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綠萼的從前

“喂,老和尚,我是來救你的,快醒一醒。”

林霄小聲呼喊着,一邊用魔刀割着綠絲,一邊將體內的真氣打入他的體內。

老和尚看着年若古稀,恐怕也有半百了,一雙大大的眼睛年輕的時候一定英俊非常,也不知道被困於這山澗多長的時間,皮膚緊緊的貼着皮包骨,白色灰暗無光,眼看着就要油盡燈枯的樣子。

過了好久,老和尚慢慢張開雙眼,混濁的眼睛在看到林霄的一霎那竟然有迴光返照的樣子,極爲閃亮,他慢慢的擡起頭看了看林霄,嘆了口氣說道:“想不到在我彌留之際,所能見到的最後一個人,竟然只是一個孩子。”

林霄微皺了一下眉,這也怪不得老和尚,不管是誰看到林霄的第一印象就像是個鄰家大學生,眉清目秀,嘴紅齒白,一點也看不出身負絕世武功。

“老和尚,你爲什麼被囚禁於這裡?”

老和尚想是太久沒有遇到人了,好不容易看到林霄,儘管看起來極爲稚嫩,也毫不顧及向林霄傾吐這百餘年的憋悶。

“小兄弟,現在是几几年了?”

林霄驚了一下,聽老和尚的口吻,他似是被囚在這兒不是一天兩天了,竟然連年月都分不清楚了。

“現在是2005年。”

“哦,竟然已經21世紀了。想不到她竟然這麼恨我,一關就關了我一千年。”

林霄雖然身子未動,可心裡聽至這,可是翻江倒海。這老和尚竟然被蜘蛛精關了一千年,天啊,那麼眼前這位和尚看起來也並非凡人,肯定功法滔天,內力深厚啊,否則尋常人被囚於此,不餓死、渴死,也挺不過這悠悠歲月。

“老和尚,我不懂,看您老應該是得道高僧,怎麼會被這蜘蛛精害成這樣,又關了一千年?”

老和尚慢慢的靠在牆壁上,艱難的喘了口氣,雙眼慢慢向洞外望去,似乎在努力回憶着什麼。

“此話要從二千年前說起了,那時我還只是一個初入佛門的小沙彌,是松山寺裡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小和尚。”

一日,在禪院外看到了一隻碧綠色的小蜘蛛,它就是綠萼。當時,她還沒有名字,甚至也沒有化形,以我當初的眼力根本就看不出她修煉了多少年,只是覺得她可愛、漂亮,所以每天打掃完禪院,我就會找她來聊聊天。

那還是王莽統治時的新朝,寺廟裡的和尚有的是孤兒,有的是吃不起飯的乞丐,還有一些流民被收留在此,各色人等都有。

偶爾有幾個小流氓一樣遊客,看到她還想逮了回去玩,被我一一喝止,大概我們之間的孽緣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種下的。我也不知道救過她多少回,我只知道習慣一出禪房就能看到她,每日頌經祈福完畢回來也可以看到她,久而久之,我便充當起她的保護神,喜歡將自己的心事對她說,願意將自己唸經時的心得與她分享。

一日,當我分享自己對金剛經的所得所悟,她竟然動了。她慢慢的在網上爬啊爬啊,等我吃完了晚齋回來的時候,看到蜘網上結了一個大字:“佛!”

當時的我特別激動,假如她是個人,我相信我一定會抱住她驚叫起來。

我手舞足蹈的表達着自己的喜悅,更加賣力的跟她講佛法、講佛經,而她也越來越充滿靈性。

這樣一晃過了500年,我從小沙彌變成寺中的得道高僧,地位僅次於主持方丈,修爲也是一日千里。但是,我對她的眷戀卻無一日停下,還是不停的與她說我參禪悟道的領悟。

她每天看着前來進香的男男女女,哭着進來,笑着離開,有的是笑着進來,哭着離開,反反覆覆的好多年都未有動靜。

終於,在一日雨夜,我睡不着,來到蜘網上,看她在網上不停的結絲,問她爲什麼不睡覺。

你猜她說了什麼?

林霄被老和尚的話完全帶了進去,全神貫注的聽着,突然聽老和尚插嘴問自己,倒是一愣,接口白癡的問道:“她說了什麼?”

老和尚似乎就在等林霄的這一句。

“她說:世間的酸甜苦辣究竟是什麼滋味,爲什麼這些人有的痛苦,有的歡喜?”

我當時驚訝於她的開口能言,竟然忘了回答,從前我以爲她只是一隻比較聰明的小蜘蛛,能聽明白我說的話,沒想到她竟然還可以口吐人言。

我結結結巴巴的半天答不出來,她笑了,我真的感覺到她笑了,她說她要下山去經歷一下人間的酸甜苦辣,感受一下人間的七情六慾,再回來聞聽佛法,定能一舉突破妖王境。

我當時早已呆住,並不知道她這句話裡的含義,只機械的認爲只要她認爲好的事,那麼我都全力支持。

她走了沒有多久,在山間中就聽到呼救聲,那是一個男子的聲音。

我原本以爲,她還只是一個靈智初開的小蜘蛛,除了能聽懂人話,能口吐人言以外便別無他法,想不到她早就可以化爲人形,在人間行走,從前只是我眼力不夠,沒有看出罷了。

聞聽佛法五百年,綠萼雖是妖物,卻也懂得佛法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想都沒想就將墜落在半山腰,卡在樹上的青年男子救了上來。

青年男子被救後,感恩戴德,看到救他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臉突然紅了起來。

綠萼剛剛下山,從前只是在寺裡聞聽佛法,看男女老幼來來往往,對男女之事一竅不通,見男子臉色微紅,不明就理,走上前摸着他的額頭問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尋常男人對女人的親密舉動都無法剋制,何況綠萼化形後的美貌更加驚爲天人,一下就吸引了男子的目光,再也移不開。

這個叫許林的男子對綠萼一見鍾情,併發誓非她不娶。

綠萼初遇男女之情,毫不設防,見男子對自己百般體貼,細語溫存,倒也動了真情,二人從此陷入情網,無法自拔,更偷偷的嚐了那禁果。

綠萼自從與許林有了肌膚之實,曾上來見過我一次,這些也是她告訴我的。

她說許林對她很好,而且爲人也老實,她想不到人間的情愛如此甜蜜,讓人無法不迷戀,所以不再回來,讓我好好參悟佛法,她要下山與許林成家,爲他生孩子。

我當時心急之下大叫“不可以”。綠萼以爲我不理解她,要拆散她與許林,一怒之下撫袖而去。

她這一走,又過了一年。當時松山寺來了一位遠來的和尚,說這附近妖氣沖天,便畫了許多符咒,想必是這符咒太過霸道,在綠萼與許林歡漁之時,綠萼不小心化出了原形,嚇得許林當場就跑掉。

綠萼雖然氣不過,可這遠來的和尚畫完就走了,想找也找不到人影,一肚子的氣沒處撒。

她以爲,許林是愛她的。所以,她就跑到許林的村子外去呼喊他的名字,一連幾日都不見許林出來。

要怪就只怪她用情太深,爲了這個凡人,她拋下自己的幾千年道行,甘心下嫁做個凡人娘子,想不到等待她的卻是一場浩劫。

林霄聽到這兒,雙拳不自覺的握了一下,不僅因爲故事情節,也爲了綠萼捏了把汗。

一日,綠萼再次去村口呼喊許林,想不到沒多久就竄出一幫大漢,許林也在其中。他們指着綠萼罵道:“臭妖精,還不趕緊滾開。”

綠萼看到久別的許林驚喜異常,不顧旁人的怒罵衝了過去,沒想到換來的是許林的一巴掌。

“賤人,竟然化成美女誘惑我,害我1年未曾求娶別人,你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

綠萼被許林摑了一巴掌,竟然呆住了。她不懂,爲什麼前幾日還溫存軟語,激情纏綿的情郎今天會翻臉無情。

她聲淚俱下的說着從前兩個人的故事,說到哀傷之處竟然將自己的妖丹拿出來說要送給他。

許林惡狠狠的瞪着她,惡語相向,一副油鹽不盡的樣子,甚至將她雙手捧着的妖丹拿起來向山下拋去。

綠萼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心灰意冷,被打擊得夠嗆,一動不動的被一幫村民圍毆,直打到奄奄一息,差點喪命。還是我掐算到今日的綠萼必有一劫,下了山在村口找到重傷的她。

此時的綠萼又回到當初我見到的那隻小蜘蛛的模樣,而且背上有無數個裂痕,我心痛的將她捧在手裡,帶回了寺廟,就放在我禪院的禪房中休養。整整一年,她身上的傷才漸漸好轉,可心上的傷卻無一日復原。

我不死心的和她說話,像從前一樣跟她講我遇到的好玩的事情,一切又回到我與她剛剛認識時的模樣。

出了禪房之前,我會告訴她我走了,回來時我會告訴她我回來了。

就這樣,我們互相陪伴,又是一個500年過去了。

我見她早已復原,妖丹也已經偷偷爲她尋回,她似是又回到當初我見到的模樣,快樂活潑、無憂無慮。我將她放在大雄寶殿的殿檐上,讓她每天聞聽佛法,日間增長她的修爲,更希望她能放下胸中的悲傷和戾氣。

可能,我錯了。

一日,方丈要和我一同去臨城去講法,要1月纔回。我不放心綠萼,想帶着她一起去,卻被方丈發現,他說:人妖殊途,讓我早早放下。修行了千年,我竟然不懂方丈說的是何意,執意要帶着綠萼一起上路。

方丈生氣的一怒之下找到它,將她全身的功法封住,說待咱們回來,若是她還是她,那麼便不再管我與綠萼之間的事。我一聽,頓時心花怒放,便放心的和方丈走了。

誰知道這1個月,竟然會發現那麼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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