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兒和王孑塵早已等候在谷外,水珠的情緒雖然平靜了下來,但臉色還是很蒼白,我雖想清楚她發生了什麼事,但顧慮到她的情緒,因此也沒有再提,“我先回一趟雙家,看一眼父親和哥哥,三天後,我們再走。”
水珠點了點頭,“也好,我也回家陪陪孃親。”
在水仙山上分手之後,我與班霽一同回了雙家。
雙家,處處張燈結綵,苾鈺館,掛滿了紅色的燈籠,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雙家的六爺要娶親了,六爺不就是我的雙觶哥哥麼?好啊!怪不得沒有哥哥的消息了,原來是贏得美人歸,一時間高興過了頭,所以記不得我們了!真是的,我生氣之中卻帶着開心,哥哥能與荷茵姐姐,不對,是紫瞳姐姐有情人終成眷屬,這也是自出了月鳳島令我最開心的事情了。
當我攜着班霽的手來到父親的面前,父親手中的茶杯激動的落在了地上。
自蓬萊島一別,我便再也沒有見過父親,兩年不見,父親眼角已有了些許皺紋,眼睛也不似從前明亮,他緩緩站起了身,顫抖的握住了我的手,“雪兒,是雪兒回來了嗎?”
我聲音哽咽,“是,父親,是女兒回來了,女兒不孝,到此時纔回來看父親。”說着便要跪下。
父親連忙阻止我,“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的目光落在了班霽的身上,“這是······。”因父親總是在外做生意,所以並沒有見過班霽,故而不識得他。
還沒等我開口,班霽便上前施了一禮,“小婿拜見岳父大人。”
“噗。”哥哥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我也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了。父親面露微笑,已將他扶了起來,然後在衆人的目光之中,將他拉到了內堂裡去。
哥哥道:“看來爹他很喜歡班霽呢!”
我道:“班哥哥那麼好,父親喜歡也很正常啊!而且,哥哥不是也很喜歡班哥哥麼!”
雙觶哥哥道:“我是喜歡他當我妹夫好不好,我可不喜歡男的,說的好像我是那什麼一樣。”
我低首一笑,道:“我當然知道哥哥不喜歡男的,哥哥喜歡的是紫瞳姐姐嘛!”說着一頓,道:“怎麼沒見到紫瞳姐姐呢?”
“她屬藍花會的人,理應從藍花會下嫁,今日又怎麼會出現在雙家。”說着嘆了口氣。
一聽到藍花會三個字,我便很自然的想到了忍清林,當然還有此時此刻落在他手裡的玉仙,不過,哥哥的大喜,是不該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的,我定了定心神,想着哥哥的話,取笑着說道:“哥哥嘆氣做什麼!該不會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吧!”
哥哥看向我,“是在說我?還是說你自己?”
我側耳道:“哥哥說什麼?我聽不到。”然後嘻嘻一笑,“我去找六姐姐啦!班哥哥出來的時候,煩請哥哥轉告一下。”說着一頓,看着他道:“不過,哥哥贏得美人歸卻不告知我們知道,這件事辦的可不怎麼樣,若是我們不回來,你親事都辦了,我們卻還傻傻的擔心着,這件事,還沒完呢!”不等哥哥答話,我已飛奔出門外。
明日就是哥哥成親的大好日子,這讓我想起了兩
年前我與班霽的那場婚禮,那其實算不得什麼婚禮,但對我來說卻是彌足珍貴的,在景怡桃園,一對鴛鴦花燭,紅色窗花,整個房中都是紅紅的,然後就是兩個情意綿綿的人。
沒有旁人,只我們兩個,一起交拜天地,天在看、地在看,曾經經歷風雨,如今總算可以安安靜靜的過自己的日子了,那個時候的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會心一笑,再不去想其他,專心向着六姐姐的房中走去。
“砰。”茶杯落地的聲音,接着五嬸嬸的聲音響起,“你這個不孝的女兒,你是想學那個已經死了的四丫頭嗎?什麼人不好嫁,非要嫁一個整日裡遊手好閒的花花公子,不但遊手好閒,還是個小門小戶的出身,就屈家那個條件,你過門是想去喝西北風麼?”
“娘,屈洋他不是花花公子,而且他待我極好,我們是兩情相悅,還請娘。”
“啪”的一聲脆響,六姐姐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捱了一巴掌,五嬸嬸大聲道:“不知羞恥,兩情相悅這樣的話你也有臉說的出來,這些年我算是白疼你了,早知道生個女兒是長大了給我丟人的,當初我就不該生下你來,給我滾,你給我滾出去,我就當從來沒有你這個女兒。”
六姐姐推門而出,正巧撞到了我的身上,我道:“姐姐——。”
六姐姐看了我一眼,推開我哭着跑開了,“姐姐——。”我喊道,隨後跟隨她的步伐而去。
楊柳青青河畔,六姐姐一襲青衫,她獨身坐在柳樹下,淚水溼透了衣襟,我輕輕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然後坐到了她的身邊,“姐姐可聽說過苦盡甘來這四個字?”
六姐姐看向了我,略帶一絲疑問。
我微微笑了笑,“堅持自己所堅持的,追求自己所追求的,只要不是天下之大不違,只要不會傷害到別人,如果真的喜歡,那就好好去堅持。”
六姐姐懵懂的看着我道:“你是說我可以,可以堅持我心中所想嗎?可是孃親她——。”一提到五嬸嬸,六姐姐的眉頭便舒展不開。
“來日方長啊!時間久了,嬸嬸牽掛你,屈洋又不是那麼差,嬸嬸總會看到他的好處的,先苦後甜,甜的纔有滋味啊!你跟四姐姐不一樣,我相信,你自己也要相信,你和他一定會幸福的。”我安慰着她。
六姐姐愁眉緊皺,一時三刻也無法展開,“我很想見到他,可如今父親不許我出雙家的大門,縱然只有一牆之隔,我與他相聚卻還是那樣的遙不可及,他是個急性子的人,我真的很怕,怕他做出什麼無法收拾的事情。”
我道:“你有什麼話,我去帶給他,你好安心,也叫他安心。”
六姐姐沉思片刻,拉起裙角,撕下了一塊方布,然後咬破手指,用血在那抹青色方布上寫下了一首詩。
“日色已盡花含煙,月明欲素愁無眠。趙瑟初停鳳凰柱,蜀琴欲奏鴛鴦弦。此曲有意無人傳,願隨春風寄燕然。憶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橫波目,今成流淚泉。不信妾斷腸,歸來看取明鏡前。”
這首李白所寫下的《長相思》以春花,春雲起興,寫女思男,望月懷思,撫琴寄情,憶君懷君,悱惻纏綿,有“人比
黃花瘦”之嘆,令我想不到的是,這首詩竟一字不漏的被六姐姐寫出。
愛情真是奇怪,向來不喜詩書的六姐姐竟也可以寫出這首長相思來,當六姐姐用血寫出長相思之後,她將頭上的珠釵拔下,然後連帶着那方青色裙巾一同交給了我,她握着我的手,“縉綾,你一定要交給他,拜託你了。”
我反握住她的手,“姐姐放心便是,我這就去。”
六姐姐目送我離開,出了雙家的大門,走了不遠,我便看到了屈洋的影子,無巧不成書,所想的也只有這四個字。
屈洋的身邊還有一個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誰,不是別人,正是班霽,在起莊,屬兩個人的感情最好,一回起莊,班霽是絕對不會錯過這個見他的機會的。
越走到近前,越覺得不對勁,怎麼回事,看兩個人拉拉扯扯的,好像在爭吵一樣,快步而走,只見班霽猛然一拳已將他打倒在地。
“班哥哥,別打了。”我出聲制止。
班霽騎在他的身上,“他想找死,還不如被我打死,省的別人費力。”
我拉着他的胳膊,“你先起來,有什麼事情好好說不好麼!非要大打出手才能解決問題嗎?班哥哥······。”強把他拉起來,接着我又扶起了屈洋。
“到底怎麼回事啊?”星子閣中,待到兩個人都慢慢平靜之後,我輕輕發問,生怕又激起兩個人心中的氣。
“你問他。”
“你問他。”
兩個人同時開口,我掩口而笑,“這麼久不見,一見面還是這麼有默契,真的很難得呢!”
一陣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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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嘆了口氣,“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們倒是說話啊?”
班霽道:“還不是這個沒出息的,非要嚷嚷着去雙家討個說法,人家的女兒不願意嫁給你,你去討什麼說法,人自己的女兒想嫁給誰那是人家的權利,你有什麼權利去人家家裡要說法,只怕還沒進人家的門,就會被人打得滿地找牙了。”
這一口一個人家人家的,說的我心裡好不舒服,人家是哪個家,還不就是雙家,我瞄了他一眼,暗暗想着,你還不是雙家的姑爺麼!還一口一個人家人家的。
屈洋瞪大了眼睛,“那又怎麼樣,雙園她喜歡我,我也喜歡她,我們是兩情相悅的,雙家的人沒有權利阻止我們,就算被他們打死,我也要去。”
班霽一拍桌子,“那我先打死你。”
“班哥哥。”我忙拉住了他,“你先別這麼大脾氣好不好!聽他說完好不好。”暗自奇怪,他今天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大的脾氣呢?
班霽冷哼了一聲,坐在了一旁。
屈洋低着頭,淡淡道:“是,我承認,論家庭,論能力,屈家是比雙家差了很多,但是我會努力讓她過得好,她跟着我,我不會讓她吃苦受罪,而且我是認真的,一心一意的對她好,我真的是動了真心的,她爹,她爹憑什麼不把女兒嫁給我。”
班霽乾笑了兩聲,“憑那是她爹,我要是她爹,也絕不會把女兒嫁給你,動不動就憑什麼!那你憑什麼娶人家?”
“就憑我對她的一顆真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