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蕭去找龐文,讓他派出長樂關內所有的守兵去找宋繁花,龐文聽說宋繁花失蹤了,嚇了一大跳,可派出所有人是不可能的,只能派一半,段蕭也知道城內不能空,只得同意先派一半的人去找,而他自己也派出了段家軍去找。
段蕭與宋繁花沒有秘密的聯繫方式,但與七非有。
段蕭讓無方給七非發信。
七非收到了信,卻被宋繁花給扣住了,七非怒瞪她,“我家少爺正在四處找你,擔心你擔心的不得了,你倒好,自己藏起來玩捉迷藏。”
宋繁花坐在一個水榭的闌干上,看着水榭下臺肆水而生的水草,鬱悶道,“我是跟他玩捉迷藏嗎?我巴不得現在就撲到他懷裡去,可你不是打聽了嘛,雲蘇還沒走。”
七非冷哼,“雲蘇沒走與你回不回城有什麼關係?”
宋繁花問她,“你打得過雲蘇嗎?”
七非一噎。
宋繁花又問她,“你們段家軍聯合起來,打得過雲蘇嗎?”
七非又一噎。
宋繁花笑道,“你們都打不過雲蘇,所以,我若回了城,誰保護我?”
七非怒斥她,“膽小鬼!”她道,“我一個人是打不過雲蘇,可加上所有的段家軍,加上我家少爺,必然打得過他。”
宋繁花輕哼,“你有把握?”
七非沒把握,氣哼哼地撅了撅嘴,單腿擡起來往宋繁花另一側的水榭闌干上坐去,她也看着那處雜草叢生的水地,不甘不願地問,“雲蘇不走,你就不回城了?”
宋繁花道,“嗯。”
七非問,“那要去哪兒?”
宋繁花仰頭看了一眼湛藍蔚蔚的天空,衝七非問,“快過年了吧?”
七非伸出三根指頭來,“還有三天就是除夕夜。”
宋繁花想了想,說,“三天的時間,我們要是趕往瓊州,也足夠用了。”她扭頭看向七非,一語定音說,“就去瓊州,我要與哥哥和姐姐們一起過新年,雲蘇受了傷必然要先在長樂關養傷的,路上就不會再與他碰上了,我也就能安全回到瓊州,你給段蕭回信,就說我回了瓊州,讓他不要擔心。”
七非照實話回了信,不過她回信的時候還是耍了個小心機,把她與宋繁花目前呆的地方一併的告訴給了段蕭。
段蕭接到信,看罷,一分一秒都不耽擱,立刻來了。
宋繁花看到他,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段蕭怒瞪着她,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拉進了小茅屋,反手將門鎖上。
七非摸摸鼻子,心想,討好了少爺是不是就得罪了夫人?不過,不管了,她的心一直都是向着少爺的。
七非走開。
茅屋裡,宋繁花被段蕭抓着,很快從詫異裡回神,她看着他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想到什麼,她蹙蹙眉,哼一聲,“是七非告訴你的吧?這個叛徒。”
段蕭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擡起來,不大高興地問,“爲何不回城?”
宋繁花不能回城的原因是因爲雲蘇,她前幾天纔在雲蘇的脖子上抹了一刀血,現在回去,純粹是找死的嘛,原因其實很充分,但就是不能對段蕭說。
宋繁花努努嘴,輕聲道,“我想回瓊州。”
段蕭氣道,“那你可以先回龐府,與我說了我們一起回去。”
宋繁花看着他,嘆道,“風櫻受了那麼重的傷,不能移動的,至少得養過年後才能坐馬車,你跟我去了瓊州,她怎麼辦?”
段蕭一愣,“你知道風櫻受了傷?”
宋繁花點點頭,“嗯,我讓七非打聽了,你們遭到了伏殺,差點兒都掛了。”她看着身前的男人,伸手往他身上摸去,上下摸索一陣子,主要是在確認段蕭有沒有受傷,不過,她的小手摸來摸去,哪個男人受得了?
段蕭本就對她沒什麼抵抗力,很快就受不住了,他抓住她的小手扣在懷裡,低沉沙啞道,“我沒事,你不要亂摸。”
宋繁花仰臉問,“你沒受傷?”
段蕭道,“受了一點兒傷,但不嚴重,養養就能恢復。”
宋繁花說,“那就好。”她推開他要走,又被段蕭一把攫住腰按在了懷裡,宋繁花蹙了一下眉,段蕭伸手揉着她的眉峰,輕聲問,“巾幗手練會了?”
宋繁花嗯道,“會了。”說起這個來她就高興了,她從懷兜裡掏出九霄盟的盟主令遞給他,“喏,物歸原主。”
段蕭看着那方令牌,沒接,只道,“放你那。”
宋繁花瞪他,強硬地把盟主令塞到了他的懷裡,“放我這沒用,放你那裡纔有大用,這一次圍殺,那些門閥殺手們雖然死傷無死,但有死就有生,他們死了,還會有別人來替代,總之,蘇八公下達了對你殺無赦的命令,不看到你死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她頓頓,又道,“你知道蘇八公手下的門閥無數,多的是人爲他效力,你手上雖然有金虎符三軍,但那三軍屬於王朝軍,不適宜拿出來對付這些人,段家軍不到萬不得已也不能放出來,所以,對付這些來自四面八方很可能還摻雜了許多江湖高手的英豪們,九霄盟最合適。”
段蕭聽罷,無奈一嘆,還是依了她。
宋繁花說,“不如就在這裡把九霄盟喚醒吧,這樣一來你身邊就有封嘯天和江左護航,往後再遇到圍殺,就不會像上次一樣兇險了。”
段蕭沉默了一會兒,還是依了她,反正在某些大事上,宋繁花有着相當強的未雨綢繆能力。
宋繁花見段蕭答應了,御掌提氣,運出氣波功打在九霄盟盟主令上,說也奇怪,那盟主令原是雪白雪白的,當宋繁花的掌氣吹過去,那白色的玉陡然間就變成了紅色,卻偏偏,玉的顏色變了,字的顏色卻沒變,篆刻在長方形玉牌中間的九郎二字在紅色的玉中宛似蓮海生波的佛,金光一閃,耳邊就傳來一道細軟的聲音,那人在喚,“九郎。”
宋繁花一愣。
段蕭也是怔住了。
很快的,隨着這白玉開啓,紅玉顯尊,蓮花佛語現,住在醉風城的風香亭手一抖,遠在連翹山的封嘯天與遠在望天峰的江左俱是驚瞠,目光中露出深深的駭然來,曾經的佛語顯於耳端,熟悉到令人落淚,驚心到令人失魂,封嘯天和江左都不會想到,那個曾經風華絕代了整個江湖歲月的女子還會回來。
在這麼多這麼多年以後。
是她回來了嗎?
封嘯天忍不住的想落淚,江左又何嘗不是如此?
兩個人,一個人站在連翹山瑤華碧像前,沐浴着自然天水,一個人站在望天峰的峰頂,迎受着寒冷颶風,可不管這二人在哪裡,此刻,他們的心境是一樣的。
她回來了。
蒙受世塵多年又掩進歷史多年的九霄盟終於要重出江湖了。
封嘯天激動地擦了一下眼睛,轉身就離開了連翹山。
江左也激動地擦了擦眼,轉身離開了望天峰。
二人往同一個地方去。
散步在四面八方九霄盟的五大堂主也聽到了這永久蒙塵的佛語,紛紛急切地趕來。
風香亭推開門,站在廊前,看着天上飄着的白雲,心想,是誰呢?風櫻嗎?不可能,那巾幗手的遺譜他給了她很多年,可她就是學不會,就算她現在聰明瞭,學會了,可她手上沒有九霄盟的盟主令,又如何能夠喚醒沉寂在令牌裡多年的佛音?
不是風櫻,那就是……
風香亭眯眯眼,想到那天晚上段蕭打過來的白東西,還有宋繁花最後舉給他看的東西。
風香亭狠狠地閉上眼睛,突然就一陣疲憊。
宋繁花將九霄盟喚醒了,是想做什麼?對付雲蘇嗎?她怎麼能!怎麼能用蘇天荷的九霄盟來對付她的兒子!風香亭猛地一個踉蹌,堪堪扶住闌干後衝一側大喝,“來人,備馬!”
宋繁花收回氣波功,看看那變色的令牌,又看看自己的手,最後她拉開茅屋的門,衝守在遠處的七非問,“有沒有什麼高人前來?”
七非道,“沒有。”
宋繁花摸摸頭,十分納悶不解,她一手摸着下巴,一手翻弄着那個令牌,喃喃道,“不該啊,難道是我記錯了,打開的方式不對?”她瞅着段蕭,說,“你來試試?”
段蕭問,“如何試?”
宋繁花道,“我也不知,不過你試着用內力催動它,看看有什麼變化。”
段蕭嗯一聲,提起全身功力往那令牌上打去,剛打上去,令牌倒是什麼變化都沒有,就是整個茅草屋受不住這膨大的內力摧殘,咔嚓咔嚓幾聲響,最後竟是稀里嘩啦一片倒,原本好好的茅草屋一下子就變成了廢墟。
宋繁花驚目地瞪眼,待反應過來四周空蕩蕩之後,她衝面前的男人怒吼,“段蕭!”
段蕭輕咳一聲,滿臉無辜之色,“你讓我打的。”
宋繁花氣道,“我讓你打的是令牌!”
段蕭道,“我打的就是令牌。”
宋繁花氣噎。
七非立刻幾個縱身過來,看着他們以及倒塌的小茅屋,問,“發生什麼事了?有刺客嗎?我怎麼沒發現?”
宋繁花氣悶道,“都是你家少爺乾的好事!”
七非疑惑地看向段蕭。
段蕭哪裡知道會出現這種意外,幸好這小茅屋不是他們住的,不然依宋繁花的脾氣,不得跟他翻臉不認人?明明就是她讓他打的,段蕭哼一聲,伸手就抓過那令牌。
結果,令牌剛一入手,就有兩道身影從天而降。
第143 水中春情
段蕭眼一眯,迅速將令牌塞入懷中,單手將宋繁花一拽,擋在身後,他看着面前的兩人,不認識,但都不是普通人的裝扮,段蕭抿緊薄脣,警惕地盯着這二人,不要怪他想法多,主要是最近的殺手太多,指不定這兩個人又是蘇八公旗下的。
段蕭防備地將宋繁花護在身後。
宋繁花偷偷從他的臂彎裡探出腦袋來,看向外面。
七非也做出防守加攻擊的姿勢。
封嘯天和江左一左一右地站着,在段蕭與宋繁花打量他們的同時,他們也在打量着面前的人,一男一女還有一侍衛,封嘯天和江左的視線在這三人身上來來回回的轉,然後可悲地發現,這三人沒有一人是蘇天荷。
守在前方的女侍衛不是。
站在廢墟里面的男人不是。
躲在男人身後的女人更不是。
可明明,佛音就是從這裡發出去的,爲什麼沒有蘇天荷?難道喚醒九霄盟盟主令的不是蘇天荷?那是誰?其實封嘯天和江左都知道蘇天荷死了,可他們心中還是存了一絲希冀,那就是蘇天荷沒死,這麼多年,在這二人心中,蘇天荷就是沒死的,是以,當佛音一出,他們如何不激動?
可激動的情緒在看到了面前的這三人後,慢慢的就冷卻了。
封嘯天與江左對視一眼,江左率先擡起一個腳步,往前跨出,衝段蕭拱手言道,“能不能問下公子貴姓,手上可是有九霄盟的盟主令?”
段蕭不動聲色地將宋繁花偷偷探出來的臉給拍回去,一邊回道,“在下姓段,手上確實有九霄盟的盟主令。”
江左大驚,猛的往前,一下子邁開三步,他激動地道,“是你喚醒的令牌?”
段蕭淡淡地嗯一聲。
封嘯天身形一動,都沒看到他是怎麼行動的,他人已經穩穩落於段蕭面前,他看着他,冷聲問,“令牌在何處?”
段蕭伸手往懷兜裡掏。
宋繁花嬌蠻嬌氣的聲音從段蕭的背後傳來,話卻是對着封嘯天說的,“你想看就給看啊,九霄盟盟主令是你說看就能看的嗎?你們又不報上姓名,誰知道是不是歹人。”
段蕭聞言,掏令牌的手一頓,片刻後又垂放在身體一側。
封嘯天眯眼,往段蕭身後望去,“誰藏在那裡?”
宋繁花撇撇嘴。
段蕭道,“在下的未婚妻。”
封嘯天冷哼,“段公子堂堂七尺男兒,竟是要聽一個婦道人家的話嗎?”
段蕭笑道,“她說的對。”
封嘯天一怔。
段蕭道,“我確實不知道你們是誰,最近想殺我的人太多,我不能不防備着點。”
封嘯天還沒應話,江左已經客客氣氣地報上了名字,“在下江左,曾是九霄盟的地斬使。”
段蕭眯了眯眼,笑着看他一眼,又看着封嘯天,“那這位應該就是九霄盟的天斬使,封嘯天了?”
封嘯天哼一聲,算是作答。
段蕭道,“如此,就給你們看看令牌吧。”
說罷,他從懷裡掏出令牌。
封嘯天和江左立刻湊上去,在看清楚那塊玉後,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紅了眼眶,封嘯天說,“確實是九霄盟的盟主令,我奉了它一生,如何會識不得。”
江左道,“能給我看看嗎?”
段蕭蹙了一下眉頭,猶豫了一會兒,見宋繁花沒吭聲,他就將令牌遞給了江左。
江左拿着令牌,手指頭觸上去,摸了好久,這才遞給封嘯天。
封嘯天也愛戀地撫摸着那塊令牌,邊摸邊說,“十多年了,我終於能再次看到它,我以爲蘇天荷死在御宮的消息傳播開來後,今生就再也見不到了,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再次見到它。”
封嘯天激動地紅了眼眶。
江左拍拍他的肩膀,勸慰地說,“如今盟主令有了傳人,我們該欣慰。”
封嘯天破涕爲笑,點頭道,“你說的對。”
封嘯天將盟主令還給段蕭,段蕭接過後又重新裝入懷裡,剛裝罷,一騎飛塵踏了過來,風香亭遠遠地看到段蕭這邊的幾個人,眼睛狠狠一眯,曳着繮繩衝了過去,到近跟前之後她翻身下馬,一臉冰霜地走過來,對封嘯天和江左道,“你們不能奉他爲新盟主。”
封嘯天微頓,看着他問,“你是誰?”
風香亭冷笑,卻不答他的話,而是衝段蕭身後的人道,“給我出來!”
宋繁花抿抿嘴,伸手環住段蕭的腰,對風香亭吐了吐舌,“不出。”
風香亭瞪着她。
宋繁花衝封嘯天和江左道,“這個人很壞,之前差點害了你們的新盟主,如今肯定又想來挑撥離間,你們殺了他。”
封嘯天眼一冷。
江左也瞅着風香亭,眼中漫聚殺氣。
風香亭被氣笑了,“好你個宋繁花!你倒是好好跟我說說,你是從哪裡得到的巾幗手遺譜,你把風櫻怎麼了!你與段蕭合夥竊了九霄盟,又是想做什麼?”他冷冷地道,“有我在,我是絕對不會容許你用蘇天荷的九霄盟去對付雲蘇的,你想都別想!”
宋繁花砸巴了一下嘴,“或者,你不顧元豐的生死,不顧元喜的生列弛?”
風香亭一怔,頃刻間怒吼出聲,“宋繁花!”
宋繁花掏掏耳朵,“我聽得見,你不要那麼大聲,巾幗手的遺譜是我與風櫻賽馬贏的,她想贏我的雪域地圖,那她就要拿得起同等份量的東西啊,所以,就給我巾幗手遺譜嘍,你不信的話,大可以進城問風櫻。”
風香亭冷哼,“我當然要問。”她說罷,轉頭看向封嘯天和江左,“你們若奉了段蕭爲盟主,他讓你們去殺雲蘇,你們下得去手嗎?”
封嘯天和江左一愣。
雲蘇是誰他們是很清楚的,蘇天荷的兒子,原也該是九霄盟的嫡傳人。
可,多年前蘇天荷死了。
多年後,盟主令易了主。
封嘯天沉聲問,“你是誰?”
風香亭冷笑,卻不回答這個問題,又看了他們二人一眼,躍上馬背,走了,她去長樂關,找風櫻。
封嘯天疑惑地看着風香亭的背影,總感覺這背影有點熟悉,但又不知道是誰。
江左也有同感。
二人相視一眼之後,紛紛收起眼中的疑慮。
段蕭看着他們,道,“風香亭說的沒錯,你們若奉了我爲盟主,那往後,我很可能會讓你們去殺雲蘇的,你們能遵從命令嗎?若不能,你們就不必留在九霄盟了,我不需要不忠之人。”
封嘯天道,“九霄盟之所以能稱霸武林,就是因爲九霄盟裡不養弱人,而能勝任九霄盟盟主的,自然也是強中的強者,你能讓九霄盟重出江湖,我等自是甘心奉你的。”
段蕭聽着,心想,真正復甦九霄盟的可不是我,不過這話他是不會對封嘯天和江左說的,他點了一下頭,對他們二人道,“如此,往後你二人就跟在我身邊吧。”
封嘯天應是。
江左也應是。
段蕭將宋繁花從背後拉過來,對他們二人介紹,“我的妻子。”
宋繁花撇嘴糾正,“還不是。”
段蕭笑了笑,沒理會她,雖然知道宋繁花已經知曉了這二人,他還是把這二人對她介紹了一遍,至少,表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
彼此介紹罷,封嘯天和江左立馬對宋繁花拱手做了個禮,“原來是盟主夫人,見過夫人。”
宋繁花聽着這個稱呼,咧嘴一笑,她衝段蕭說,“這個稱呼威風。”
段蕭摸摸她的頭,“那你往後天天戴着。”
宋繁花笑着打掉他的手,嗔他一眼。
段蕭看着她那嬌俏飛魅的眼神,心笙一蕩,分別多日,他本就很想念她,她剛剛在他身上作亂的時候他就情動了,只是因爲有正事要做,他就忍着,如今,盟主令復甦,天地斬使也歸順了,他就想把她抱回去,好好愛撫一番,是以,他牽住她的手,略顯急切地往門外奔。
宋繁花被他拽着,自然是跟着他奔,奔了一會兒,她問,“你要帶我回城?”
段蕭道,“嗯。”
宋繁花說,“我要回瓊州。”
段蕭想了想,說,“那我回去收拾收拾,即日就出發,與你一同回瓊州。”
宋繁花想到風櫻,不贊同地搖了搖頭,“風櫻是爲了救你才受這麼重的傷的,你若把她撇下不管不顧,不僅會讓別人寒心,也會讓我寒心,你留下陪她。”
段蕭眉頭狠狠一蹙,看她半晌,忽地鬆開她的手,一臂攬在她的腰上,將她攔腰抱起來,宋繁花嚇一跳,爲了不摔下去,她只好雙手伸出來摟緊他的脖子。
段蕭將她放在馬背上,翻身上馬,揚鞭往長樂關去。
七非也連忙跟上。
封嘯天和江左自然也是跟上的。
宋繁花在馬背上哼哼咧咧地道,“我想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趕回瓊州,與哥哥和姐姐們一起過年,這時間緊迫着呢,能不能不去長樂關了?”
段蕭抿嘴道,“風櫻是爲了我受傷,你不讓我陪你走,那風櫻還是你的結拜姐妹呢,你就不去看看她?”
宋繁花一噎,她也想去看風櫻,可拔了老虎的毛,不跑路會不會死?
宋繁花沒法對段蕭這話,只得硬着頭皮進了龐府。
幸運的是,雲蘇沒有動靜。
宋繁花鬆一口氣,跟着段蕭回到他們住的院子,剛進入院門,龐文匆匆地來了,見段蕭帶了宋繁花回來,他喜笑顏開地說,“夫人沒事太好了。”
宋繁花對他笑道,“勞煩龐大人費心了。”
龐文笑道,“這是下官該做的。”
段蕭對他道,“派出去的守兵可以撤回來了。”
龐文應是,立刻派信下去,將外面的人都收回來,等這個院裡的事解決完,他又去隔壁院裡,站在院門前,他其實是很忐忑的,王爺無緣無故地受了重傷,還是在他的長樂關受的傷,這個時候被傳喚,他是不是人頭不保啊?
龐文擦擦額頭的汗,小心翼翼地邁過門檻。
院內很安靜,只有水英守在堂屋的門口,看到龐文來了,她扭頭衝裡面說一聲,“王爺,龐大人來了。”
雲蘇道,“讓他進來。”
水英讓開一步,讓龐文進去。
龐文戰戰兢兢地走進去,過了堂屋,發現沒人,他又去緊連着堂屋旁邊的臥室,進入臥室,看到雲蘇躺在長長的榻上,榻上鋪着涼毯,傾心正在端藥。
龐文即刻往榻前一跪,“王爺。”
雲蘇看着他,揮開傾心遞過來的藥碗,衝龐文說,“本王受了傷,不想再顛簸勞累,今年就在你的長樂關過年了,你去好好準備準備,若前徵將軍也留下來的話,大年三十晚上就一起吃個飯,若他不留,本王就與你還有長樂關的駐軍們一起吃這個年夜飯。”
龐文即刻應聲,“是。”
雲蘇伸手壓壓脖頸,似乎那裡還很疼,宋繁花的那一劍真的沒有絲毫客氣,若不是他反應快,大概此刻,他召的就不是龐文,而是閻王了。
雲蘇垂下眼,忍着心裡的那抹不舒服,冷冷地想,早晚有一天,他要讓她承歡在他身下,爲她所做的這些事買單,而想到有那麼一天,宋繁花被他壓在身下婉轉承歡,他心情又出奇地好了,他對龐文吩咐,“本王雖然不喜歡熱鬧,但吃年夜飯的時候喜歡看戲,你去請個戲班子,弄點節目。”
龐文又應一聲,“是。”
雲蘇沒別的事說了,揮手讓他下去。
龐文其實是想問一問雲蘇的傷勢情況的,可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地嚥了下去,王爺在長樂關受了傷,卻隻字不提,那大概就是不予追究的意思了,若他再多此一問,大概就會被真的治罪了,龐文又不傻,即刻提起褲擺,悻悻地退了下去,退下去後他就派人去找戲班子,又派人去組織節目,因爲時間很趕,爲了不把大年三十的年夜飯搞砸,龐文就號召了一些民間才藝佳人,參與大年三十的晚上夜宴。
而在他忙的時候,宋繁花和段蕭也在忙。
當然,雲蘇也在忙。
雲蘇向傾心發令,讓她通知林新竹,發江湖一號令,調水上歡木生水來長樂關,暗殺段蕭。
林新竹接到飛鴿傳書,立刻下發了一號令,木生水攜暗殺令而來。
宋繁花看過風櫻的傷勢,看罷她就決定留下來了,因爲風櫻傷的確實很重,整個肩背都會劈開了,若不是韓稹醫術驚人,那風櫻必死無疑,風櫻是爲段蕭受的傷,又是她的結拜姐妹,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講,她都有義務照顧她。
宋繁花坐在風櫻的牀頭,風櫻臉色虛弱,話雖然能說,但每天說的不多,而且不能說的大聲,不然就會扯動後背的石針錯位,韓稹說了,石針一錯位,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活她了。
風櫻看着宋繁花,想說話,宋繁花低頭對她道,“你好好養病,我陪着你,等你病好了,我就把雪域地圖給你,你若不好,我就永生不給你了。”
風櫻激動地要動,宋繁花一把按住她,笑道,“別激動,說好了,要先養好身體。”
風櫻出聲,聲音有點啞,有點嘶,還有點虛弱,她問,“真的?”
宋繁花道,“當然真的,我什麼時候與你說過假話?”
風櫻勉強笑了,“謝謝。”
宋繁花笑道,“謝我做什麼?你若能拿到雪域地圖,那是你自己的功勞,你連命都願意捨出來,我又如何捨不得一張地圖?”
風櫻怔了一怔,卻不說話了。
宋繁花靠在她的牀尾,對她道,“段蕭這個人雖然脾氣差了點,性格冷了點,但人還是極好的,你救了他,他會記住你一輩子的恩,所以,你不要想太多事,好好養身體最要緊。”
風櫻一愣,“我……”
宋繁花衝她笑道,“我雖然與你是結拜的姐妹,可經此一事後,我會把你當作親生的姐姐來對待,也會把風澤當作親弟弟來對待,我有哥哥,也有姐姐,但沒有弟弟,他往後就是我的七弟。”
風櫻眼眶一紅,確實,在救段蕭的時候她是存了私心的,一來爲了她弟弟,二來爲了她自己,這麼多時日的接觸她如何不知道段蕭是個冷心冷情的人,若冷心冷情也就罷了,可偏偏,他還有心上人,所以,她想插入,或者說她想在他心中留點印象,只有這個辦法了,宋繁花說的對,她救了段蕭一命,他定會記她一輩子的恩,進而,會記她一輩子。
風櫻一直把自己的心思埋藏的很好,她覺得沒人會看出來,卻不想,宋繁花竟是心知肚明。
風櫻覺得自己很齷齪,尤其在宋繁花坦蕩而包容的眼神裡,她覺得自己無地可容。
宋繁花見她情緒又激動了起來,彎腰過來,拍拍她的手,說,“先把身體養好,爭取三天後能夠下地,到時候我們一起吃年夜飯。”
風櫻眼中有歉然的淚,可還是笑着點頭,“嗯。”
宋繁花又拍拍她的手,見風香亭走了進來,她就退了出去。出去的時候,兩個人互看了一眼,又各自錯開,本來風香亭是先段蕭和宋繁花一步下來的,本來他是要來責備風櫻的,可看到風櫻躺在牀上,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樣子,他哪裡還責備的起來?擔心都來不及,哪還會責備?而不責備,就生生地任由着宋繁花與段蕭胡作非爲了。
用蘇天荷的九霄盟來對付她兒子,他們可真能作!
風香亭很氣,可氣也沒辦法,這個時候不是談這事的時候,他坐在牀沿,陪着風櫻。
宋繁花從風櫻的廂房內出來,看到韓稹,她直接別過臉。
韓稹瞪她,“看來是走的地方多了,這見人連最基本的禮貌都給忘了。”
宋繁花哼一聲,原是不想理他的,但想到是他救了風櫻,就轉過來衝他不甘不願地行了一禮,行罷,她直起身子就走。
韓稹道,“這就走了?”
宋繁花扭頭問,“不然呢?”
韓稹走過來,從袖兜裡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她,“拿着。”
宋繁花看着那盒子,沒接,蹙眉問,“是什麼?”
韓稹道,“不知道,是宋世賢讓我帶給你的。”
宋繁花高興地道,“我哥讓你帶的?”
韓稹點頭,又撇撇嘴,“不然,你以爲我會給你帶東西?”
宋繁花不聽他後面的話,只聽前兩個字,聽罷歡快地將盒子接了過來,剛接過來,段蕭就從院外走了進來,一進來就看到宋繁花接了韓稹的禮物,他臉一黑,想到韓稹對宋繁花存的不良心思,他走過來就將那盒子奪下。
宋繁花驚愣,見盒子被段蕭奪了去,她問,“你幹嘛?”
段蕭瞪她,“別什麼人的禮物都收。”
宋繁花道,“那是我哥哥託韓稹帶來的,我肯定要收的啊,”她反瞪着他,“把盒子還我。”
段蕭眯眼看向韓稹。
韓稹笑着聳了聳肩,擡腳就走了。
段蕭氣悶,拿着盒子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扔了吧,宋繁花會恨死他的,不扔了吧,他怎麼就那麼不相信韓稹呢?韓稹跟宋世賢從沒有過深入接觸過,就算宋世賢知道韓稹要來長樂關,捎他帶東西給宋繁花,也不可能是這麼小的一個盒子,再者,韓稹是半路被韓廖喊過來的,他哪裡有時間去通知宋世賢?
不管怎麼分析,段蕭都覺得這個盒子不可能是宋世賢託韓稹送的,所以,唯一能說得通的就是這個禮物,是韓稹送給宋繁花的。
段蕭捏着那個盒子,恨不得把它捏碎。
宋繁花見段蕭對着一個盒子較勁,極爲好笑地覷他一眼,伸手就奪了過來,揣進袖兜,回臥室去了。
段蕭連忙跟上。
回了臥室,宋繁花就坐在桌前將那盒子拿出來,打開,這期間,段蕭就一動不動地站在她身邊,看着她,等盒子開啓,露出裡面的東西時,段蕭銳利深沉的眼一眯,薄脣一抿,生生地釀出殺氣來。
盒子裡躺的是什麼?
手鐲。
不。
是腳鏈。
段蕭想都沒想,在宋繁花一臉欣喜地去拿腳鏈的時候快速出手將她的手拍開,他冷道,“這東西不許戴。”
宋繁花蹙眉,“爲何不能戴?我哥哥專門讓韓稹帶給我,就說明這肯定是我們宋氏商號裡出來的好東西,再說了,這個腳鏈很好看,我很喜歡。”她看着他,“你還我。”
段蕭狠狠抿緊嘴巴,將那腳鏈往懷裡一塞,冷道,“不許戴!”
宋繁花氣了,撲上來就搶。
段蕭哪能讓她搶去,不管她怎麼搶怎麼蹦,他都不讓她得逞,最後被宋繁花惹惱了,直接動真格的,反正巾幗手她剛學會,也是得找人試一試效果。
宋繁花毫不客氣地提起掌風往段蕭打去。
段蕭閃身躲避,躲過去之後他抱臂輕笑,“怎麼,想跟我打架?”
宋繁花哼道,“今日就打你!”
段蕭訝然,下一秒,宋繁花又一個掌風打來,段蕭實在不想與她動手,又躲避開,就這樣,宋繁花不停的攻,段蕭不停的躲,可躲着躲着那個小女人就紅着眼眶哭了起來,段蕭一怔,立刻奔到她身前,正要哄她一句,結果,宋繁花眼中滑過一抹狡黠的笑,揚手就往他肩頭拍去。
段蕭想躲來不及,本能的擡起手,一擊。
掌風對掌風,宋繁花的巾幗手確實很厲害,可段蕭的功力比她深厚,是以,誰也沒佔到上峰。
宋繁花哼一聲,伸手就往他腰間掏去。
段蕭以內力灌注,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扔到了後面的牀上,宋繁花被摔的頭冒金星,剛要起身,段蕭一個手臂壓下來,直接又將她壓了下去。
宋繁花氣喘吁吁,胸口起伏的厲害。
段蕭原本是惱的,也是怒的,可看到她氣的發紅的臉,柔軟起伏的胸膛,帶着點火又帶着點水的璨然眸子,他一下子就笑了,他慢慢低頭,墨發順着肩膀往下拉,直拉到宋繁花的胸前,將她胸前的那一絡黑髮給蓋住,他近至咫尺地看着身下女孩白皙軟紅的臉,緋豔誘人的脣,緩緩,衝着她的脣吻了去。
在快要接觸到那脣的時候,他聽到了渾身興奮和叫囂的聲音,他低吼一聲,急促地吻下去。
可是,沒吻到。
宋繁花把臉別開了。
段蕭一愣,脣從她軟軟的臉上離開,捏住她的下巴,看着她問,“不想讓我吻?”
宋繁花道,“你先把腳鏈給我。”
段蕭眯眼,“不給腳鏈就不給吻?”
宋繁花道,“嗯。”
段蕭看着她,半晌都沒有動,連眼神都沒有眨一下,就那般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宋繁花任他看着,面色無樣,心中卻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不是不給你吻,只是我需要時間過渡。
段蕭看了很久,不知道是以什麼心思鬆開她的,他將腳鏈掏出來,放在牀邊,轉身就出了臥室。
等門關過來,宋繁花從牀上起身,拿起腳鏈,左右研究了一遍才研究透,這腳鏈確實不是宋世賢送給她的,宋世賢送東西不可能送腳鏈,這是韓稹送她的殺人利器,她手上已經有了九環鏢,所以,韓稹纔給她做了這個腳鏈,腳鏈是純銀打造,很漂亮,四圈雕琢着櫻花瓣,項圈周圍墜了九個小鈴鐺,鈴鐺很小,不拿到耳邊甩根本聽不到聲音,但其實裡面是有聲音裡,這聲音來自於封裝在裡面的九根銀針。
雖然是九根銀針,卻不是韓稹手裡的九針,只是普通銀器打造的銀針。
雖然銀針不大,但一旦灌注內力,那就是殺人不見血的武器。
宋繁花研究了半天,才研究出來這小東西要如何使用,沒有機關口,單憑內力操縱。
宋繁花研究明白之後就將這鏈子戴在了腳上,然後她出門,去找段蕭。
段蕭在書房,龐文正在詢問他三十除夕夜要不要在長樂關過,剛問罷,段蕭還沒答,宋繁花就推門進來了,龐文頓了頓,宋繁花看到他,咦了一聲,問,“龐大人在說事?”
龐文道,“嗯。”看一眼段蕭,又道,“就是問問將軍,三十除夕夜要不要留下來過。”
宋繁花道,“留的。”
龐文笑道,“那下官就下去準備年夜飯了?”
宋繁花衝他笑着點點頭。
龐文又看一眼段蕭,等着他說點別的話,比如說他喜不喜歡看戲,有沒有偏好的節目,他一併安排了,可等了半天,段蕭壓根沒有要開口的意思,龐文只好走了。
聽到關門聲,宋繁花往段蕭的桌邊走去,靠在桌子上,見段蕭低垂着眼很認真地看着手中的書,她小聲問,“生氣了?”
段蕭不理她,連眼神都懶得給她。
宋繁花又走到另一邊,抽出他手中的書,段蕭擡眼瞪她,宋繁花笑道,“生氣了就說,可別一個人憋着,小心氣壞了身子。”
段蕭哼一聲,站起身就走。
宋繁花無語,擱下書追過去,追了一路,好不容易追上了,這個可惡的男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脫了衣服投進河裡洗澡去了。
宋繁花氣結,左看看右看看,發現沒人,她撿起石籽就往河裡的男人砸去,“混蛋!”
段蕭脫了個精光,健碩的身子一半浮在水面上,肌膚線條疏朗而性感,水珠打在身上,像他每夜每夜沾溼在她身上的汗,黑髮液在水裡,蕩起一圈圈曖昧的漣漪,宋繁花看的口乾舌燥,轉身就要跑。
只是剛有動作,腳下就一滑,她猛地往地上栽倒而去,她嚇的尖叫,“啊!”
下一秒,她就結結實實地砸在了草窩裡,吃了滿嘴的草,她呸呸兩聲,往腳下去看,就看到絆倒她的是她剛剛砸到河裡衝段蕭去的石籽,她氣的大怒,“段蕭!”
段蕭輕笑着看向她,“別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
宋繁花一噎。
段蕭衝她道,“脫了衣服下來。”
宋繁花冷哼,“我不。”
段蕭慢條斯理地道,“要麼脫了衣服下來,要麼穿着衣服下來,你若穿着衣服下來,等會可就是光着身子回去了,你自己想清楚。”
宋繁花兩個都不選,她選擇走。
只是,剛擡步,又一個石籽打了過來,宋繁花又摔了一次,她憤憤地開腔罵了起來,段蕭聽着她的罵聲,笑的好不開心,他說,“下來。”
宋繁花不,就不,偏不。
段蕭沒辦法了,一頭扎進水裡,自個玩去了。
宋繁花看着那河,河其實很大也很寬,河水清澈見底,就是因爲清澈見底宋繁花才害怕,因爲完全看不到底部,大概是很深很深的,周圍全是樹,也不知道段蕭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
段蕭紮下去就一直沒起來,宋繁花等了將近有一柱香的時間了,段蕭還沒起來,水面上連一點兒泡泡都沒有,宋繁花有點急了,對着河面大喊,“段蕭!”
沒人應。
宋繁花又喊。
還是沒人應。
宋繁花恨死了,要死別在她面前死啊,純粹是想讓她擔心。
又等了一柱香時間,段蕭還沒露臉,宋繁花開始焦躁地在湖水邊走動,糾結着要不要下去看看,她其實不會游泳,因爲前世她暈船暈的極厲害,連帶着也怕水,所以打小就不朝有水的地方跑,更何況下水了,在狀元府的那一夜,她之所以敢去外面洗澡,是因爲那湖水不深,至少她站起來的話,那水淹不了她,可眼前這個河,好像比她要深的多。
宋繁花糾結了很大一會兒,眼見着時間又過去一柱香了,日頭從東爬到西,眼見着要落暮,宋繁花咬咬牙,脫了外裳,下水的時候看了看自己的裡衣,想着裡衣不脫,等會打溼了就只能套一件外裳回去,那樣的話還不得被人看光了?她鬱悶了很大一會兒,又看看周圍,聽了聽十里外的動靜,沒有發現人聲,她不甘不願地將裡衣也脫了,穿着袛衣袛褲,她下了水,下水後也不敢動,因爲怕一下去就會淹死。
她就着河面上的水,衝裡面喊,“段蕭?”
一邊喊一邊看。
水那麼清澈,有人在底下是看得見的,可水太深啊,超過視力範圍後就看不見了。
宋繁花氣死了,不就是今天沒給他吻,他要不要這麼折騰她!
宋繁花氣的沒法,眼一閉沉進了水中,她不會游泳,真不會游泳,一掉進水裡就感覺呼吸不暢,雙手雙腳開始拼命掙扎,像瀕臨死亡的魚,就在她透不過氣,覺得自己真要死在這裡的時候,嘴上一涼,身子極快速地被人摟抱住,然後嘴中渡了一口氣,接着是第二口,爲了求生,宋繁花雙手雙腳都捆綁在段蕭身上,狠狠地從他嘴中汲取氧氣。
宋繁花知道這個人是段蕭,可就算知道這個人不是段蕭,她也會這麼做的,面臨死亡的最後瞬間,能有生的機會,她是不會放過的。
段蕭見她這般猛烈,緩緩笑一聲,提着她猛的衝出了河面,一衝出河面宋繁花就大口大口地喘息,狼狽之極,段蕭卻與她相反,冷峻的面容上沁着水,脣角抿着笑,性感而魅惑。
在宋繁花緩過氣後,段蕭按住她的後腦勺,頭垂下來,吻着她的脣,很淺很淺的吻,很輕很輕的吻,似安撫,似寵溺,更似情人間的鴛鴦交纏,這般吻了好大一會兒,段蕭才鬆開她,低喑着聲音問,“不會游泳?”
宋繁花恨聲道,“我是不會游泳,所以,你下次可以潛的更深點,讓我直接死裡面!”
段蕭臉上的笑一冷,他狠狠撣她一記腦瓜,“不許說死。”
宋繁花瞪他,“還不是你害的!”
段蕭道,“我又不知道你不會游泳。”說罷,丟一句,“倒沒發現你也有笨的方面。”
宋繁花氣吼,“你說什麼!”
段蕭笑着將她抱緊,下巴擱在她細滑的肩頭,笑道,“我可是衡州游泳最厲害的人,要不要我教你?”
宋繁花道,“不用。”
段蕭哼一聲,伸手就扯掉她袛衣上的帶子扔進水裡,那衣服浸了水,又脫離了身體,緩緩往下面沉去,胸前一涼,宋繁花立刻伸手去擋,反被段蕭拿開按在了他的身上,他低低地用着沉喑的聲音說,“不想學游泳,那我們學點兒別的。”
宋繁花怒驚,“段……唔。”
話沒說完,就被段蕭吻住。
宋繁花掙扎了一會兒,反被男人摟的更緊,她覺得她快要呼吸不暢了,險險快被他吻死過去的時候,段蕭鬆開了她,低聲問,“在臥室的時候,爲何不讓我吻你?”
宋繁花心想,那個時候沒吻,這個時候你不是吻了嗎!還問什麼問,問屁!
宋繁花看着眼前的男人,直覺得她現在如果不走,等會兒就會很慘,她抱住段蕭的脖子,輕聲道,“我想回去,到晚飯的點了,我餓了。”
段蕭用下巴蹭着她的肌膚,嗓音濃濁模糊着暗慾色彩,他說,“我先餵飽你。”
不等宋繁花反應過來,她就被男人狠狠地抵在了河沿。
從來沒……
沒在這種地方……
沒在水裡……
宋繁花穿好衣服,想到剛剛的事,從頭到臉,從臉到身,再從身到腳趾,逐層逐層的變紅,一路上她都不搭理段蕭,這次換段蕭追着她了,走幾步路之後宋繁花猛的一下腿發軟,往地上栽倒而去,段蕭眼瞳狠狠一縮,立刻伸手將她抱住,嚇的心臟都停止跳動了,他抱着她,一邊吻她氣憤的眼淚一邊哄慰一邊又溫柔地勸,“不能走就不要逞強,我能抱你一輩子的。”
宋繁花氣紅了眼瞪他,“都是你害的!”
段蕭只笑沒應。
宋繁花怒吼,“你還笑!”
段蕭立刻連笑都不敢了,無辜地看着她,心想,脾氣這麼大,剛剛你也挺歡樂的啊,爲什麼他出了力,還得受責罵?在水裡做,技術含量很高的好不好?他可是研究了很多天的。段蕭抿抿嘴,心裡泛嘀咕,卻不敢說,臉上也不敢表露,鬼知道他如果表露出一點兒不滿的臉色來這個女人會不會扒了他的皮。
段蕭將宋繁花抱回龐府,還好這個時候已經徹底地天黑了,路上沒人,就算有人,天色漆黑,也看不清楚他與宋繁花的模樣,進了龐府,他回到院裡,將宋繁花放在牀上,立刻喚人端飯過來,飯端了過來,宋繁花氣的不吃,段蕭只好強硬地給她喂,餵了一兩口宋繁花就不讓他餵了,自己吃。
段蕭見她是在認真吃飯,鬆了一口氣,自己也拿起筷子吃了起來,他也很餓,而且剛剛……咳,段蕭不敢想剛剛的畫面,水裡的宋繁花……
段蕭連忙打住往下想的念頭,拼命地吃飯。
吃罷,他去外面站了一會兒,這纔回屋,見宋繁花也吃完了,就喚下人來收拾,收拾好,他熄了燈,落下牀幔,從後面將宋繁花擁住,小聲問,“今天還疼嗎?”
宋繁花一懵,問,“什麼?”
段蕭輕咳一聲,耳根微微泛紅,還是又問一遍,“今天做的,你疼不疼?”
宋繁花臉一紅,拿枕頭砸他,段蕭按住她的手以及她手上的枕頭,盯着她的眼,很認真很執著地問,“疼不疼?”
宋繁花氣死了,這個不解風情的臭男人!她不回答段蕭就一直壓着她,兩個人對峙了好大一會兒,終於,宋繁花敗下陣來,極爲丟臉地甩兩兒字,“不疼。”
段蕭開心地笑了,他說,“哦。”然後拿開她手上的枕頭,低聲說,“睡吧。”
那一天過後,只要宋繁花出現在視線裡,段蕭的眼中都淌了一層蜜,原本,段蕭生了一張冷酷的臉,而且爲人淡漠疏離,眼神裡時刻縈繞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之氣,所以,這麼一個人,忽然之間眼神裡撞進了一滴蜜,怎麼能不被人察覺?
韓廖、韓稹、無方、七非是最先發現的。
後來就是龐文。
再後來就是封嘯天與江左。
然後就是風香亭,風櫻。
最後就是雲蘇。
風櫻在牀上躺了三天沒出院,雲蘇也在自己的小院躺了三天沒出院,當除夕夜晚來臨,歡騰的年夜和歡騰的煙火以及歡騰的節目也隨之而來,而在這闔家歡喜家家團圓的喜慶節日裡,不爲人知的殺機也在悄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