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牆壁站起身來,當他背對着我褪下上衣之時,我清楚的看到了他背後那一個巨大的傷口,彷彿爛了一個大坑一樣,血一直不停的向下流着,他艱難的走到了桌子前,拿起了桌子上的那一罈子酒,舉在肩上,酒盡數澆在了傷口之上,他的身體一個顫抖。
“振寒哥。”我心有不忍的叫道,再三思索着,還是下牀向他走了過去,並從他的手上奪下了酒罈子,扶他坐下,然後找來了幾塊紗布和藥,簡單卻又仔細的替他包紮了一下。
至始至終,我都沒有看他一眼,但餘光告訴我,他一直在注視着我,直到他握住了我忙碌的雙手,他的頭貼在我的小腹上,雙手各抓着我的手而環住了我的腰,“就算擁有了伊琳兒的本體,你卻還是沒能想起我,亞異與怎麼配得到你的愛,他只不過是一個會生老病死,會輪迴轉世的凡人啊!蝶兒,你好傻。”
“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跟他道歉,但是看到他這樣痛苦,我的心裡卻又一種異樣的感覺,內心深處似乎有一個聲音,再跟着他一同哭泣般。而蝶兒那兩個字,更像是一根針一樣的刺在我的身上,深入骨髓,頭又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我抽回自己的雙手,抱住了頭,額上一陣陣的冷汗。
“怎麼了?”他似乎有一絲慌張,還有一點關心的樣子。
我巧妙的躲開了他,然後蹲在一個角落中,“頭好痛,好痛。”模糊的記憶,模糊的男子和古琴流水聲,還有那一聲聲若隱若現的召喚。
“爲什麼,我會擁有這麼多原本不屬於我的記憶,爲什麼要我回憶這麼痛苦的事情?爲什麼不能讓我如同正常人一樣地好好生活,我是雪兒,我只是雪兒啊!”終於,我體會到了班霽那句話的意思,雪兒,只是雪兒,縱然擁有着不同人的記憶,她卻依舊是雪兒。
“蝶兒。”他彷彿被我的話語嚇住,只是低低叫我的名字。
他叫我蝶兒,他竟還是把我當成那個蝶兒,不是伊琳兒,更不是雪兒,在蓬萊島上的那一句‘我並非爲了你’或許這就是他的本意,他對我好,他護我疼我都只是因爲我是伊琳兒的轉世,或者說是那個蝶兒的轉世,那麼班霽呢?哥哥呢?王孑塵呢?他們所有的人對我所有的好,都是因爲別的人嗎?不是伊琳兒,還有一個蝶兒,那麼我又算什麼?
“或許這就是老天對我們的懲罰,懲罰我們不該擁有的太多,懲罰我們不該抱怨得到的太多,是罰你的,也是懲罰我的。”他說完之後,人已經從凳子上滑落下去,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身後的傷口又在流血。
我皺了皺眉,揭開包紮起來的傷口,那一塊潰爛明顯的加深加大,看的我一陣心痛,“這。”
“你想知道傷我的那個人是誰嗎?”沒等我說話,他便說道:“他是聖獸,守護一方和平的聖獸,號萬齊,他守護的地方就是被稱爲仙凡聖境的塢堖一族,也就是你第一次化世爲人的那個民族,蝶兒,原本你不該經受這些的。”
“沒錯,她原本是不需要這些,但是因爲你的自高自大,自私自利,才導致了她生生世世的過錯
,你還有何臉面來說曾經的事,不叫她有身爲伊琳兒之前的記憶,是爲了減輕你對她的傷害,你現在又何必出現。”飛羽哥哥已推門而進。
白振寒笑了笑,“看來我又失算了,你和亞異與都是不要命的,我的結界對你們來說根本毫無用處。”
飛羽哥哥冷着一張臉,全無半絲笑意,“我能破解,那個人更能,你現在的實力,半個身子,半縷靈魂,鬥得過他麼!若是鬥得過,也不用傷成這樣,將雪兒交給我,我必保她周全。”
“休想。”白振寒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揮起拳頭向他而去。
飛羽哥哥俯身擋住了他的拳頭,“省省你的力氣對付那個人吧!”
那個人,萬齊聖獸,我思索着,人已被哥哥拉出了叢林,而白振寒卻也沒有阻止,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如騰雲駕霧一樣的被哥哥帶到了黑山澗中。
“爲什麼要來這裡?”我問飛羽哥哥。
“因爲父親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除了千年氣息,再也沒有任何法子可以另父親甦醒,雪兒。”他意味深長的看着我,“如果拿出千年氣息,你很有可能。”他的話只說了一半,便不再說下去,我知道,他一定是做了反覆思考,才下了這樣的決定,哥哥他也是無可奈何的吧!
我向着他微微一笑,“我去拿千年氣息,不但可以救活父親,還可以另母親開心,飛羽哥哥也盡了孝道,我的生命並不是最重要的,而且我也想早些去陪我的孩子,哥哥,雪兒這一生太累太苦,早些結束是一個解脫,謝謝你讓我用這樣美好的方式得到解脫,謝謝。”
飛羽哥哥側過身,並沒有再說什麼。
我心下荒涼,又總覺得不對勁,“萬齊老爺爺已經將班哥哥帶回去了吧!他醒過來了嗎?”我問道。
“醒,醒了。”
“哦。”我輕輕回答,“那麼哥哥,靜琦蒙呢?你把她安頓好了嗎?小桃姨,她不會再怪靜琦蒙了吧!你那麼喜歡她,雪兒希望你們在一起。”
“我們先走吧!我擔心父親。”他似乎有一些不耐煩,硬生生地打斷了我的話。
我拉住了他的手,“哥哥,妹妹捨不得你,既然哥哥下定了決心,那麼雪兒一定遵從,只是有一件事,雪兒一直不明白,所以想請哥哥如實相告,雪兒便死也安心了。”
“什麼事,你說吧!”
我一笑,反手一掌拍向了他的胸口,他立刻吐口了一口鮮血,然後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的眼睛,“你,你在做什麼?”
“我想問你到底是誰?”我的雙手捻了一個結界,然後做出攻擊的手勢看向他。
“你在胡說什麼?我是你哥哥。”他依舊狡辯。
我道:“是嗎?或許你想被我打出本來面目。”
“不必了。”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又尖又細,轉眼便換了一副樣子,出現在我面前的竟然是阿憐顏。
雖然我猜出了面前的人不是飛羽哥哥,但卻實在沒有想過,會是阿憐顏。
阿憐顏冷哼一聲,“真沒想到,這樣都被你發現了。”她頓了頓,皺
眉道:“我只是不懂,我的破綻究竟在哪裡?”
“或許你不該告訴我班霽醒了,你要知道,這樣的事情若是他知道,那麼他就算阻止不了哥哥,卻也一定會跟來見我最後一面,而你。”我微微笑了笑。
阿憐顏道:“這都不重要,他們如今都以爲你還在白振寒的手裡,這樣我對付你便容易多了,你——受死吧!”
“阿憐顏,你愛亞異與嗎?”
“什麼?”
“我是說你,愛,亞異與嗎?”
她收住了手勢,“愛怎樣,不愛又怎樣?”
我搖了搖頭,“我只是想問一下,因爲這對我來說很重要,或許你並不覺得,但是我想告訴你,阿憐顏,你是一個活了一千歲的人,而他縱然有着前世的記憶,卻也不過二十幾歲,塢堖族的大門不會永遠打開,等到這一切結束,事情又會回到最原始的開端,阿憐顏,他永遠也不會記得你,他只會記得他有一個另自己討厭的後母,名字叫葉憐玉。”
“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我道:“或許這原來就是一場夢,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境,從我踏入蒙族的這一刻,就開始了這長久而又令人疲倦的夢,又或許,阿憐顏,這也是你的夢境,就讓我們都清醒一點,慢慢理清這所有發生的事情,好嗎?”
阿憐顏似乎是被我的話語打動了,一直默默無語,似在沉思。
“阿憐顏,你也一定是這麼覺得對吧!只有置身夢中的人才會覺得這一切這麼的不切實際,一個接一個蠱惑人心的真相,一樁樁令人想要置身事外卻又不得自拔的事情,一千年,你活着的目地又是什麼?如果你真心愛亞異與,那又怎麼忍心看着他一世世的被你的叔叔石烈而顏害死呢?”
“呵呵。”阿憐顏一張俏臉之上充滿了我不理解的詭異笑容,“我愛亞異與,哈哈。”
她不停的大笑卻叫我更加理不清狀況。
“難道你不是因爲亞異與而恨我的嗎?”我皺眉問道。
見我這樣一說,她笑的更加大聲,更加可怕,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她當然不是因爲亞異與。”
我轉過身,便看見白振寒迎風而立,帶着一種很平靜的面容注視着我,一襲黑衫隨風擺動,使得他本身的英姿又見天顏,蒼白的臉色卻多了份愁態,然而卻並不影響他原本的英俊,這樣的他,也是一個望而生動的人呢!可是阿憐顏!
阿憐顏道:“你怎麼來了?”
白振寒不理會她,而是對我說道:“想不想做個交易?”
我不解其意,因此沒有說話。
白振寒道:“你的父親生命垂危,我想你現在一定想趕快救她,是嗎?”他頓了頓,繼續道:“如果我說我可以幫你讓你的父親趕快好起來,但是我有一個條件。”他故意不再說下去。
我咬着脣,也不發問,更不答話,只是無表情的注視着他。
“救活你父親之後,你必須離開亞異與,跟我走,這就是我的條件。”
“你的話我能信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