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漢子落筆遊刃有餘,雖不是什麼書法大家,但寫出來的字也算端端正正。
身旁,一個婦人身着暗紅色綢布衣服,盤起來的發間斜插一根銀色簪子,略施粉黛的臉看起來年輕不少。
“當家的,寫完了嗎?寫完就早點歇着吧!”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張五樑的妻子劉氏。
由於張五樑是大掌櫃,她也算是女人裡面的總管事,這兩年已經不怎麼幹活,只負責給女人們分配任務,安排人手,所以以前整天粗布衣服的她開始講究起來。
比起村裡其她同齡的女人,她看起來年輕不少。
“好了,走吧。”兩人並肩走向牀榻。
鋪着厚厚軟軟褥子的牀鋪睡起來舒服極了,兩人肩並肩平躺在牀上。
張五樑目光迷離:“真是難以想象!”難得發出一聲重重的嘆息。
“是啊,雖說現在不是錦衣玉食,可也跟大老爺的日子差不多了。”劉氏摸摸自己保養的越發好的皮膚,心裡就高興。
如若不是柳清溪,她現在還整日面朝黃土背朝天,指不定憔悴成什麼樣子。
張五樑回憶一番,想想已經完成的信件,心裡一陣放鬆。
整個人放鬆下來以後,不由開始心猿意馬起來。
在外面談生意,對手爲了多壓一些價錢,什麼樣的事情沒有碰到過?可他知道,自己不過是一個農家走出來的普通人,靠自己的努力獲得每一文錢。
原則告訴他做不來對不起妻兒老小的事情。
現在,躺在身旁的就是自己的妻子,相濡以沫,同牀共枕大半輩子的女人。
劉氏底子本來就不差,捯飭以後整個人精神漂亮許多,加上今天故意穿了一件比較露的睡袍,張五樑猛然翻身......
柳清溪家隔壁,柳老五家中
柳家四房五房齊聚一堂,柳清溪的信目前就在他們手裡。
至於爲什麼他們得知這麼晚,完全是因爲家裡沒什麼人,柳清蓮和柳清菊兩人去縣城和碧溪鎮仔細查看柳清溪的作品,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這是他們學習的最好時候。
而趙氏和張氏呢?鎮上糕點鋪子天氣涼了以後,生意越發火爆,忙的腳不沾地兒,今天剛回來,就被拉住說了一通。
這纔有了現在的場面。
柳老四平時儼然是兩家人的領軍人物,點點頭道:“這樣咱們也用不着每天都提心吊膽,擔心兩個孩子在外面能不能吃飽,能不能安全。”
“是啊,可算是放心了。”趙氏心裡突然抽痛,這種感覺一般一會兒就會過去,今天不知道爲何,過去有點慢。
片刻之後,沒什麼感覺,他們這纔給柳清溪寫回信內容。
再說說柳家四房五房的生活,在村裡現在也是數得着的,只是大房二房的人,永遠改不了好吃懶做的本性。
柳老大和王氏被趕出去,本以爲時間長了會改過自新,誰曾想兩人誰比誰都懶。以至於後來秦氏不得不承擔起他們生命體徵所必須的飯菜量。
至於沒吃飽,剩下的呢?就這麼餓着吧。
秦氏對這個寵溺着的大兒子大兒媳也是無語了,只保證不餓死就行。
兩人兩年時間,迅速消瘦,住在村子外面,不死不活的混吃等死,張五樑已經放棄爲他們治療。
另外再說二房,沒有被趕出去,住在靠柳清枝當時的賣身錢蓋起來的房子。
日子漸漸越過越不成樣子,秦氏免不了要來四兒子五兒子這裡尋摸。
一開始的時候柳老四並不在意,可是這個老孃最後越來越是過分,以至於他們再也不心軟。
只會按照當初的約定,把該送給老人的錢送過去,別的多的沒有。
而那一家子就是這麼吃硬不吃軟的,漸漸的討不到好處就不來了。
不過今日,有些許不同,柳老四一家正待從柳老五家中出來,秦氏迎面走來。
老人經過這些年困苦生活的折磨,脊背越發佝僂,整個人矮矮瘦瘦,頭髮幾乎全白,臉上的皺紋如老樹皮一樣。
看到她這個樣子,在場的人心中酸澀無比。
“娘,你怎麼來了?”到底是老人,他們作爲兒子怎麼能拒絕。
“老四老五啊,娘實在是沒法子了,你能不能幫我管管你大哥大嫂,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啊。”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一次次的寵溺造成現在嚴重的後果,養成柳老大和王氏如此邋遢懶惰的性子。
原來柳老大和王氏眼看着一日日這麼過下去不是辦法,就將主意偷偷再次打到柳清枝頭上。
這個女兒雖然經歷過非人的折磨,回來的時候皮包骨頭,可是經過兩年的調養,恢復的差不多了,雖說姿色不是上乘,可在村子裡,也是不錯的。
今天,柳清枝哭着跑來求助,原來那兩人偷偷摸到山洞,想把她再賣一次,嫁給隔壁村一個凶神惡煞,脾氣暴躁的獵戶。
據說那人已經打死兩個媳婦兒了,附近的根本沒人敢嫁過去。
可是對方給的聘禮多啊,王氏心思就活躍起來了。
“老四老五啊,俺和你爹年紀大了,真的是管不住他們了,你們能不能想想辦法。”實在是那兩個人太喪心病狂了。
“娘,吃過飯了嗎?先吃點,你彆着急,我們兩個想辦法,讓枝丫頭最近別亂跑,實在不行來我們這兒住着吧。”柳老四拉着秦氏進門,安排她坐在餐桌旁。
另一側,趙氏已經自覺的把剩下的飯菜熱了熱,又給現抄了兩個雞蛋。
“娘,彆着急,吃完我們慢慢想法子。”趙氏和張氏在一旁安慰。
好在秦氏雖然氣的慌,但沒有糊塗,被兩個兒子一安慰,阿紅了許多。
第二天,趙氏和張氏照舊進鎮,柳老四好柳老五做工去了。
只是他們腦子裡一直回想着秦氏說的事情。
糕點鋪子裡,趙氏心不在焉的和着今天要用的面,眼睛毫無焦距看着前方。
就連一旁的小夥計都看出來不同。
旁邊,張氏掌握着各種餡兒料的添加比例,手腳麻利的將一個個麪糰子裝到模子裡,輕輕一按,緩緩脫殼。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後廚緩緩散發出植物油獨有的清香,穿過房門,穿過走廊,傳到大堂。
趙氏又開始和另一盆面,突然,香味兒從鼻孔飄過,平時香甜的香味兒,今日聞起來,突然一陣反胃:“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