與生俱來的美貌已經不復存在。
她可能以後不再是父汗最爲寵愛的公主。
但是，這是不是也意味着，她有機會嫁給一個外鄉人......一個平凡的修道少年？
......
巨大營帳之內。
“真的無法挽回了嗎？”
一道雄渾有力的男聲，即便有意識地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但是那種天生坐慣了上位者的人，一時是學不會低聲密謀的......特別是對於北疆王完顏焚來說。
“回王上。”
年邁醫師在帷幕後向北疆王行禮，“......七公主殿下，能夠挽回一條性命，便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至於其它的，恕老奴實在無能爲力了。”
身姿挺拔的君主臉上神色陰晴不定。
若是換了其他人，早已經被他拖出去砍了祭旗。
但是眼前的老者格外德高望重，況且，他說得也是實話。
完顏焚最後什麼也沒有說，他揮了揮手，示意老醫師退下。
獨自站在帷幕之後，看着眼前皮毛牀榻上那位自己曾經最爲疼愛的掌上明珠......
他一言不發，也沒有掀開帷幕進去看望對方，只是在站立片刻之後默默轉身離開。
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傾注巨大心血的一盆美麗露梅，最終還是花敗枯萎了一樣。
......
完顏靈虛靜靜躺在牀榻上。
她感知着時間的流逝，也知道父汗對自己的期望落空......畢竟，父汗與醫師間的談話聲音太大了，她想不聽都難。
爾後，林原獵場之行結束。
北疆王室一行還是返回貝加爾王城。
這次襲擊公主事件影響惡劣。
北疆王完顏焚一怒之下，將當時所有負責保護公主的衛士、爲公主驅使獵物的僕役、以及養馬的馬伕等一衆人員，通通賜死。
完顏焚其實心裡也知道，他們之中有很多人是無辜被牽連的。只不過他也不在乎......
那頭五階木核魔熊，要麼是金國內部其它部族所放，要麼是來自南方明王朝的手筆。
而目的，就是爲了毀掉完顏焚現在唯一的未嫁公主——完顏靈虛。
他們也的確做到了，現在的完顏靈虛，可絕對配不上一位大族領袖的汗王。
但是......
完顏焚知道，他們低估了自己的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