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我們還來得及嗎?”三小姐猶豫道,“我早上過來的時候,聽夫人在召集人手,有十來個僕婦,還有小廝,提着棍棒拿着繩索的,看樣子是要把李旺才家的抓回來……”
“這麼快就過去了?”二小姐一驚。想自己的母親平生把名譽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最痛恨的就是詆譭伯寧侯府名譽的人。如今她查出所有的事情都是李旺才家的搞的鬼,那母親就一定不會放過李旺才家的。
李旺才,說起來還是伯寧侯府的家生奴才,可以說,如果夫人要處置李旺才家的,即便是鬧出人命,也不過把屍體扔到亂葬崗去,無須向官府通報。
而就目前的情形看來,母親既已召集人手,帶了棍棒去,大有就地正法的意思在內。
想到這,二小姐不由焦慮起來,腳下不由加快幾步。
“二姐姐,要不,先告訴夫人吧?我們這樣子擅自跑出府去,不太好吧?”三小姐猶豫道。
這樣的事情對於她這麼一個過繼過去的女兒來說,實在是做不了主。
“來不及了。”二小姐搖搖頭,走緊走快兩步,“三妹妹,你知道李旺才的家在哪裡嗎?”
三小姐道:“我聽說那個人家裡頭的媳婦的嘴巴很厲害,遠近聞名。我們只要出去一打聽,準能知道他們住在哪裡。不過,二姐姐……”
三小姐緊走幾步,攔在二小姐面前:“二姐姐,這些事情交給下邊的人處理就好了,你幹嘛非得親自去一趟呢?你這身子纔剛好……”
二小姐搖搖頭:“三妹妹,這樣吧,你不用跟着我去,我帶幾個丫頭抄近道去。儘快阻止這件事情發生。你在府裡等我的消息。如果母親那邊押着人回來了,你儘量幫我拖延時間,等我回來,聽到了嗎?”
三小姐執拗道:“二姐姐,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還是由我去吧,你在府裡等我的消息。”
二姐姐乾脆利落道:“三妹妹,別廢話了,母親決定的事情。只有我才能阻止得了,你好好看着府裡頭的動靜就好了。”
說話間,二小姐已經出了院子。香姿忙取過一頂帷帽,讓二小姐戴上了,香茉緊跟其後,主僕三人急匆匆地朝着伯寧侯府後門走去。
“二姐姐,你千萬要小心。”三小姐在後面叫道。“香姿,香茉,你們兩個也要好好看着小姐,千萬不能讓小姐給那些粗俗的鄉民們傷着了。”
看着二小姐主僕三人的身影轉出院子,消失在轉角處的竹林之後,三小姐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一個丫頭悄悄走近三小姐。低聲道:“小姐,下一步我們該做什麼?”
“事情我都安排好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三小姐陰陰地一笑。“等待,然後到母親那裡報信去。”
“香姿,打聽清楚那個李旺才家的住哪裡了嗎?”二小姐一邊走一邊問道。
香姿忙答道:“小姐,我都打聽清楚了。李旺才家的住在城西一個小巷裡,叫做明通巷。今天早上夫人派的人也就是朝着這個方向去的。”
“城西?”二小姐想了想,問道。“母親派人的是什麼時候出門的?”
“半個時辰之前。”香姿果然把所有的事情都打探得一清二楚,二小姐一問,馬上答道,“是刁媽媽親自帶人去的,帶了約有十個人。”
“那我們走直道的話,怕是來不及了。“二小姐沉吟片刻,“我們走捷徑,儘快趕到城西。”
京城人多地大,從城東到城西,相當於繞一個京城的距離,至少也要半個多時辰,但是從捷徑就不同。不管怎麼樣,二小姐都必須趕在刁媽媽到達之前趕到,這樣纔可以有效地制止事態的發生。
出了後門,便是繁華的大街。要僱用一輛馬車並不是太難的事情。二小姐不想驚動二夫人,那麼便只有到外面的街上僱馬車。
一出後門,迎面而來的便是京城這一都市繁華的氣息,小販走卒,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小姐,我們朝那邊走吧。”香姿指着不遠處一個轉角,那裡停着爲數不少青蓬馬車,看來是專供僱車的,方便得很。
二小姐點了一下頭,擡腳就要朝着那邊走去。這時,一輛普通的青蓬馬車轉了一個彎,停到了她們面前。趕車的媳婦胖胖的圓臉堆滿笑意,笑盈盈的,甚至有些討好地看着二小姐:“這位小姐,要到哪裡去?我載你們過去。”
二小姐看了那人一眼。那個大媳婦笑得愈發殷勤。看來是搶生意的,所以提前跑過來了。
“城西明通巷,抄捷徑,一刻鐘必須趕到,會不會走?”二小姐簡短地問道。
“沒問題。”趕車的大媳婦很爽快地應允下來,“小姐是趕時間吧,那真是找對人了。城西那頭我熟,保證一刻鐘之內趕到。”
二小姐點點頭,帶着香姿香茉上車。
香姿有些擔心道:“小姐,抄捷徑的話,要走小道,那裡人少,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二小姐掀起車窗簾子,看看天時:“現在正是人最多的時候,不怕,我們有幾個人呢。再說了,四叔上任之後,京城一帶的風氣較之以前大大的不同了。在這光天化日之下,那些匪徒不可能這麼猖狂。我們快去快回,不會有事。”
說話間,大媳婦已經發動了馬車,馬車快速駛上一條大道,飛駛而去。
“這馬車的腳力不錯,看來一刻鐘之內我們應該可以趕到,一定會趕在刁媽媽面前的,小姐不用太擔心。”香姿看到二小姐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開口勸道。
二小姐嘆了口氣。以往的她一直以自己是京城名媛自居,現在看來,這個令着京城多少人羨慕以至嫉妒恨的頭銜也不是那麼好戴的。
俗話說得好,樹大招風。自己名頭響了,那些有的沒的事情全招呼着自己來了。在大戶人家裡頭,誰家沒有這些勾心鬥角,排除異己的事情?甚者,有些嫡母直接給庶女灌冰寒草的,讓那些庶女們終生無子嗣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是有的。
但是,那些人家不出名,所以有什麼事情別人懶得關注。但是自己就不同了,自己頂着京城名媛這個名號多年,並且在這個位置裡久居不下。讓那些一心想着出人頭地的名門貴族小姐們吃不消了。自己稍有些差池,馬上被人大加渲染。而此次自己親自出面處理這件事情,也是對於自己被中傷的名譽做一個挽救。
這時。馬車已經從京城大道上轉入一條小道。小道凸凹不平,蕩得一車人東歪西倒,頭暈眼花。
外面,傳來趕車的大媳婦的聲音:“小姐,現在抄的是小路。所以有點巔簸,你忍一下,很快就到了。”
大媳婦的話音未落,只聽得拉車的馬匹嘶叫了一聲,聲音慘烈。二小姐還未明白怎麼一回事,就覺得馬車凌空而起。自己心下恐慌,忙死死抓住車轅,這才把身子穩住。
但是。車廂裡的其他兩個丫頭就有些慘了。她們本來在過道里蹲坐着,車子被拋起來的時候,一時惶急,找不到可以抓手的東西,身子不由自己隨着馬車凌空而起。頭部重重地撞擊了車蓬頂上厚實的木板上,頓時血流如注。
只不過一瞬間的功夫。狂蹦起來的馬突然自半空中直墜下來,癱在地上如一堆爛泥般,一動也不動。而馬廂也隨着掉了下來,砸在地上,一時間,塵土飛揚。
二小姐傻了。幸好自此至終,她一直都死死地抓住車轅,這纔沒有受傷。
馬死了,車廂也散了架,車上是兩個血流滿面的丫頭,那個趕車的大媳婦也不知道給拋到哪裡去了,二小姐只記得最後聽到了她的慘叫聲。
而馬的肚子上,明顯插入了一把利箭,順着箭桿,還有滴淌在地上的血都是黑色的。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有預謀的刺殺。
二小姐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景象,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要在往日,只有她謀害別人的份兒,沒想到,今天卻是倒了過來,自己反被別人謀害了。
要在往日,遇到這樣的情景,她必定破口大罵,一泄心中的憤怒與害怕。但是今天她沒有這麼做,害別人害多了,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她看到了一塊斷裂的木條橫在自己的面前,本能的,她快速地撿了起來,擋在自己的面前。
這個地方,是她不熟悉的一個地方,看樣子,那輛馬車非但沒有帶她們去城西,而是將她們帶到了城外。
這個地方,都是官道,兩旁樹廕庇日,顯得格外陰深。而附近,只有幾處廢棄的農莊。
陳二小姐俯下身子,看了一下那頭死馬肚子上的箭。那箭大約深入幾公分,看來射箭之人應該很遠,且箭術奇高,有百步穿楊的本事,不過馬快的話,那些殺手很快就會到了。
“小姐,快走!”被側翻的馬車壓住身子,頭破血流的香姿困難地睜開眼睛,有氣無力道。
另一側,被馬車壓住半條腿的香茉也使盡渾身力氣叫道:“小姐,快跑啊,他們很快就追上來了。”
“我帶你們走。”二小姐道,走過來要用木棍撬側翻在地上的車廂。
兩個丫頭愕了一下,有些詫異地看着二小姐,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但很快,她們就被身上的痛苦牽扯住了所有的思緒,她們一邊痛苦地呻吟着,一邊道,“小姐,你還是趕快跑吧,回去叫人來救我們。要不然的話,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傢伙趕上來的話,我們三個就全完了。”
二小姐神色凝重,似乎只有自己經歷過這種暗殺,她才明白此時的心情是多麼的憤怒。害她,傷她的奴婢,這樣的事情她絕不能容忍。
她咬咬牙,轉身朝着一條通往農莊的小道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