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自己的身世,陳寶珠什麼都知道了。
當年,一代繡女碧落姑娘與清平王爺相愛,但是鬼使神差的,碧落姑娘卻進了皇宮,而清平王爺則被派去出征,並且在戰場中犧牲了。而碧落姑娘嫁與太上皇后,隔年產下一名男嬰,也就是陳父。
但是由於宮裡有人迫害,碧落姑娘被迫把自己剛出生的兒子託付給西平王,讓他把剛誕下的皇子送出宮去。西平王本想把皇子留在府裡,但後來一想,覺得目標太大,於是就趁夜將皇子交與當時的部下,也就是伯寧老侯爺,然後對外宣稱是老太太所出。這樣一來,陳父就名正言順成了伯寧侯府的嫡子。這纔來了後面一系列事情的發生。
這些,都是西平王告訴陳寶珠的。
或許,西平王看出了二皇子對陳寶珠的不同,爲了避免堂兄弟相愛,做出**之事,這纔在清風寺的時候,迫不得已地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陳寶珠。
這麼一來,也就證明了,陳寶珠不管是與二皇子,還是四皇子,都是不可能的。
清鴛愕了半天,然後興奮起來:“原來小姐你真的是郡主啊。難怪呢,自從三年前我到小姐身邊伺候小姐,就覺得小姐的氣質身段與府裡頭的小姐們不一樣……
陳寶珠搖搖頭,把兩個丫頭招至面前,壓低聲音道:“這件事情,你們千萬不能說出去。想當年,碧落姑娘一生下皇子之後,立馬就把皇子送出宮去,然後謊稱皇子夭折,明擺着就是遭人迫害,不得已的做法。如果這件事情傳揚出去的話,碧落姑娘必然會落個欺君犯上的罪名。”
二人同時點點頭。
紫蘭道:“小姐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一定也知道碧落姑娘如今在哪裡吧?”
陳寶珠默然片刻,微微嘆了口氣:“她……她當然該待在她應該待的地方。”
紫蘭沒有再問下去,她從自家小姐的聲音裡聽出來,那個地方或許並不是大家都想待的地方。
氣氛一下子沉默下來。
清鴛猛然像想起什麼,道“小姐,今天我去看過四小姐。小姐的藥真的好有效,再過上三兩天,四小姐身上的痂脫落了,也就好了,絕對耽誤四小姐到清風寺修行的。”
陳寶珠笑了起來:“怎麼把這個事給忘了呢?既然四小姐有這個難得的機會到清風寺去修行。那爲了避免夜長夢多,我們還是早做準備的好。”
紫蘭看了一眼陳寶珠,她知道自家小姐一旦認定的事情。無論千難萬難也會堅持做下去。這一刻,她真的很替四小姐感到幸運,遇到了這麼好人幫她。
清鴛道:“小姐,你是擔心情況會有變嗎?比如二夫人那邊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想辦法來破壞四小姐的名譽。讓四小姐無法到清風寺去……”
陳寶珠點點頭:“你說得很對,我就是擔心這樣的事情發生。畢竟在二夫人看來,二姐姐纔是全伯寧侯府最棒的,她絕不允許任何人超越二小姐,奪去二小姐的風頭。”
是啊,現在的四小姐雖然處處受制於二夫人。在伯寧侯府沒有什麼地方。但是,她這次要去的地方是清風寺,那回來之後。就大大的不同了。
當然,清風寺是皇家寺院,絕對不可以接收行爲不端的修行者。如果二夫人想整四小姐的話,有的是手段。
她們應該多多小心纔是。
紫蘭擡起頭來,看着陳寶珠。遲疑片刻,方道:“小姐。你這麼努力地幫四小姐,真的能夠得到你期許的結果嗎?”
或許是自己多心了,她總覺得,小姐這樣不遺餘力地幫四小姐,能得到回報嗎?
可是,小姐好像並不需要別人回報……
陳寶珠怔了一下,笑笑道:“會的,我幫了四姐姐,四姐姐一定會回報我們的。何況,目前的情形是,我們只能把賭注都投在四姐姐身上,這樣纔有勝算的把握。”
紫蘭在心裡面搖頭,雖然說是因爲把賭注壓在四小姐的身上,這纔不遺餘力地幫助四小姐,但是她覺得,自家小姐這樣的幫忙似乎幫過頭了……
九珠連環多麼名貴的藥啊,小姐冒着生命危險幫她去求了;
去清風寺進行多少人夢寐以求都求不來,自家小姐卻眉頭都不皺一下就讓給四小姐了;
還有,清風寺裡的二皇子,如今看起來小姐也似乎想……
自家小姐一步一步在爲四小姐鋪着一條錦繡前程,而小姐自己呢,似乎從來就沒有爲自己着想過。
“小姐……”紫蘭還要再說什麼,陳寶珠已經站了起來,“紫蘭,你不用再說了,你說的,我都懂。但是現在,事情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我們沒有退路,只有一步一步走下去。好了,你們都別說了,沒有誰坐享其成,如果四姐姐真的選擇我給她設定的路的話,我想她……日後必定還要承受更多的痛苦,比今時今日二夫人把她關進柴房所受的苦,或許還要更多更多……”
陳寶珠深深地嘆口氣:“好了,我們去看四姐姐吧。這個時候,四姐姐也該睡醒了。”
清屏院。
一看到陳寶珠帶着清鴛過來,朱姨娘馬上迎了過來,把食指放在脣邊,作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噓,儀兒纔剛睡着。”
陳寶珠看看天時,蹙緊眉頭:“怎麼回事,四姐姐怎麼這個時候還沒醒?那個九珠連環的藥效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朱姨娘馬上擺手道:“五小姐,你看我,真是糊塗了。我不是這個意思,那個九珠連環很好啊,好得不得好,這才幾天的功夫,儀兒渾身的傷口都結痂了。但是也正是因爲這樣,所以儀兒覺得渾身癢得厲害,難受得很,都哭了一個晚上了,剛纔才睡着的。”
清鴛拍拍胸口,上前一步道:“哎喲,朱姨娘,你說話可不可以這樣說一半不說一半啊,快把人嚇死了。”她撫着胸口,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陳寶珠馬上道:“我去看看四姐姐。”
屋裡,四小姐睡得很沉,或許是整晚沒睡,實在是太累了。她安安靜靜地睡着,長長的睫毛覆於眼瞼上,下巴更尖了,嘴脣乾裂,似有血絲滲出。溼漉漉的碎髮垂了下來,散落於雪白如瓷的脖頸處,更添幾分柔弱。
不管是誰,看到這樣的四小姐,都會不忍心。
陳寶珠輕輕地掀開被子,看四小姐的傷口。四小姐果然好多了,傷口大多已經癒合,但是由於全身都是傷口,而且傷口癒合的時候會癢,所以四小姐纔會這樣痛苦。
她掏出絲帕,輕輕地替四小姐拭去額頭上的冷汗。朱姨娘在一旁手足無措地看着,此時的她,對於陳寶珠,除了感激還是感激。
從房間出來,陳寶珠看看朱姨娘熬得通紅的眼睛,柔聲道:“朱姨娘,你爲了安撫四姐姐,一夜都沒睡吧?快去睡吧。”
朱姨娘搖搖頭:“我不累,只要儀兒能夠平平安安的,做什麼我都願意。”
陳寶珠斂了笑容:“朱姨娘,你忘了答應我什麼了嗎?”
朱姨娘看着陳寶珠,卑謙道:“我,我知道了。”
陳寶珠看着朱姨娘,點一下頭:“朱姨娘,你放心好了,我答應你以後不再讓四姐姐受到任何傷害,我一定會做到的。”
朱姨娘深深地看了陳寶珠一眼,慢慢道:“五小姐,我想說的是,能遇到你,是我與儀兒一生中最幸運的事情。”
朱姨娘慢慢地走了,清鴛搖搖頭,轉頭看向陳寶珠,眼中閃着疑惑:“小姐,你與朱姨娘之間,有什麼秘密嗎?”
陳寶珠搖搖頭:“沒有。”
她看着仍是一臉疑惑的清鴛,笑笑道:“我這也是爲她好。”
清鴛嘟嚕道:“小姐只會對別人好,就沒有想過,對自己好一點……”
陳寶珠回頭:“你說什麼?”
清鴛忙擺手道:“沒,沒說什麼。”
“那還愣着幹什麼,快點去生火熬藥啊。”陳寶珠道。
清鴛嘟着嘴走了,一邊走一邊道:“我自己都糊塗了,我到底是哪個院子的丫頭啊。在自家院子裡不做事,反倒跑到人家的院子做事來了。”
陳寶珠笑道:“別在那裡發牢騷了,快點去吧。還是……要我幫你?”
“不用,不用。”清鴛忙擺手道,“這些小事,我自己來就好了。”
天邊最後一絲霞光隱沒的時候,陳寶珠這才帶着清鴛離開清屏院,補眠之後的朱姨娘自然又是一番千恩萬謝。
走入竹韻院,就要踏進西院的時候,陳寶珠:“咦”了一聲,停住了腳步。
“小姐,怎麼了?”清鴛莫名其妙地看着陳寶珠。
陳寶珠擺擺手,示意清鴛不要說話。她把清鴛拉到一邊,壓低聲音道:“你看出什麼來了嗎?”
清鴛的臉上頓時現出緊張的神色來:“小姐,進賊了嗎?”
陳寶珠搖搖頭。
清鴛頓時鬆懈下來:“沒有進賊,那我們還怕什麼,這裡可是我們的家呢。”說着擡起腳就要進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