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藍雲沒辦法用言語,對着葉問天說,他還有個孩兒,不過已經死了,所以用得還是空白玉簡,把遇到胡朝民,大殿裡的事,全都記上,其中儘量不涉私人感情。
抱着這個寒蓮玉盒,其實她的手一直都是抖着的,要不是用了靈力,努力穩住,根本抱不住,這裡面躺着一個,跟她有莫大關係的死嬰,不管她承不承認,她總是那人的轉世身,而這個,不管從骨子裡,還是名譽上,其實也算她的孩兒。
山頂上散出一股酒氣,她可以想象,那人抱着酒罈子的樣子,明明事情,可以不是這個樣子,明明別人的轉世身,沒有那麼多的糟心事,藍雲嘆下一口氣,頭一次走到葉問天的地盤來。
正在喝酒的人,目中一道亮光一而逝,整個人跳起來,藍雲身上的氣息,讓他一下子清醒過來,忙連打幾個淨塵術,把自己打理乾淨,打開院門的時候,果然,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就那麼站在那裡。
藍雲徑直走進院子,把玉盒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掏出玉簡,“自己看吧。”
葉問天直覺不是什麼好事,使勁揉揉臉,開了院子的法陣,神識往玉簡探去,好半天,藍雲聽到有什麼東西碎在地上了,回頭的時候,看到他白着臉,整個人都在發抖,眼睛卻死死盯着寒蓮玉盒上。
那碎成幾塊的玉簡上,還有絲絲血跡,藍雲微微撇開目光,“我不知道雙生子的事,那個下手的人,你應該認識吧,說出來。”
葉問天抖着手,摸在寒蓮玉箱上,目中的沉痛。好似感染人一般,讓藍雲的眼睛同樣酸澀不已,隱有水光透出,只是她反應頗快。使勁閉了下眼睛,把裡面的水氣逼回去。
“……他叫冠幕,是赤明和陽天的仙君,當年……”
“停,仙界的事,還有以前的事,與我無關,我只想問一句,他在赤明和陽天,與和東部仙盟第一大宗。和陽宗,有沒有什麼關係?”
仙界的人,她殺不了,可是他的分身,既然給她送了這麼一份大禮。只要他還在靈界一天,她就一天都不得安寧,被動等待別人出招,她已經受夠了,冠幕明明知道,她早不認同前世,卻還是出手。可見此人,已是偏狂,哪怕闖入人家的宗門,她也不要放過此人。
葉問天愣愣看向她,藍雲迎着他的目光看回去,“仙界是你的事。靈界的,歸我。”
“此人極爲隱忍,他既然出手,肯定已在等着。”葉問天長吸一口氣,不想她出去涉險。小七不在的日子,他曾發下誓言,一人知我,不恨天下,一人想我,不理天下,從此只守着她一個。一雙小兒已是這般,他現在唯一的,還是藍雲一個,她要是再出事,他絕不能獨活,當年做錯的事,已讓他失了所有,現在,他早不復當年的意氣。
藍雲的眼神看着這樣的葉問天,越發冰冷,“原來,你們兩個纔是真正的絕配,她爲了你,能那麼忍下心……,你就爲了,我可能遇到危險,連一雙孩兒的仇,都不報,葉問天,要我說多少遍,我叫藍雲,不是你想的那個人。”
看看面前的玉箱,眼前就浮現裡面小兒微張無神的眼睛,藍雲嚥下口中的腥甜,“你們都是瘋子,不要把我也逼瘋了,你們兩個之間,連自己的孩兒都插不下,又有什麼資格,再擁有他。”
重新把玉箱,抱回懷中,“正好,我們倆個一人一個,以後,離我遠點,你要是真有心,就把你們的一堆爛攤子收拾好,不要再出這些亂七八糟的破事。”
一腳踢飛石桌,藍雲怒氣沖天,頭也不回地往紫竹林去。
看她面色不善,又把玉箱抱回來,成寶兒直覺要糟,忙往冰風崖去,把成萱接着,又拎了陸婉。
進紫竹林的時候,看她拿着一米多長,碩大的靈玉,把裡面挖出來,刻陣法,忙捂住成萱和陸婉的嘴巴,輕輕“噓”了一下,示意二人到裡面去做功課,自己坐到一邊。
“需要我幫忙嗎?”
藍雲刻陣的手停了一下,隨即凝神,手上的動作未停,“我自己來,他已經很可憐了,這是我唯一能爲他做的,師姐,此事事了,我會離開一段時間,不殺那人,日夜難安。”
成寶兒挑挑眉,就知道,她肯定要出去尋那人,“行,把霧兒帶着。”
“不,這件事,我不要任何人幫忙,霧兒就讓他好好呆在後山。”藍雲回下頭,“我已經是化神修士了,再不濟,跑還是能跑得掉的,所以,你大可把心安在肚子裡。”
“……有什麼需要,自己到大庫拿。”希望林晴的動作,能快一點,成寶兒揉揉眉心,黑靈境的人,情報遍天下,應該比她單獨出去,一個人找要快吧。
藍雲點頭,“我走了,那個人只怕也會離開,你找人,把小南山那邊,全都蓋上屋宇,圈上陣法,再回來的時候,他沒了住處,就只能呆大南山了。”
話中怒氣沖天,成寶兒只好點頭,終是沒敢說,人家如果執意要住小南山,水月宗沒人能攔住,“我原還想着,把成萱再交給你,現在你要走,我也只好自己帶了。”
把玉屑吹掉,藍雲終於停下手來,“成師姐,成萱在結丹之前,千萬不要讓她出去了,外面再有什麼秘地,不管多大好處,你都從我功德上扣給她,就當我求你,行不行。”
“行。”成寶兒給的肯定的回覆,讓藍雲冷得一塌糊塗的心,總算回暖了一些。
把靈玉棺做好,鋪上六階白狐的皮毛,輕輕把小兒的眼睛合上,感覺他只是熟睡了一般,才輕嘆一口氣,把他放在裡面,做這一切的時候,成寶兒一直陪在身邊,看她半天沒蓋棺,愣在那裡,只好上前,拿了一枚能聚靈的小玉珠,算是上品的靈器,繫到小兒的手上,“好好投胎轉世吧。”
藍雲拿起棺蓋,要蓋上,只是成寶兒拿着小兒的手,滿臉疑惑。
“怎麼啦?”
“你等一下,”成寶兒把那個寒蓮玉的玉箱拿過來,檢查半天,沒發現什麼不對,“我記得,先前,他在裡面是冰封着的吧,化得冰水呢?”
“冰水?”藍雲此時,才發現,果然,這一天,腦子亂得不得了,她根本沒記得,化開的冰,應該有水的,可是她把小兒抱出來的時候,他身上,確實一點也沒溼。
“身上冰涼,頸間掐痕明顯,說明當時,他確實死了,”成寶兒檢查小兒的全身,眉頭蹙得更緊,見藍雲還是一臉茫然的樣子,嘆下一口氣,“我的回春術,已修到七層大成,按說死的人,身上是不可能還有生機的,可我明明確確,在他身上,還能感到一絲生機。”
“這怎麼可能?”藍雲不相信,就算他原還有些生機,可被胡朝民裝進儲物袋,原有的生機,也會不在,她就沒在他身上,感到一丁點的生機。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那人既然安排了一系列的後路,想得總比我們多些,而且,你看,他到現在,身上都沒僵,按說死去多日的人,絕不可能這樣,更不要說,他先前還是被冰封着的,你去找鄭海妹,讓她再看看。”
藍雲沉到谷底的心,燃起一絲希望來,“帶他一塊去吧,鄭海妹不行,還有華情師叔,還有丹神前輩。”
聽她連聲音都發顫了,成寶兒只好點頭,拿出一件斗篷,蓋到小兒身上,直接自己抱着往丹堂去,希望自己沒看錯,要不然,藍雲才燃的希望,又要破滅。
丹堂裡,鄭海妹遠遠看到藍雲和成寶兒一塊過來,就知道沒好事,想溜來着,只是她二人都是一臉緊張的樣,還是起了一絲好奇之心,藍雲緊張,可放一邊,成寶兒緊張,就不太對了,她自小也跟成萱似的,算是魔王一個,哪怕被罰得再狠,也沒見她緊張過,後來當了掌門,幾百年下來,早就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了,現在這幅表情,實在是太難看到了。
鄭海妹承認,她想看成寶兒的笑話,“什麼事?”瞟她抱得緊緊斗篷,心下猜測,難道是跟王敏一樣的天靈根。
“師姐,你好好看看,這孩子,還活着嗎?”
鄭海妹白了藍雲一眼,跟成寶兒搶東西,搶習慣了吧,連話都搶着說,好在看到成寶兒更緊張的樣子,心下安慰,就在她的手,直接探查了一下,馬上後退一步,“能救得時候,你們不救,現在人死了,抱我這來,真當我是神仙啊。”
藍雲心臟,有如被重錘擊了一下,眼前一黑,被成寶兒用靈力扶住,心裡萬分愧疚,只是,“鄭海妹,你看清楚,他是真死,還是假死,我的回春功,修到七層頂峰,總覺得他身上,還有一絲生機,而且,他不是剛死,而是至少死了半個月,先前還曾被冰封印在寒蓮玉箱中,收進儲物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