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的地點是在冴月麟的家中的宅邸。
嗯……雖然說是宅邸,實際上只是一個佔地面具偏大的屋子,在外面圍上一圈只有小腿大的籬笆護欄,站在這裡都能看到屋子裡面的情況。
根本沒什麼卵用的設計,這玩意只能糊弄鬼。
在精神世界的矜羯羅不快的說:【這東西也攔不住我啊。】
“我家大門離的有點遠,直接跨過去吧。”冴月麟說完後直接邁開腿生生的跨過了矮小的護欄。
初代緊隨其後跨過去,胡桃雙手拽着裙子優雅的離開地面飛躍過。
剩下秦恩一個人看着他們,猶如癡呆。
(這它媽有啥意義!)
冴月麟雖然沒說話,秦恩卻也能讀懂她的意思。
——瞎想什麼呢?到底來不來了?
呵呵,那還用說?跨過去啊!什麼吐槽啊、什麼腹誹啊、什麼牢騷啊,全都飛到那美剋星了。
秦恩跟着冴月麟繞過後花園來到了宴會真正地點——被建築擋住的前院。一張張流水席上坐滿了不同年齡的男女互相閒聊或者是在空桌子上打撲克牌。做飯的廚房就公然的在大院內,幾名還算清秀的少年少女戴着不合身的圍裙忙來忙去,等冴月麟等人到的時候,其中一名少女用毛巾擦掉臉上的油污,展顏笑道:“麟姐來了!”
冴月麟的到來就是一個信號,村子內所有參加了宴會的人們都放下了手上的事,看着冴月麟等着她發話。
金髮的二胡少女淡定的迎接着每一個人的目光,猶如京城幹部下來視察一般氣場非凡,倘若裝逼的時候人身上會發光,那麼,冴月麟現在一定是幻想鄉的紅太陽。
太陽旁邊當然不可能有生物存在:站在冴月麟身旁的人們自然也被裝逼之光所濺射,秦恩等人迅速的與她拉開距離,這下,冴月麟算是徹底的被‘孤立’起來。
“今天,我們的村子內來了幾名新人。”
冴月麟一個‘乾坤大挪移’就將這些目光又轉到秦恩等人的身上了,看的秦恩渾身不自然。
“現在,歡迎他們的到來。”
啪啪啪啪,鼓掌。
終於不被人當猴子看了。
——想着這些沒禮貌念頭的秦恩漸漸冷靜。
雖然被衆人矚目讓人不安,但是這些居民的目光卻沒有一個人是冷漠、厭惡之類的負面情緒,這倒是遠遠超乎他的預料。
一個外人想要融入一個圈子並不容易,說不引起其他人的反感是幾乎是很難的,哪怕對方沒有露出惡意,排斥卻也是難免的,畢竟這裡是他們的家園,作爲主人有這樣的情緒太正常了。
不過他們並沒有那樣。
“有點怪啊……”
多少也算是見多識廣的秦恩察覺細微的不同。
比如說他們的眼神,那絕非是那種爲生存奔波麻木的人擁有的眼神,無論是成人、老人、還是孩童,每個人都是如此,衣着整潔幾乎一塵不染,舉止得體從容優渥,看上去達成這些特徵很簡單,但是在幻想鄉有如此的精氣神卻很難得,根本就不是幻想鄉尋常小民有的神色。
“好了,認識臉就夠了,以後有的是時間打招呼!”
晚餐開始了,而秦恩的反應有些呆,他預想之內的事都沒發生。
他以爲冴月麟會搞得跟會議報告似得讓秦恩等人上來講幾句,結果直接一揮手將這件事揭過了,心中打好的腹稿全都白費了。
“幻想鄉的這羣人行動真難猜。”秦恩嘀咕幾句,然後就融入了這場宴會內,成爲宴會中很普通的背景。
……簡單說就是吃飯啦!
自釀酒,自灌肉腸,還有新鮮的豬肉牛肉之類的菜餚,沒有什麼花樣,也沒有什麼裝逼的致辭就開始用餐,滿臉煙燻油污的少年與少女們忙碌着給每一張桌子添飯添菜,又在每一張桌子上閒聊幾句,看上去挺親切挺熱情的,繫着圍裙的小姑娘還友善的給秦恩斟了一杯自釀白酒,與初代聊了幾句瑣碎閒話後就去了下一桌。
“簡直像是在過年。”
但與鄉村新年還是有些不同。沒有因爲喝多而扯着嗓門大喊的粗漢,也沒有留着鼻涕哇哇大哭的孩子,更沒有中氣十足叉腰罵街氣勢的鄉村農婦,明明是一個該大口吃肉喝大碗酒的鄉村新年風格,可他們卻好像穿着西裝打着領帶在西餐廳聊天似得,面帶微笑語氣平和。
跟他們市井打扮完全不同。這種狀態很讓人覺得違和,沒那種鄉村間的熱鬧感。
“不過這樣也好,省的出事。”
怪是怪了點,氣氛還不算太差,秦恩掃視現場的過程中與幾個人不經意的對上目光,對方友善的衝着秦恩笑了笑,舉起小酒杯,秦恩也微笑着做出一個【乾杯】~( ̄▽ ̄)~*的動作。
自釀的白酒還挺辣,鑽進喉嚨內像是吞了一口火,不過辛辣的味道很讓秦恩喜歡,這種看似混亂但實際有着秩序的情況也讓人歡喜,人類,天生就是喜歡秩序的生物。
中途有幾個熱情的男人或者是女人來到秦恩這一桌與新人們閒聊幾句,有說古韓語的,有的操着一口中國沿海地區方言的,說日語的大部分都是京都腔與大阪腔……措辭也是現代日本人不怎麼常用的‘老古董’用語,多種多樣的方言鑽進耳朵內偏偏秦恩還能聽懂,與他們基本的溝通都沒問題,這大概是進入幻想鄉最大的收穫了,出去當翻譯官與語言學專家都夠格。
‘移民’改變了本土居民結構,飲食文化風俗早就混亂了,幾個金髮藍眼或者是紅髮的異邦人眼前就有好幾個。
來打招呼的人不多,大部分時候人們都在各吃各的閒聊,沒有秦恩等人插口的份,倒不是沒有惡意與排斥,可要融入這個圈子卻也是需要時間的。
等衆人坐下一圈後,今泉影狼卻是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我差點以爲今天逃不了一頓揍。”
秦恩像看白癡一樣看着狼女:“你是抖m麼?沒事閒的人家揍你幹啥?”
“你是人類,你沒有察覺到啊……”
影狼撇了撇嘴,然後衝着莉格露與米斯蒂亞問道:“喂,蟲子、夜雀,你倆是不是也跟我一樣。”
“啊?”
莉格露卻是一副剛剛回過神的模樣,滿頭霧水:“影狼小姐你剛纔說什麼了?”
“我是說——————”
今泉影狼有點不耐煩,可卻故意壓低自己的嗓門,怪腔怪調的說:“你感沒感覺到,他們好像對我們不懷好意?”
莉格露打了個冷顫,然後狂點頭,米斯蒂亞也是心有餘悸的模樣:“讓我想起以前還沒成爲妖怪的時候,被小孩子用彈弓瞄準時的感覺……”
原來米斯蒂亞還有這樣的黑歷史啊——秦恩先是感慨一番,然後看向胡桃,吸血鬼少女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那種感覺,其餘的,蓮子與初代、包括秦恩,也沒有那種感覺。
有不良預感的都是妖怪:只有影狼、莉格露、米斯蒂亞這三個純粹的妖怪察覺到那股不對勁的氛圍。
“可上來打招呼的時候他們也沒有針對過你吧?”
博麗初代淡淡的說道:“這裡的居民,都曾經和妖怪戰鬥過。”
“啥?難道這裡都是退魔人的村子?”
今泉影狼和米斯蒂亞等純種妖怪就打了個冷顫:單論單打獨鬥,她們未必會害怕,莉格露有自己的保命絕技,米斯蒂亞會讓人失明,今泉影狼打架也不弱。可這不代表她們喜歡置身於一羣退魔人的村落當中,就猶如一個純種人類是絕對不會嘗試住在全都是妖怪的村子內!
還不理解?一個黃種人住在全身黑人的城區,一個黑人住在全都是白人的城市……換位思考大概就是如此,很讓人不安的。
但這樣問題又來了?爲何偏偏何胡桃就沒感覺呢?
金髮的吸血鬼略微沉吟下回答道:“是因爲吸血鬼以前沒在幻想鄉出現吧?”
“蕾米莉亞-斯卡雷特興風作浪的時期,他們沒有走出村子,因此對吸血鬼並沒有直觀感受。”
博麗初代掃了眼宴席中的人們:“它們都是曾經爲八雲紫服務的退魔人。”
和無數妖怪廝殺後還能活到退休年齡的退魔人,這類人很難見。
就像一名普通士兵參加了抗日戰爭,又打了國共內戰、朝鮮戰爭,對越自衛反擊戰,然後還健健康康的退休抱孫子哄孩子那般不可思議。
難怪他們與普通的幻想鄉人類氣質不一樣,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都是走南闖北過的老兵啊!那種優渥、從容、風輕雲淡的姿態,都是她們的獨特、傳奇的故事培養出來的。
見到影狼這種純粹的妖怪產生點敵意是正常的,沒有動手,說明那些惡意只是本能反應,不是主觀上的殺意。
妖怪賢者雖然是妖怪,可他畢竟是幻想鄉的統治者,她會遏制人類的繁衍昌盛,卻也絕對不允許妖怪踏過某些底線,她需要很多白手套,這些退魔人就是曾經被她利用過的沾血手套。
很驚奇,給境界妖工作的人竟然沒有在事後被滅口,八雲紫竟然還主動弄一個村子,讓他們在這裡享受退休後的日常生活。
到底是收買人心之舉呢?還是境界妖怪的仁慈?或者說是借用冴月麟這個管理者來變向的監督他們?
然而,這三點並不矛盾。
秦恩並非歷史學家,也不是記者,自然懶得將一個事情剖析清楚下結論,也許八雲紫在弄這個村子的時候沒想太多。
不管是僞善也好,還是有着什麼其他的陰謀,現在——這些曾經給八雲紫拼了一輩子命的人過上了和平的日常生活,抱着自己的孫子孫女享受着和平的每一天。
“我似乎是選錯地方了,初代。”
秦恩若有所思的看着這些人,然後與初代巫女對視:“這並不符合我的要求,這裡雖然是某種意義上的流放之地,可卻也是最容易出問題的地方。”
第一次——在經歷過患難後,秦恩第一次產生懷疑博麗初代的念頭。
態度的變化讓這一桌上的氛圍有些不太對勁,胡桃皺眉,影狼滿臉不耐煩,莉格露與米斯蒂亞低頭專心對付飯菜,宇佐見蓮子緊張的在初代與秦恩之間來回看。
而作爲當事人的博麗初代卻與秦恩毫不畏怯的對視,猶如以前那般,沒任何多餘的念頭,也沒任何愧對他人的想法,坦坦蕩蕩的……與秦恩猜忌的目光對視。
“初代。”
“…你說。”
“你,到底怎麼看八雲紫?”
頓了頓,秦恩覺得自己這話說的有點不太準確,更正道:“或者說,你是怎麼看待幻想鄉的?”
“喂!”胡桃不願意讓事情繼續,高跟鞋狠狠的踩了秦恩幾腳:“你在這裡說這些幹啥!”
“我想搞清楚。”
他,沒有買胡桃的賬。
筷子被放了下去,黑髮青年眯起眼睛,不喜歡對內發脾氣的他,少見的露出一絲危險的神色:“我想知道,初代……你是不是在利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