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此言一出,座人都現出不同表情來。
首當其衝是二夫人,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十隻手指把太師椅扶手死死地抓住。
她表情是錯愕,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一番算計居然面前這個毫不起眼野丫頭面前,白白落空。
想到自己安插老太太身邊人,早早就前來稟報老太太想法與舉動。爲了將那塊御賜硯弄到手,她也煞費苦心,作足功夫。
首先,她依據以前打探得來消息,知道這位五小姐因三年前那場驚嚇,失了憶。於是,她決定五小姐失憶上大做文章。
她以爲,對於一個失憶人,老太太想必不會把這麼貴重硯破費她身上。等她把硯弄到手之後,再向老太太提及五小姐親事。對於一個有“病”人來說,想要配個好人家那自然是不太可能。到時候,她就把自己孃家那邊那位提出來……
可是,她想不到事,自己如意算盤居然會被打翻。這個野丫頭,居然利用自己遭遇,利用自己可憐身世,去博取老太太同情
而令她想不到是,老太太竟然會偏袒於這個野丫頭!
三夫人表情也是驚訝居多。初初聽到她打擊二夫人這件事情寄以厚望陳寶珠,居然是失憶,她就覺得自己希望要落空了。沒想到接下來事情峰迴路轉,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
這位失憶五小姐居然奇蹟般地將了二夫人一軍,讓二夫人有口難言。看到二夫人臉上表情時候,三夫人幾乎要從心裡面笑出來。
精明如二夫人,怕是沒有想到自己會栽一個黃毛丫頭手裡面吧?
而對於這位不過入府幾天五小姐。三夫人有了全認識。這些年來她一個堂堂將軍妹妹,從來就沒有府裡有過揚眉吐氣時候。自己身份不低,卻老被人壓制着,這對於有着火爆性子三夫人來說,確是一件十分壓抑事情。
現,這十多年來惡氣,她終於可以好好地出一口了。她擡眸朝着五小姐望去,心裡面暗暗驚訝:沒有想到,懦弱如溫順小綿羊似小丫頭,竟然也有如此聰慧時候!
這個丫頭。她一定要好好拉攏,結 成同盟,推翻二夫人專權!她要藉助這個丫頭聰明才智。完成自己野心。說實,做伯寧侯府當家主母,不僅身份地位,還有很多方面油水實太多了。
這個府裡面,誰不知道二夫人孃家藉着這個嫁出去女兒。名氣比以前響了。二夫人回孃家時候,孃家那邊人可是迎奉得很,讓二夫人大大賺足了面子。
所有這些,都是三夫人眼紅並想搶之過來。
四夫人並沒有顯出太大訝異神情來,似乎這一切都與她無關。她只是溫和地看了陳寶珠一眼,然後暗暗拉緊坐於自己身邊七小姐手。
這個時候陳寶珠。等就是老太太這句話。她馬上站起來,朝老太太行禮道:“多謝老太太厚愛,小五一定不會辜負老太太期望。一定好好把字練好。”
老太太看重還是自家門面,她當然不允許自己堂堂伯寧侯府出現一個大字不識一個小姐來。所以,陳寶珠話讓她十分受用。她望着陳寶珠笑呵呵道:“五丫頭啊,這老大就剩你這一根獨苗了,怎麼說。也得給老大這一房掙掙面子。你若不會寫字,不用怕。 讓你二姐姐教你,你二姐姐可是京城四大名媛呢,名氣響噹噹。琴棋書畫,無一不精……”
說到這,老太太威嚴地看了下面一圈,頗有些立規矩意思:“你們幾個都聽好了,全都向小二學習。這小二啊,可是我們伯寧侯府驕傲啊。我希望啊,你們個個都能像小二那樣,混出個名氣來,增增門楣之光。”
底下人各懷心事,都齊聲應了。
一提到二小姐,二夫人剛纔還陰雲密佈臉,頓時散了開去。一想到自己引以爲傲女兒,二夫人頓時覺得高人一等起來。
她斜睨了坐於三夫人身邊六小姐一眼,心道:“真是有什麼樣母親,就生出什麼樣女兒啊。這麼粗俗母親,能養出好女兒來麼?單看小六這個樣子,就知道是沒有前途,要容貌沒有容貌。要文才沒有文才,這樣人啊,也只能配個四五品官家公子,哪能跟我女兒相提並論呢?”
陳寶珠纔不管那兩房人如何心思,她眼睛只望住那方寶硯。雖說自己對於這樣貴重硯並沒有太大興趣,但是,二夫人做法實是欺人太甚了!
且不說自己與二夫人舊怨,但就今天而言,二夫人衆人面前提及自己失憶症,明顯心懷叵測。詆譭自己做法有很多,但二夫人這一招也實是太過於陰險卑鄙。要知道這個世道,一個女子清譽,對於其將來,甚至一生,都是影響巨大。二夫人倒好,不僅外面製造她剋死家人傳聞,還府裡頭散播她得了失憶症這樣消息。如果不還手話,陳寶珠覺得,自己實是太無能了。
春媽媽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含笑點點頭,於是春媽媽走了過來,把桌子上那鑲嵌金銀絲線木箱子合上,衆目睽睽之下,小心冀冀地捧到陳寶珠面前,頗有深意地看了陳寶珠一眼:“五小姐,老太太一番心意,你可收好了。”
陳寶珠站了起來,雙手接過,只覺得箱子沉甸甸,春媽媽話裡似有深意,她來不及細究。就聽到下面三小姐怪聲怪氣道:“我們大家該去恭喜小五了吧?恭喜五妹妹除了得到老太太一套半菊簪子之外,又得到了另一件伯寧侯府寶物,真是可喜可賀啊。”
也不待衆人反應,她率先起身,朝陳寶珠道:“五妹妹,恭喜你了。”
她目光看向陳寶珠懷裡抱着木箱子。屋裡光線很好,木箱子四周發出淡淡黃白光芒,這種光芒耀花了她眼睛,令她心裡面嫉妒又增長了三分。
她眼珠一轉,道:“五妹妹。你得了這麼個寶物,可不能辜負了老太太期望哦。你看,老太太有多疼你。你這才入府幾天啊?就得了這麼些寶貝。你看姐姐我,這些年得還沒有你這幾天得多呢。而且……”
她上前半步,壓低聲音道:“你要知道,這方寶硯可是二姐姐想了好些年,沒想到居然被你得了。你該知道這方寶硯是做什麼用吧?姐姐希望。你用這方寶硯練好你字,也像二姐姐那樣出人頭地,進入京城名媛之列,那我們伯寧侯府可真是名聲遠播了。”
陳寶珠看着三小姐,聽着這些似是恭維話。她一早就知道三小姐沒安好心,現是領教了。
三小姐話。雖然是對着自己說,聲音也極力壓了壓。但二夫人坐那裡能有多遠,能聽不到嗎?
這種話。挑撥離間意味十分重。陳寶珠脣邊泛起一絲冷笑:“三姐姐說得極是,我這個後來之人,承蒙老太太厚愛,確是應當加把勁才行。不然話,可就對不住大家了。小五多謝三姐姐提醒。”
說完。她朝下面站着清鴛使了個眼色。
清鴛十分機會,馬上意會了陳寶珠意思。步走上前來,把木箱取過來,抱懷中,然後又退回到原來位置。
三小姐這才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而旁邊二夫人,臉色已難看之極。
她站起身,朝老太太道:“老太太,瑜兒身子不適,我掛心得很,先行告退了。”
老太太也沒有挽留意思,叮囑道:“小二病了嗎?這可馬虎不得,要好好調理才行。拿我帖子去,請宮裡胡大夫過來。”
二夫人搖頭道:“小恙而已,不礙事,已經讓京城裡黃大夫抓了幾幅藥,服了已經好多了。”
老太太皺眉道:“黃大夫怎麼行小二身子嬌弱,請大夫一定要請好。管拿我帖子去便是,不必計較銀子事。”
頓了一下,她似乎又想起什麼,叮嚀道:“等太醫院胡太醫來了,讓他也給小五看看,看看能治癒否?看看還有沒有以前留下來沉疾?也一併治了。”
二夫人剛剛好轉一些臉色,又一下子黯了下來。她漠然地看了陳寶珠一眼:“老太太說得極是,五丫頭身子也要多多調理纔是。”
“多謝老太太關愛。”陳寶珠也不放過任何一個與老太太親近機會。
二夫人再不多話,轉身走了出去。不一會兒,衆人也散了,陸續回到到自己院子裡。
二夫人坐竹韻院東院暖閣內,看着聽了事情經過,正氣得喘大氣二小姐一眼:“瑜兒啊,別急了,真氣壞了身子那可不好。”
“我怎麼能不氣呢”此刻二小姐哪裡還要再裝什麼淑女形象,豁地站了起來,杏眼圓睜,柳眉倒豎,怒氣衝衝道:“娘,那個小五也太欺負人了,她幹嘛老搶我東西啊?上次是半菊簪子,這一次是麒麟寶硯!她處處與我作對,難道以後,連我相中人家她也要搶去嗎?”
三小姐坐於下首椅子上,聞言接口道:“這還真不好說。二小姐,你是京城四大名媛,名氣外。府裡府外人都敬你三分。但是這個來五妹妹啊,我看她眼中根本就沒有你存!”
這話無異於二小姐受傷心靈再撒一把鹽。二小姐怒意又增長三分,問道:“此話怎講?”
“二姐姐,你難道沒有想過嗎?”三小姐看着二小姐道:“以前這個府裡頭,二姐姐說二,可是從來沒有人敢說一。就拿二姐姐喜歡東西來說,從小到大,各房人都知道這個理,但凡二姐姐看上東西,從來就沒有跟二姐姐搶過。但是這個來五妹妹可不同了,好勝心極強,如果是她看中東西,就非得弄到手不可!根本就不管誰喜歡。但從這一點看,這個小王根本就沒有把二姐姐您放眼中!”
火上澆油,就是如此刻二小姐這般了。二小姐咬牙切齒,幾乎是吼了出來:“死小五,我是不會放過你。”
二夫人冷冷地看了三小姐一眼。三小姐心思,她怎麼會不明白?只是自己女兒耳根太軟,沉不住氣,這點可不好。
“瑜兒。”二夫人柔聲道,“不要急,娘會替你出頭。”
二小姐撒嬌似拉起二夫人手,晃了兩晃道:“娘,這個事你一定要替女兒報仇。如果連這個剛入府野丫頭都欺負到女兒頭上話,那女兒府裡還有什麼地位可言!”
二夫人胸有成竹道:“女兒啊,你就放心好了。這得了寶硯,不見得她書法能練得多好。”
二小姐冷哼道:“我一定不會教她書法。”
“當然要教,怎麼不教呢?”二夫人道,“瑜兒,那個野丫頭過來向你討教時候,你一定要教她,而且要全心全意教她,懂嗎?”
“娘!”二小姐抗議道,“你怎麼幫着外人啊。”
“女兒你就放心吧,她囂張不了多久。我們伯寧侯府裡,名氣響小姐依然還是你。那隻癩蛤蟆,怎麼能跟你比呢?不用說超越你了,那根本就是不可能,也不會有這樣機會!”
三小姐接口道:“對,母親說得對。這送了出去東西,也還是可以收回來。只要假以時日,只要抓得住時機。二姐姐你說,是不是?”
二小姐眼前一亮,看着二夫人冷峻臉,她知道,母親要開始有所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