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洛還是和曹丕定下了婚約,婚期到來之前曹植又去求過曹操,但曹操決定的事,不會輕易反悔。不論曹植怎樣悲痛,曹操都選擇視而不見。
曹植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去見甄洛,甄洛一如在河邊的那一晚,望向他的目光變得柔和。
甄洛說:“好可惜……我最終還是沒能嫁給你。”
曹植原本滿腔怒火和怨念,在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又全都化爲了繞指柔情。他想,原來一直以來不光是自己一廂情願,甄洛也在惋惜這個結果,那麼他所受的那些委屈,那麼多天來的煎熬,又算什麼呢?
有這一句話就夠了。
他亦略顯傷感地迎向甄洛的目光,喃喃道:“是啊……我該怎麼辦?”
如果甄洛只是一個普通女子,他會有成百上千種方法去解決如今這個處境。好可惜……甄洛註定不會只是一個普通女子,他的成百上千種方法也註定不會有效。
甄洛慢慢走近,越走越近,走到一個適合擁抱的距離才停步,她微微仰起頭看他:“你想帶我走麼?”
曹植怔了怔,卻是後退一步。儘管她是第一次以那樣的近距離同自己講話,儘管他期待一個擁抱她的機會已經許久許久。可他不能。
無可挽回的事實,一是曹丕已經當上太子,日後也將成爲魏王;二是甄洛就要嫁給曹丕做太子妃,日後也將成爲曹丕的王妃。而他呢?這些年來與曹丕明爭暗鬥,已經沒有了將來,還能做什麼呢?恐怕也只能是想方設法保命罷了。
他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而甄洛彷彿一早已經料到會是這樣,脣角勾笑,異常冷豔。這世上說過要帶她走的,只有那一個人,真正帶走她的,也只是那一個人。
而那個人,卻再不屬於她了。
月英和諸葛亮解除了婚約,卻也沒有引起人們多少注意,因爲這一消息很快被另一個消息的風頭所蓋過。童霏任命月英爲第二軍師,雖然地位上仍與從前無異,但與之前比起來,更加名正言順。
而諸葛亮和月英兩人之間的相處,也絲毫沒有因爲沒有了婚約而有任何改變。他們遇事還是有商有量,有不同意見的時候也會爭執不休,看上去什麼都沒變,但他們兩個都知道,有些事情不一樣了。
月英會覺得諸葛亮行事較從前更加大膽自信,諸葛亮也覺得月英較從前更有人情味。倒不是說月英從前有多不近人情,只是如今,覺得她行事作風更像是個貼近生活的普通人,少了那股子仙氣兒,更讓人覺得親近了。
沒有了婚約的束縛,他們兩個反而感覺彼此比從前更加默契。儘管月英不說,也不曾表現出什麼,但諸葛亮看得出來,月英之所以有變化,實是因爲一向冷靜理智的她,動了感情的心思。這境況和自己那時候很像,但月英比他處理得要好。在這一點上,他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有一天他與月英對弈,月英半啓面紗去飲茶,他一時好奇,隨口問道:“你這面紗還要戴多久?如今人們已經認可了你的實力,將軍也給了你正職,哪還有人會質疑你?”
月英擡手撫了撫面紗,笑道:“戴了這許多年,倒是習慣了。”
“沒有想過要摘下來?”
“從前你一向對我的容貌沒有興趣,如今沒了婚約反倒好奇了?”月英調侃他。
諸葛亮也笑道:“從前也不是不好奇,只是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多麼要緊的事。如今我們做回知己摯友,反而想要你坦誠相待一回。”
“真的想看?”
“我只不過隨口一說,你當然也可以拒絕。”
“其實也沒什麼。”月英淡笑到,緩緩揭開面紗,諸葛亮面上一怔,她復又重新戴好。
諸葛亮笑着低頭飲茶,問她:“他可見過?”
“誰?”月英面上波瀾不驚,似乎不清楚諸葛亮說的是什麼。
諸葛亮仍是笑着:“將軍。”
“見過又如何?”
“他沒有動心?”
“你這話題是越扯越遠了。”
“是麼?”諸葛亮笑笑沒再說其它。
這兩個人,一個明明動情卻佯裝不知,另一個美人當前卻能毫不動心,都不是一般人。說起來倒更像是個中高手。
諸葛亮笑着低頭落子,視線一觸及棋盤,他卻再笑不出來,不過是幾步過後,棋盤上已經風雲變幻,他落了下風。
“當真是一點情面不留啊。”他感慨一聲,落下一子。
月英仍然不動聲色,步步逼近,諸葛亮招架不住,主動認輸。
“又下雪了。”諸葛亮看向窗外,迎春花都開了,這雪卻還是隔三差五要下上一回,似乎是不捨得離開呢。
“也不見天陰,怎麼又下了。”月英也嘆一聲。
“稍後你不是要出門麼?記得帶傘。”
“嗯。在書坊訂了些書,必須要去一趟。”
“多少年了,你還是凡事都要親力親爲。”
“自己的事情,何必要勞煩別人。”
所以你也認爲,喜歡一個人,也是你自己的事情麼?諸葛亮心想。
“哦,對了,如果你一會兒經過醉生夢死,看見將軍的話,替我轉告一聲,夜裡有事相商。”諸葛亮說。
月英的重點卻和他完全不一致,月英說:“將軍又去喝酒了?”
“我也覺得奇怪呢,不過好似將軍很喜歡那個地方。”
“我出門也未必路過那裡。”
“無妨,若是路過,幫我轉告一聲。”諸葛亮知道月英不過是故意說給自己聽,就算不順路,她也應該要經過那裡。
諸葛亮心想,將軍啊,亮只能幫你到這裡了,接下來如何,就要看你們二人的緣分與造化了。
月英取完書,雪還沒停。她沒帶傘,因着今日風大。她穿的也略薄了些,尤其那輕薄面紗根本阻擋不了寒風,她有些悔意。這樣惡劣的天氣,實在不適宜出門,她應該聽諸葛亮的勸,差遣下人去取,或者乾脆再等上幾天,反正書放在書坊也不會有什麼閃失。
可她沒有聽勸,執意出門,又偶然路過醉生夢死。
北風呼嘯着,卷着滿地細碎的白雪拍打在酒館的大門上,大門緊閉着,看不到裡面的光景。月英猛然擡頭看見那匾額時,憶起諸葛亮的囑託,想着既然已經走到這裡,是不是也應該進去看看將軍在不在內?可……她又忽然記起,來時都沒有經過這裡,爲什麼回去就會經過了呢?從書坊到將軍府,有許多條路可走,未必非要走這一條。
諸葛亮也未必真的有事找將軍。
月英想通這一點,也覺沒有必要真的進去,正準備邁步離開,忽然見那一直緊閉着的大門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瘦高男子。男子也看見了她,先是愣一愣神,隨後朝着與她相反的方向迅速走開。
月英斂眉思索了一瞬,男子看上去十分眼熟,雖然只是匆匆打這一個照面。她走出幾步,猛然憶起將軍昏迷之際,那個貿然求見的神秘男子,應當就是方纔匆匆一瞥的那一位,雖然他改變了裝扮,但月英的感覺不會錯。
她一直不知道他到底是誰,只知道是將軍的親信,但每一次他出現,都有重大的事情發生,這一回是不是又有什麼危急情況呢?出於這個考慮,她才決定要進去找童霏。她告訴自己,是因爲這樣她纔會踏進這酒館。
可就在踏進酒館的那一瞬,她忽然嘆了口氣。
自欺欺人果然不適合她。
其實只是因爲無論什麼事情,只要跟將軍扯上一點關係,她都會有些在意。
因着天氣冷,即便是白天,酒館裡的人也不少。三兩友人,在寒冷初春相聚,喝着熱酒,暢所欲言,的確是一件美事。當她出現在酒館裡,頃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人竊竊私語,有人不住朝她的方向張望,她全然不在意,只瞥一眼,見不到童霏,便朝着樓梯走去。
剛剛走上二樓,還來不及尋找童霏的身影,忽然手腕被人一扯,緊接着她便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將她沾染的寒意一掃而散。
她帶着怒意擡眼看向面前的輕薄之人,卻是看清來人的面目以後,微微有些發怔。
“別動。”童霏說。
不用童霏說,月英也放棄要掙扎,她明白將軍不會無緣無故對她做出這樣的舉動,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不得已纔要這樣做。她配合着,沒有動,只是仍擡頭看着童霏。
童霏用眼角餘光看向某個角落,又將視線落回在月英臉上,寒星般的雙眸緊緊注視着自己,透過面紗傳來月英微弱又略顯急促的呼吸聲,童霏攬在她腰際的手輕輕用力,兩個人貼得更近。
月英正思忖童霏的用意,驀地脣上一陣溫熱的感覺傳來,童霏居然在吻她。再回過神來時,童霏已經放開了她。
“方纔有人在監視我。”童霏尷尬地解釋說。
即便如此,她抱她那一下已經足夠混淆對方的視線,後來的那個親吻,實在是多此一舉。
“幸好你來了。”童霏又說。若不是月英的及時出現,自己與王誠之間的關係很可能要被人發覺,龐統那裡或許要敗露。
方纔王誠一走進這酒館,明明看見了童霏,卻不上樓,童霏便知他或許是叫人盯上了,他只在櫃檯買了些酒帶走。也是在那時童霏發現了在暗處的那一雙眼睛。恰好此時月英及時出現,童霏做出在等月英的舉動,巧妙地與王誠劃開界限,躲在暗處的那雙眼睛才消失不見。
月英整理好思緒,回道:“將軍不要大意。”
童霏又牽起她的手朝着自己一開始的座位走去。
她的手心裡有薄汗滲出,她的也是。
WWW▪тt kán▪¢O
作者有話要說:1、看在我這麼勤勞的份上,花花草草什麼的一定不能少啊~~
2、爲了防止明天大家都去過情人節而不看文,所以今天更,預祝大家情人節快樂~!有對象的能夠攜手到老,單身的也一定會遇見屬於自己的獨一無二。
3、下一章大概週日更新,這期間或許要修文。
4、這文最近貌似太甜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