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瓏看了二夫人一眼,猶豫道:“夫人,那麼,西院那邊…… ”她吞了一下口水,困難道,“如果火勢燒將起來,累及其他院落,怎麼辦呢?”
二夫人冷哼一聲:“你難道沒有看出這是那個死丫頭設的計嗎?區區一場大火算得了什麼?!且讓它燒着罷。我倒是不信了,那個死丫頭非要把自己燒死!”
想當年的朱姨娘,犯了錯,被禁足的時候,不也用了尋死的法子來搏取老爺的同情嗎?其實,那個賤人哪裡是想死呢?那個時候,她索性將計就計,派人看着,“逼”那個賤人死。最後那個賤人還不是怕了,軟了下來。
所以,像今天這種“苦肉計”,二夫人經歷多了,根本就沒有當作一回事。
再說了,二夫人篤定地相信,那場火也大不了哪裡去。能燒到東院她女兒那裡嗎?純粹是笑話了!那個死丫頭想必更怕死,難道她就不怕把自己給燒死嗎?
看到二夫人如此強硬的姿態,秋瓏不敢再說下去,悄悄退了出來,找到刁媽媽,低聲道:“刁媽媽,你快點去看看吧,西院那場火燒得真是好大!”
刁媽媽也與二夫人一樣,不大相信下面的人說的話,冷笑一聲道:“秋瓏,你是自小就入了府的,難道不知道夫人的脾氣嗎?夫人做事哪有失算過的?像今天這種事情,使這種苦肉計的,十年前府裡不是有人用過了嗎?所以說,那個小五還是嫩了些,這樣的伎倆夫人早就看穿了。你就放心吧,虛張聲勢而已,我們且不去管它,看那邊能夠堅持到幾時,我就不信了。難道她要把自己燒死不成?”
刁媽媽這麼一訓,秋瓏的底氣也不足起來,有些氣惱地走到院子外面,把前來報信的二小姐院子裡的新抽調過去的小丫頭,叫做秋紅的訓了一頓:“你這個死丫頭,沒見過你這麼驚慌的!火燒就燒唄。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在這裡杵着幹什麼,儘管回去看着二小姐。出了事情可唯你是問!”
秋瓏這麼一恐嚇,秋紅當即哭了起來:“秋瓏姐姐,快讓夫人救火吧,那火真的燒得好大,就快燒到東院來了。東院現在到處都是煙霧,嗆得要命。我們一刻都呆不下去了,再說,二小姐她……她……”說到這,秋紅哭得更兇了。
秋瓏嚇了一跳:“你哭什麼!快說。二小姐怎麼了?”
秋紅抹着眼淚道:“我出來的時候,二小姐的氣喘又犯了。那些濃煙好毒,再這樣下去的話,二小姐會受不了的!”
秋瓏的心提了起來。二小姐自小有哮喘,這是全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看了無數大夫,終於把病根治癒。但大夫說了。有復發的可能。所以一直以來,對於二小姐,二夫人也一直是小心冀冀,把二小姐照顧得無微不至,所以這些年來,二小姐也從來沒有發過病。
如今聽得秋紅這麼一說,秋瓏頓時覺得事情嚴重起來。她急匆匆對秋紅道:“這麼嚴重的事情。你怎麼不早說?!現在你馬上趕回去,讓二小姐出來透透氣,就說是我說的。我現在馬上進去稟報夫人,別耽擱了,出了事情可不是你我能夠承擔得起的!”
聽到秋瓏的語氣如此嚴厲,秋紅嚇得有些傻,趕忙應道:“秋瓏姐姐,我現在就回去。”說着,撒腿就跑了。
秋瓏也不閒着,馬上進屋,走到二夫人面前,焦急道:“夫人,二小姐出事了。”
由於這段時間自家女兒與自己對着幹,二夫人的心情也不太好,聞言沒好氣地問道:“二小姐出事?她能出什麼事情?我不是讓人好好看着她嗎?”
秋瓏急道:“西院起火,火勢兇猛,如今濃煙滾滾,嗆到了東院,把二小姐給嗆着了。聽說……聽說是二小姐的氣喘又犯了。”
“什麼?!”二夫人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不早說?你這丫頭是怎麼辦事的?
秋瓏委屈道:“奴婢也是剛剛聽二小姐屋裡的秋紅這麼說的。不過,奴婢已經遣秋紅回去照顧二小姐了。只要走到通風口,避開濃煙,二小姐就應該不會有事的。”
“真是廢物!”二夫人怒道,“一屋子的廢物,居然連個人都照顧不好。”
秋瓏低下頭去,不敢說話。
牽掛女兒的身體狀況,二夫人的臉上十分的不好看,高聲叫道:“刁媽媽。”
刁媽媽匆匆忙忙而入。
還未等二夫人吩咐,刁媽媽就急忙說道:“夫人,四皇子過來了。”
“四皇子?”二夫人一驚,“他來做什麼?”
刁媽媽搖搖頭:“老身不知道。不過……老身看四皇子的氣色不太好 ……”
二夫人心下又是一驚。
如果傳聞是真的,那樣的話,四皇子此次前來,就是興師問罪了?
二夫人的心裡面開始不舒服起來。
一直以來,精明的二夫人就在謀劃着二小姐與四皇子的婚事。二小姐是嫡出,又是京城四大名媛之一,與四皇子絕對匹配。正是因爲門當戶對,所以二夫人才起了與皇族結親的心思。這些年來,爲了與四皇子結親,二夫人沒少做準備工作。單單每年巴結裴貴妃這一項支出,就非常大手筆扔了近萬兩銀子。如此鉅額的支出,當然有所付出,便有所收穫。但是,在今天的二夫人看來,自己的一切努力好像白費了。
一想到那打了水漂的銀子,二夫人就覺得胸口堵得慌。
“夫人!”刁媽媽喚道,“四皇子就快到了。”
二夫人打起精神。她不能認輸,絕不能認輸。現在還沒有到認輸的最後時刻!而且,她經營了這麼些年,怎麼說也不能敗給那個死丫頭!
想到這,二夫人咬咬牙,整理了一下衣襟:“刁媽媽,把四皇子請進來吧。”
刁媽媽神情複雜地看了二夫人一眼,轉身走出去。走了幾步。二夫人在背後叫道:“刁媽媽,待會去瑜兒那邊看看,看那邊的情況如何……順便找幾個人去,把西院的火滅了吧?“
刁媽媽有些吃驚地看着二夫人,見後者的臉上明顯寫着沮喪。但是,只過了一小會。二夫人臉上的沮喪消失了,換之是睜得大大的眼睛。她明白。二夫人是絕對不會這麼快就放棄的!
刁媽媽把四皇子請進去之後,馬上帶了七八個僕婦直奔竹韻院而去。一路上都能聞得隱約的煙火氣味,越靠近竹韻院,刁媽媽才真正嚇了一大跳。
看來事情比她想像中嚴重得多。
漫天的濃煙裡,竹韻院看起來有些在雲裡霧裡一般,顯得有些飄渺,仿似仙境。但這種“仙境”伴隨的卻是一陣緊接一陣嗆人的的煙火氣味。
刁媽媽不由捂住嘴,朝着東院直奔過去。
東院也是一片濃煙迷漫,近在咫尺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身影。刁媽媽心中暗暗後悔。她沒有想到事情竟會這麼嚴重,早知如此的話,就應該早些過來救火了。
同時,她也覺得有些驚恐。西院住的那位,究竟有多大的膽子,竟敢把火燒得這麼大?難道她不怕自己被活活燒死嗎?
這位住在西院的五小姐。真的與常人不同。
刁媽媽再也沒有時間去想這個五小姐到底哪個方面與府裡的小姐不同。她目前最關心的,就是二小姐到底怎麼樣了。
未到東院,就聽到二小姐拼命的咳嗽聲,刁媽媽的心懸了起來,忙對身邊的幾個僕婦道:“你們幾個,快點把二小姐擡出來,用藤椅!快點!”
幾個僕婦領命飛奔入內。不一會的功夫,就把二小姐擡了起來。二小姐不斷地喘息着,神情十分的痛苦,果然是哮喘又犯了。
刁媽媽心都痛了起來,忙指揮僕婦們:“快點,擡到夫人那裡去!這個地方怎麼還可以呆下去,不怕害了二小姐麼?!”
三四個僕婦領命,七手八腳把二小姐擡出去了。
刁媽媽看看西院,搖搖頭,喚過幾名小廝來,提了水到西院救火。
經過約莫半個時辰,大火終於被撲滅了。看到一地的水,還有四處的狼籍,刁媽媽既感到心痛又惱火。
心痛的是,這麼好的院落景緻,竟然被一場大火給毀了。惱火的是,一個沒落官員的女兒,寄人鄰下倒也罷了,居然還生出這些事端來,差點把整座府第給燒了,還累及尊貴的二小姐!
她越想越覺得氣息難平,怒喝一聲,指着站在一旁的別外幾個僕婦道:“你們幾個,隨我前去教訓那個死丫頭!膽敢放火燒府,真是膽大包天了!”
餘下幾個僕婦應了一聲,擁簇着刁媽媽就朝着西院走去。
走到西院,見到關婆子和幾個僕婦臉上蒙着手帕,正在履行職責地守在西院門口處。而西院則是從外面被木條封死。上空,濃煙不斷地涌出。
刁媽媽被嗆得眼睛都流下來了,趕忙掏出手帕矇住鼻口,招了招手,讓關婆子過來。
關婆子庇顛庇顛地過來了,由於蒙了面巾的緣故,她的話有些聽得不太清楚:“刁媽媽,您來了?您放心,我讓人把院子的大門給封了。五小姐在裡面,不可能逃得出來的!”
刁媽媽嘆了口氣,拍拍關婆子的肩膀:“你做得很好。不過夫人吩咐了,把方條去掉,把門打開,救火要緊。”
關婆子眼睛一亮,忙與她身邊的僕婦一起,趕快把釘在門上的方條弄掉,打開了院子的門。
院子的門一打開,一股滾燙的熱浪衝了過來,把刁媽媽衝得倒退幾步,差點一跤跌在地上。關婆子趕忙上前一把扶住:“刁媽媽小心。”
刁媽媽看着裡面沖天的火光,眼都直了。這樣的大火,裡面還有活人嗎?
她被煙嗆得話都說不出來,只揮了一下手,讓那些小廝們去救火。
很快,那些小廝們飛快進跑進跑去,把水一桶一桶地擡進來,拼命地滅火。
終於,大火被撲滅了。
刁媽媽看看裡面的情況,這才發現,裡面其實並沒有燒壞什麼,像是堆放柴火的一排平房燒着了,但是,僅僅是柴火能燒出這麼大的火,燒出這麼大的濃煙來嗎?
刁媽媽決定進去看個究竟。
她看了一眼溼漉漉的地面,緊緊地擰着眉頭,慢慢跨了進去。心裡還是有一絲恐慌的,她不知道里面的五小姐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是被燒死了,還是被燒傷了?
不管怎麼樣,這都是二夫人想要的結果。
但是,令她感到失望的是,她走到了院子中央,還是沒有看到五小姐陳寶珠的影子。
難道這五小姐會遁地不成?刁媽媽費解地想着。
就在這時,一叢被煙燻得看不清本來面目的薔薇花後,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刁媽媽,你終於來了。”
刁媽媽嚇了一大跳,忙擡頭看過去。見面前不遠處,五小姐陳寶珠亭亭玉立於花叢之後,渾身上下乾淨整潔,哪裡有置身火海之中的狼狽樣子?!
再看看她身邊的兩個大丫頭清鴛與紫蘭,頭髮衣着皆乾淨不已,根本就沒有一絲被煙火薰過的樣子!
這下,刁媽媽迷茫了。
“你們……”刁媽媽指着面前的三個人,話都說得不流暢了,“你們怎麼會一點事都沒有?”
這一切,是不是太詭異了?
她感到脊背處一股寒氣升起。
“刁媽媽,你是怎麼了?我是五小姐啊。”陳寶珠自花叢走了出來,仔細地看了刁媽媽一眼,“媽媽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刁媽媽下意識地退了一步:“沒,沒什麼。”
“真的沒事?”陳寶珠笑得燦爛,“刁媽媽怎麼一副害怕的樣子,難道我會吃了你不成?”
刁媽媽這下終於相信,面前這位五小姐非但沒事,而且,居然一點也不受煙火的影響,彷彿她不在現場一般!
這真是太奇怪了!
刁媽媽被取笑一番,不由惱羞成怒,喝斥道:“五小姐,你好大的膽子!竟然火燒西院,你不想活了不是?”轉過頭來,對於身旁的僕婦喝道:“你們還杵着幹什麼,不知道叫你們來做什麼的嗎?”
那幾名僕婦馬上如狼如虎般撲將上來,就要將陳寶珠拿下。
就在此時,只見一陣白色的什麼東西撒在她們面前,她們只覺得呼吸一滯,眼前一花,頓時眼珠上翻,“撲通”幾聲摔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刁媽媽並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嚇了一大跳,正要呼救。還未等到她叫出聲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經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同時,一聲低沉的聲音響起:“別動!”025sxw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