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等你。”懷中的小美人兒仰起頭來,靜靜地看着他,脣邊露出一朵笑容,恬靜而堅決。
“不要……”他的心在掙扎。那一刻,他只覺得胸中一股熱流直涌而上,想了也想,就衝口而出:“好,你等着我,我一定會再來中原接你到草原上去!”
那一刻,他真的就這麼決定了,回去見過父王,伺候父王病癒,然後義無反顧再回來見她。到那個時候,他要與她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至於什麼王權之爭,與他何干?!什麼第一大將軍,他統統不要,都給了兩位哥哥吧,任他們鬥爭去!他只要陪着自己心愛的人,這就足夠了。
他放開她,解下一直懸掛於腰間的一枚綠光瑩瑩的方形玉佩,交到陳寶珠的手上:“寶珠,這枚玉佩你拿着,你等着我,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陳寶珠只覺手中微涼,低頭看去,見那枚方形玉佩已置於掌心之中。玉佩由一束金黃色絡子掛着,玉上有細緻的紋理,光滑亮澤,用手輕輕握住,先涼後溫,十分舒服。
“這是什麼?”她一邊把玩着那方玉石,一邊好奇地問道。
“傳家之寶。”他笑笑,“好好保管,別賣了。”
陳寶珠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你說什麼呢?”她揚了揚手中的玉佩,“你要這麼說的話,我真的把它給賣了。”
李京笑笑,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我可告訴你,這個可是我的傳家之寶,從祖上就流傳下來的。如果你想嫁給我的話,沒有這個傳家之寶可是進不了我家的門的哦。”
陳寶珠的臉一紅:“誰說要嫁給你了?哼,想得美!”雖然這麼說,但她還是小心冀冀地把玉佩收入到貼身衣袋裡。
李京心中一暖,再次輕輕扳過她的肩,把她攬入懷中:“別擔心,我這一次只是回去辦點事情而已。等事情辦好。一定會回來的。”
陳寶珠把頭埋在他的懷裡,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第一次,他們如此的靠近。他的身上有股好聞的仿若薄荷的香味,細聞之下又不太像,是一種淡淡的香味,縈繞於鼻冀,使人有一種心曠神怡之感。想必是家中常年使用這味香味,薰染所致。她是研究香料的,一時之間,竟判斷不出這種香氣究竟是什麼香料。
“什麼時候回來?”她輕聲問道。他身上好聞的香味夾雜着他深身成熟悉的男性氣息。使得她心神一蕩。
其實,他又何嘗不是如此?美人在懷。細聲軟語,聲聲都似蠱惑。那一刻,他緊緊地擁着她,只求這一刻天荒地老,再無他求。
儘管不想再談分別,卻又不得不談。他咬咬牙:“不會太久,少則三兩個月。多則半年,一定迴轉。”
他想,信中說父王的病一天重似一天,所以大哥二哥的信一封比一封催得緊。但是,他記得父王身體一向康健,或許是野心勃勃的大哥二哥要他協助,纔會以這樣的藉口催他回去。
他是該回去,怎麼說也是人家的兒子,總該撫慰一下老父久不見兒子之心吧。還有他那昏迷不醒的母妃……
自從自己決定退出王位之爭後,自己就放棄了大將軍的頭銜,自我放逐來到西蒙這個安寧祥和的國度,接着又來到中原。現在想來,自己離家應有兩年有餘了,也該回去看看家裡面的親人了。
陳寶珠不由自主蹙緊眉頭。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三兩個月至半年的時光,她該如何熬過去?他一離開她就開始想他了,等他回來的時候,只怕是早已相思成災了。
但是,只要兩心不變,再久的等待都是值得的,不是嗎?
而且,自己尚有許多事情要爭決,半年的時間,綽綽有餘了。如今她身上揣着的一個最重要的秘密,就是名單的事情。當今聖上的身子日益不好起來,聽四老爺說,朝上衆臣紛紛諫言讓皇上早立皇儲,想必這皇儲人選不久的將來就會選定。
縱觀當朝,二皇子爲人謙和,彬彬有禮,交結廣泛,與羣臣交好,在衆臣中口碑極好,有“賢王”之稱,在皇儲之爭中呼聲一直很高。
反觀四皇子,似乎就不那麼討喜了。雖然同樣是貴妃所出,但四皇子爲人冷漠無情,秉公辦事,鐵面無私,似乎無法做到張弛有度,令得下邊一干衆臣不敢有所妄動。當然,換來的結果是衆臣反目,對他是又恨又怕。這些年來,四皇子遭遇到的追殺不斷,只是就是因爲樹敵太多的原因吧?
所以,作爲一名局外人,陳寶珠認爲,二皇子奪儲的勝算很大。她並非對誰抱有成見,而是她要爲那份名單,那份關係到太多人生死的名單覓一位良主。
她相信,以二皇子的寬宏大度,一定不會計較那份名單,畢竟那上面的人大多數是迫不得已揹負上一個叛逆的罪名,並非本人所願。所以,她相信,當她把名單交到二皇子手上的時候,二皇子這位將來的明君一定會從大局出發,聽從她的建議,毀了名單。
此後,一切紛爭,終將塵埃落定。
到那個時候,她跟隨心愛之人,遠赴天涯,了無遺憾。
她期盼着這一天的到來。
“好的,我等你,一直等到你回來。”她在他的耳邊輕聲細語,“還有,此去西蒙千山萬水,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記得我在這裡等着你。”
“好。”他鄭重地點頭,“我一定會護得自己周全,平安回來。你也一樣,在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裡,萬事小心,千萬要等我回來。”
她在他的耳際吹氣如蘭:“好。”
那一刻,雙方緊緊相擁,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彷彿世間萬物皆不存在,唯有這幸福美妙的“咚咚”之聲,震憾着彼此的心靈。
不知道過了許久,他才輕輕放開她:“你好好睡吧,等我回來。”
他的話仿似催眠,她真的覺得倦意襲來,目光愈發迷離。意識開始有些遙遠。她輕輕點頭:“好,一定要記得我,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不管什麼時候,不管身在何地,你都要記得,我一直在等着你…….”
眼皮愈發沉重,她終於禁不住閉上眼睛。好睏啊,但是,卻是幸福的……
他輕輕地放她躺下,親手替她掖好被角。放下帳幔。她靜靜地睡着,長長的睫毛覆了下來。給眼瞼投下兩道陰影。脣角可愛地微微上翹,露出甜蜜的笑意。即便是在夢中,她還是笑得這麼開心。
她的容顏絕美,嫵媚動人,即便是靜靜地沉睡着,也是一個睡美人。李京伸出手去,想透過帳幔最後撫一下她的臉龐。最終還是停住了手。她睡得如此香甜,以致於他不忍心驚擾她的美夢。
應該是美夢吧,不然的話,她不會笑得那麼開心。只是不知道,夢醒之後,她是否還能夠笑得這麼開心呢?
夢醒之後,直面的是真實的世界。有太多的不如意,有太多的無可奈何。所以,他不想驚擾她。讓她的美夢那麼早醒來,他不忍心。
他輕輕地俯下身去,看着她美麗的側臉,在她的耳際輕聲說道:“寶珠,我知道你一定會等我回來的。如果我這一次回來,帶給你的是不一樣的真相,你會原諒我沒來及告訴你嗎?”
他微微嘆息,因自己的無可奈何。如果不是因着自己身份的禁忌,此行他會不顧一切帶她走,拋開一切,去一個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過着屬於他們二人的生活。
但是,他更清楚地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這些年來,草原上草肥馬壯,父王一直有着雄才大略,就是揮鐵騎直取中原,奪取中原富庶之地。以前的他,對於周邊小邦之國強徵硬伐,爲的就是完成父王的一統大業。他也因此名聲大躁,轟動整個草原,得到父王的日益看重。但是,心無旁鷺的他,終究還是爲名氣所累,害得自己的母妃常年昏迷不醒,害得母子日日相對,自己的母妃卻再也不能看自己一眼,跟自己說上一句話。
他不知道,這樣的陷害,是出自於他征伐的那些敵對的草原貴族之後,還是出自於自己的親哥哥之手……
幾年來,他出動所有人力,一方面尋訪天下名醫,替母妃診治。另一方面,極力追查謀害母妃的兇手。但是對手隱藏得太深,他僅僅在母妃的脂胭香膏裡發現混有死亡之花的種子研磨而成的粉末,其他一無所得。他深知死亡之花的種子雖然有毒,但尚有藥可解。但母妃中的毒卻不止這一種。所以,即便他尋遍天下名醫,耗盡無數人力與財力,終究無法將母妃喚醒。
心灰意冷的他,最後決定卸下所有的名利,遠走他鄉。不爲別的,只爲心靈的寧靜。一方面繼續爲母妃尋訪名醫,一方面到各大寺院爲母妃祈福,希望能借此感動上蒼,還給他一個康健的母妃。
三年前,他途經那片荒郊野地,恰巧碰到一場殺戮。他本無意參與,但是那夥人居然扮成他的族人,令他十分惱怒,於是他假扮他們的同伴尾隨而上,機緣巧合救下一個小姑娘。
後來,他輾轉到了西蒙,因他特別會相馬,被西蒙最大的馬場主看中,認做乾兒子。不僅如此,那位西蒙最大的馬場主,還十分信任他,讓他率馬隊奔赴中原獻馬。
來到中原,住進伯寧侯府,在一次瘋鷹事件中,他居然又碰到了三年前救下的那個小姑娘。她已經出落得楚楚動人,他又一次救下了她。
或許,這就是緣份吧,連他都沒有想到,緣份就這麼從天而降。此後的多番劫難,他與她在一起,她漂泊的命運震驚他的內心,而她那種身處逆境的頑強與堅毅,讓他自然而然自心底升起一股憐愛。他要保護她,義無反顧的。
她喜愛和平,嚮往寧靜祥和的生活。其實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在歷經母妃慘遭毒手之後,他終於明白,戰爭、殺戮根本解決不了問題,根本無法使自己的族人真正富強起來。只有學習與交流,才能使自己的家園與中土一樣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