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月光灑落大地,與斑斑薄薄的白色映爲一體。
本應寂靜的村莊歡騰一片,直至深夜,依舊有亮光從每座房子中溢出。
村西頭,靠近結冰的小河,一座院子靜悄悄的散亮光,屋內,綠衣少女和一個七八歲的男孩相對而坐。
夜色越來越深,男孩眼皮越來越耷拉,不停打哈欠,眼淚都流了出來。
“小巖,瞌睡了就去睡!”雖然過年有守歲的習俗,但是柳清巖畢竟年齡還小嘛。
玩鬧了一天,撐到午夜已經不錯了。
“姐姐,我不睡,我跟你一起守歲!”話是這麼說,結果他身體越來越歪,越來越往被窩裡縮,一刻鐘不到,輕微的鼾聲傳來,已經睡着了!
柳清溪當即無語,子時過後,獨自坐着,沒什麼消遣的她也撐不住了。
反正已經第二天了,新的一年已經到來,不用死守這個規矩,這麼冷的天兒,她也敵不過睏意漸漸進入夢鄉。
第二天姐弟兩個被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吵醒,辛勞一年的人們換上新衣服,走出家門,互相拜年,柳家是外來人,在十里鋪沒親戚,而柳清溪柳清巖是被王氏趕出家門,後來單獨立戶,和柳家也沒啥關係。
所以算來算去,大年初一這些拜年也能去平日裡關係較好的幾戶人家。
“小巖,快點起牀了,起牀咱們拜年去!”暖和的新被褥捂的紅彤彤的臉蛋兒,吸吸鼻子,翻了個身繼續沉沉睡去,雷打不動。
柳清溪滿是無語,昨天晚上誰說的要早起的?
“起來放鞭炮啦!!!”
被窩裡的小傢伙猛地做起來,迷茫的大眼睛四處張望:“鞭炮?哪兒呢?在哪兒呢?”
沒有看到想要的東西,小傢伙撲通一下又躺回去,閉上眼睛好似一秒鐘就能睡着。
“好了好了,回頭再睡,起來吃完餃子給你鞭炮,再去拜年去!”
好說歹說,柳清巖才磨磨唧唧的的被窩裡爬出來。
“你看看,昨天晚上讓你早點睡,你不早點睡,現在知道起不來了吧!”
平常柳清巖是個比較勤快的孩子,最起碼自從讀書開始,每天早上都是自己主動起牀,賴牀這還是頭一次。
不過小傢伙如此可愛模樣讓柳清溪的心軟的一塌糊塗。
等收拾好出門的時候,大街上人來人往,大人小孩都相互作揖:“拜年了啊,新年份大財!”
“哈哈哈,過年好,新年莊稼有個好收成!”
姐弟兩個呢,由於教孩子們讀書的原因,深受村裡人喜愛,這不,一推門,就有人過來打招呼。
“清溪丫頭起來啦,這是去哪兒?”
“大叔過年好,我們去給村長伯伯他們拜年去!”
“過年好,哈哈哈,去吧去吧!”
一路東走,迎面時不時有人走來,柳清溪挨個打招呼。
村長家,院內幾個孩子頭抵頭,拿着帶着火星的燒火棍,玩着啞炮裡倒出來的炸藥。
“你去一邊,讓俺來點,你不會!”二柱子一把推開身旁礙事兒的三柱。
過完年七歲的三柱子頓時嘴一咧,哇哇大哭。
頭戴藍色方巾,身穿藍色新衣的女人提着燒火棍跑出來:“二柱子你幹啥?不是說讓你帶着三柱玩兒,你幹啥都把他逗哭,你給俺等着!”
說完挽起袖子就要走人,二柱子猴子一樣一溜煙跑沒影,氣的劉氏在原地呼呼出氣兒。
旁邊三柱子的哭聲依然不停,劉氏心煩意亂,一大家子加上公公婆婆,那麼多餃子都等着她煮呢,兒子還在這兒搗蛋。
擡頭間,一個紅衣少女和藍衣小孩站在門口,劉氏有氣也不出來了:“清溪啊,你來了?吃過沒有?”
“嬸子,我們吃過來,特意給您和村長伯伯拜年,祝你們新年事事如意,心想事成,夢想成真!”
“嬸子新年好,恭喜財!嘻嘻嘻!”柳清巖學着柳清溪的樣子拜年問好,吉利話不要錢似的往外蹦。
可把劉氏樂開花了,剛纔因爲二柱子鬧騰的火氣也小了不少。
“好好好,你們兩個也過年好,來,一人一個紅包!”這時,張五樑從屋內走出,從懷裡掏出來兩個紅包。
柳清溪楞了一下。
“趕緊拿着啊,是俺們的一點心意!”張五樑不由分說,把紅包塞給柳清溪。
這讓她很是驚訝,轉而感動,這麼多年,好像從來乜有收到過壓歲錢,沒曾想來到這個時代第一年,就收到了紅包。
接下來,柳清溪去了張三有、張大福等人家,彷彿大家商量好的一樣,每家都給了紅包,雖然不多,但心意十足。
最後,姐弟兩個走到楊家宅院。
溫氏一身紅色長裙,搭配雪白雪白的兔毛領子,襯的皮膚越白皙,歲月在她臉上彷彿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只除了身體略微虛弱的蒼白。
“清溪,今兒個哪也別去了,就在我這兒吧!”溫氏拉着柳清溪略微冰冷的手指道。
反正姐弟兩個在這十里鋪沒有親戚,柳家那邊有還不如沒有。
而她又喜歡孩子,每次兩人來拜訪她都不想讓離開。
“哎呀,這一年過得真快啊!”溫氏感嘆,心中卻在想,過去的一年,是多年來過得最舒心的日子,兒子餘毒已清,她看兒子身體大好,自己不治而愈。
“楊大哥現在是秀才了,回頭考個舉人,再考進士,嬸子你就等着享清福吧!多少人羨慕不來的好日子!”
“就你會說話,要真像你說的這樣就好啦!”溫氏微微一笑,哪兒那麼多好事兒,一次高中秀才已經很難得了,那要接着科考,舉人進士可都是萬里挑一過獨木橋的考驗。
“怎麼不可能啊!”清潤的聲音傳來,少年大步進來,一身青衣,和粉色衣衫的少女並肩而立,十分養眼。
“清溪,過完年你有沒有什麼打算?小巖還跟着我讀書?”
“楊大哥,那可不能這麼麻煩你了,耽誤你溫習就不好了,我決定了,回頭就把他送鎮上讀書去!”
“是該這樣,到底夫子教的好,辰兒可從沒給人上過課。”溫氏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