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城偏東,有一座山,名爲水仙山,水仙山的四處,依稀住着幾十戶人家,看似不起眼,卻俱是這一代有名的首富,其中以班、雙兩家爲最,這個小村子就是有名的起莊。
我叫雙縉綾,小名雪兒,是雙家的七姑娘。雙家是一個大家族,世代經商。祖奶奶共有五個兒子,三個女兒,如今又多了我們這些孫兒孫女,生活自是好的不得了,她每日喂喂魚,養養花,與我們說說話,已避世許久,再不干涉生意上的事情。全部的事情都落在了五個兒子的身上,自己則落得清閒自在。
我是雙家最小的女兒,因此得到的溺愛也是最多的,當然,嫉妒自然而然也是多不勝數,哥哥姐姐們,還有幾個伯母因爲奶奶對我過多的溺愛,早已視我爲眼中釘,但我卻滿不在乎,別人的心思與我無關,做自己喜歡的纔是最好。
不過,衆衆人中,總還是有那麼幾個好的,就像我四姐姐雙夢,還有六姐姐雙園,在就是八哥哥雙炫,還有我同父同母的雙觶哥哥了,很自然的,關係差了一層情分也就差了一些,自始至終,都沒有一個人可以越過我與哥哥的感情。
只是,爹孃遠去福州談生意,怕是數月不能回來,這一次他們還帶走了哥哥,說是歷練歷練,將來好接手父親的生意,只餘我一個人在家,好在還有奶奶可以依靠。
奶奶的年歲大了,我又不忍心說出我不願意她爲我擇的夫婿,所以此事一直耽擱了下來,找個恰當的時機,我一定要將這些說給奶奶聽,只是一直也未找到什麼好的機會,好怕惹得她老人家傷心。
然而提及奶奶,卻又不得不想起眼下的一件煩心事,聽說我在兒時,奶奶便與爹孃做主,爲我定下了一門親事,就是與雙家有着相同名望的班家二少爺班霽。如今我已十六歲,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此事又被提起,這簡直就是最棘手的一件事情。
我自是及不願意這門親事的,不說我與那班家少爺並不相熟,便是他在起莊的惡名和那些風流韻事,就足以讓我敬而遠之了,別說是嫁給他,就算是與他做一對普通朋友,我都是不願意的。
雙家又被分爲四院,奶奶與大伯住在“䴉(huan——二聲)新閣”,二伯和三伯一家住在“景盍院”。“雀鰛園”是雙家的書房、客房之處,平時外人很少去那裡,而我和爹孃、哥哥還有五叔一家則居於東北方向的“苾(bi——四聲)鈺(yu——四聲)館”。
剛回到家,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䴉新閣拜見奶奶,人還沒進院子,碧兒已迎了出來,並將手中的披風披在了我的肩上,“回來了啊!我還想着要去找你們呢!姑娘走時怎麼也不知會一聲,奴婢好伺候在跟前,傷寒剛剛好,可別有着了涼。”
我微笑着擁住了她,“就知道數你記掛着我,放心吧!我已無大礙,即來了,就跟我一起去看望奶奶吧!”
碧兒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古楓。
古楓道:“姑娘找你一起去,你就好好服侍姑娘就是。”
我瞧着他們,只做不覺,心裡不禁暗笑,這樣直白的話語當着我的面說出,看那碧兒羞紅的臉頰,可是他們之間也已經私定終身了?若真是如此,那可是很好的呢!曾透過古楓的口風,他並沒有說喜歡碧兒,但是碧兒對他的心思只怕整個苾鈺館的人都是知道的,看來找個恰當的時機我定要爲碧兒好好與古楓談談纔是。
“碧兒。”輕聲喚她,卻見她一味的望着古楓失神。“碧兒。”我又叫了一聲。
“啊?”碧兒這纔回過神來,她笑嘻嘻的扶過我的手臂,然後道:“姑娘有何吩咐?”
我低首一笑,想着定要好好作弄她一番,不禁道
:“吩咐可不敢當,不過是叫我看了一出小丫頭不安分情竇初開的戲,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碧兒一愣,臉卻更紅,她拉長聲音叫道:“姑娘。”一副扭扭捏捏的小女兒情態。
我拉過她的手,“我們快些走吧!”然後小聲貼在她的耳邊說道:“你放心,等找個機會,我一定會爲你試試古楓的心意的。”
碧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碧兒多謝姑娘。”這時,一個丫頭自我們面前而過,慌慌張張的不成樣子。我不禁皺起了眉。
碧兒看了我的臉色,已出聲叫住了她,“環兒,出了什麼事?”
那丫頭一聽有人在背後叫她,忙回首,見到我先是一怔,隨後快步原路折回,她向我拜了個萬福,然後道:“七姑娘,奴婢是剛剛調到老祖宗身邊服侍的環兒,事情是這樣的,二老爺出去辦事,結果馬車翻下了山崖,現在還在昏迷着,生死未卜,老祖宗擔心,所以派奴婢去打聽消息。”
聽到這,我的心裡不免有氣,口氣也有些不善,“家裡出了再大的事情也不該驚動奶奶啊!她的年紀大了,怎麼能經得住這樣的事呢!太不像話了,你能去到奶奶身邊服侍,也算是個穩妥的人,孰輕孰重難道不曉得嘛?竟說那些失分寸的話。”
環兒見我語氣不對,連忙跪在了地上,叩首道:“請姑娘明鑑,此事不是奴婢的錯,是二夫人派人來稟告的,奴婢就是再不懂事,也是斷斷不會胡說八道惹老祖宗煩心的。”
我微微嘆了口氣,“好了,你先起來吧!”隨後喚了碧兒道:“碧兒,你同環兒一起去奶奶房裡,告訴奶奶,縉綾有些要事,今晚就不去向她老人家請安了。”
碧兒點頭道:“是,那奴婢先下去了。”
“等等。”我道:“然後回苾鈺館,把我房間隔壁的那間屋子收拾出來,不用等我回去了。”
“呃······。”碧兒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開口問道:“可是有誰要去住嗎?”
我沒有回答,只瞧着她。
碧兒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呵呵笑道:“那我現在就去,姑娘小心些。”
待她們走後,身後的古楓開口道:“姑娘是想去景盍院吧!其實,二老爺之所以會出這種事,想必跟四姑娘的那件事是脫不了關係的。”
我點了點頭,古楓,他總是能輕而易舉的就能洞察我的心思,或許是跟我在一起久了的原故吧!再就是我本就不善於將自己的心思隱藏,於是坦然道:“是啊!古楓哥哥你也知道,就我四姐姐的脾氣,被打死她也是不會認錯的,我真的很擔心。”
“可姑娘貿然前去,真的會有用處嗎?二夫人可是向來不喜姑娘的,若再插手此事,怕是更加會遷怒到四姑娘的身上,於她於已都不是好事。”
我笑了笑,然後道:“古楓哥哥放心便是,我既然會插手,就斷斷不會讓二伯母傷害到姐姐。”
邊說邊走,人已到了景盍院。
雙家說大很大,說小卻也很小,已經有許多的人圍在了這裡,二夫人的鞭子上沾了血,雙夢的血。
我冷瞄衆人,幾個哥哥和姐姐都在,下人們,還有大伯母,三伯母,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爲她求情。這也難怪,我四姐姐是二伯揹着二伯母在外面生的私生女,五年前四姐姐的生母逝世,二伯才叫她認祖歸宗,由二伯母照料。
一個私生女的名,也難怪衆人不待見她,不過四姐姐卻並不是個刁鑽潑辣的女子,她爲人小心,處處忍讓,明裡暗裡吃了不少的虧,我喜歡她隨和的性子,一直以來,與她相處的都不錯,她有難處,我自是不能袖手旁觀的。
此時的雙夢已是遍體
鱗傷,她含着淚,咬着牙,一聲都沒有喊出來。二夫人更是氣的發瘋,她大聲道:“你這個喪門星,你搞得我們家雞犬不寧,如今又險些害死了你爹,你這個死丫頭,我打死你,不知羞恥的賤骨頭,跟你那個賤biao子的娘一個賤樣。”
雙夢已經站起了身,我知道,一定是那一句針對她孃親的話激怒了她,她直視二伯母,眼中毫無懼色,“閉嘴,你有什麼權利辱罵我的孃親,我們是賤骨頭,你是什麼,你不就是仗着孃家有幾個臭錢,才逼着爹爹娶你的嗎!要不然爹爹怎麼會娶你這個什麼都不是的女人,蛇蠍心腸的壞女人。”
“啪”一個耳光捆在了她的臉上,這一個耳光已叫雙夢栽倒在地。二夫人出手的狠辣令人不寒而慄,她那可憎的神情令我怒火中燒,看了古楓一眼,古楓已會意的走進了屋子裡。
二夫人擡手又欲打下,手疾眼快的古楓已抓住了她的手臂,二夫人瞪大了眼睛,狠聲道:“你這個狗奴才,竟敢管起本夫人的家事,給我滾開。”
古楓自然不會在意她的隻言片語,一副冷漠和不屑一顧。
二夫人厲聲道:“放開我,你這個大膽的奴才。”她掙扎着,無奈古楓的力氣,卻硬是掙扎不開他的手腕。
古楓突然鬆開了手,卻叫二夫人一個踉蹌,用力過猛而倒在了地上,近身的侍女們去扶,卻被她當做出氣筒而大打一頓。
已有不少人掩面而笑,二夫人的狠辣,已叫不少人唏噓,如今總算有個不怕她的人,古楓在那些人的眼中身價又擡高些許。
二夫人的面子上掛不住,正要發作,而我已經從人羣中走了出來。二夫人咬牙看向了我,恨恨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我們雙家的七姑娘,怪不得狗會咬人,原來是仗着有人撐腰啊!”說着不免看了古楓一眼。
我看向二伯母,淡淡說道:“二伯母身爲長輩,難不成非要和我們這些晚輩論長短,縉綾實在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也不敢贊同伯母的話語。”我笑了笑,“世人都尊互敬互愛,二伯母若覺得下人都是犬馬,那麼伯母身邊的下人又該如何盡心的服侍您呢?伯母不尊他人,也難保別人不會不敬您。”
“你大膽,雙縉綾,別以爲我聽不出來,你想挑唆我和下人們的關係麼!我告訴你,你妄想。”
我微笑道:“二伯母真的好聰明啊!不過,若你對他們是真的好,我的隻言片語又能證明的了什麼!挑唆一詞更是談不上的。”說着我已經將四姐姐扶了起來,“四姐姐再有錯,畢竟也是雙家的女兒,下人們都在,二伯母也該好好學學如何做一個好母親。”
本已經氣到發瘋的二伯母,一聽到我提起四姐姐的事情,更是怒髮衝冠,她將鞭子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然後指着我身邊的雙夢道:“她是雙家的女兒,不過更是我們景盍院裡的人,老祖宗早已定下規矩,一方院子管一方事情,你有多大的膽子敢管我們自己家的家事?”
“我自是沒這個膽子管景盍院裡的事情,雙夢從今以後再不是你們景盍院裡的人,她是縉綾的姐姐,縉綾自是要將她帶回苾鈺館去的,奶奶那裡縉綾自會好好述說,如果二伯母不介意,縉綾會把今日看到的一切都一句一句好好說給奶奶聽。”
“雙縉綾,你······。”
我不看她,淡淡道:“伯母還是好好侍候在二伯的牀前,纔是爲人妻的本分,而不是在這裡大呼小叫,吵得人人不得安生,何況這件事歸根結底是誰的錯伯母心中應該清楚,並不用縉綾提醒纔是。”我說完了這些,見二夫人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不知她在思索什麼。
轉頭吩咐古楓帶雙夢迴苾鈺館,並叫衆人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