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不開心?我是不開心……”清溪突然很想把她的事情和他說說,“我是和丈夫吵架出去的,你知道嗎?”
他們相處兩天,他除了照顧她什麼都沒問,她也什麼都沒有說。直到現在,他們還是誰都不知道誰。“我們吵架了,吵的很兇,我很難過,所以我走了——離家出走。可是我回到家來,他還是沒有理我,我們沒有說話,你知道嗎?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你說,我是不是不好,是不是我的錯?”對於自己的家事,清溪從來不說,她害怕別人笑話,她懂得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現在卻把這些忘了,竟自說下去,“我走了好幾天,我的丈夫連問都不問,我回來了還不理我,我很難過。就算是我錯了,他是男人,和我說句話是不是可以?如果我不回家,不知道他是不是會過問,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什麼人怎麼想,我只是寒心,覺得寒心……”
那端的他似乎不知所措,只是說:“別難過,冷靜,冷靜一下。”
“你讓我怎麼冷靜?索性我都告訴你吧。”清溪腦袋發熱,她忘了自己不應該說這些的,因爲她一貫有自己的原則,就是丈夫再不好也是自己的,自己不可以在外人面前說他的不是,自己看不起他可以但絕不允許別人看不起他,他是自己的臉,他讓別人說不好自己臉上也沒有多少光彩,所以多少年來,清溪從來不和外人說齊澤怎麼怎麼樣。就連這次齊澤把手伸進轉動的機器裡面受傷也一樣,別人都笑話他,而清溪卻說他不過是一時沒注意而已,她懂得在外人面前維護自己丈夫的面子。可現在她突然忘了這些,顛三倒四把齊澤受傷一直到他們吵架說了一遍。
“別難過,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性格,你既然知道他的性格了,就別和他較真,你回來他不是給你做飯了嗎?這就是說他想給你認錯呢,也許是不好意思和你說話纔沒有說,所以你不要在意,別生氣了好不好?他不和你說話你和他說,說一句話又怎麼了,夫妻之間不存在誰高誰低的問題,很多時候連對錯也沒辦法去分辨,因爲夫妻的關係太近,牽扯的事情也太多,說不清的。夫妻之間的事情和旁人之間的事情不一樣,不是單純的因爲什麼就是因爲什麼,你看着對方因爲一點點小事就毫無緣由地衝你發火好像不可理喻,其實他是因爲有別的事情在心中擠壓,借了這個由頭髮泄呢,所以夫妻之間的事情都有千絲萬縷的牽連,說不清的,你別生氣。”他就事論事,長篇大論。
清溪承認他說得對,但是他的話沒有說到她的心裡。本來想讓他給自己評個理,沒想到他是這番話,十分不滿:“看來是我不對了,是我不好。”她後悔自己多嘴多舌和他說這些,弄來弄去還是被他笑話。
“你是很好的女人,你也沒有做錯。”接着他又補充一句,“是他不理解你,你們之間也缺少溝通。”
看他說她是很好的女人,清溪心中稍感安慰,老老實實地告訴他:“我也知道我錯在那兒,也想盡量做好,可是有時候就腦子不聽使喚,由不得了。”
“別管對方怎麼樣,你首先做好自己,夫妻關係中,你不可以逞強。”他語重心長地勸導。
“我們十多年的夫妻了,我一直妥協,吵架的時候大都是我和他先說話,可是我累了,不想再多說。——你不懂。”發送完這句話清溪又後悔了,說這些有什麼用?還說人家不懂,人家看那樣複雜案子的書,丟了的那一點都比她知道的多,真是越來越亂。接着又補充,“我沒有別的意思,也並不是強迫他,只是我需要理解。”
“我不懂你的事情,但是我懂你的心。可是我們剛纔說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性格,他那樣就只靠你去包容了,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我只希望你過的快樂,過的好,我希望你做個快樂的女人,除此之外,我無能爲力。”他說的很真誠。
她永遠不知道他說這些話有多麼難過,更不知道看到她難過他更難過。
清溪把早飯擺到桌上,然後像往常一樣走進臥室,說:“早飯做好了,你起來吃,不然一會兒涼了。”
齊澤睜開眼睛答應一聲:“知道了,我起。”
實際上他早就醒了,在清溪回來的時候就醒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佯裝還在熟睡。昨晚清溪回家他沒有和她說話,她也沒有和他說話就走了,他心中忐忑不安,知道自己做的不對可不願意承認,更不知道清溪會怎麼對他,不安就越發厲害,現在看到清溪主動和他說話,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連忙答應。
齊佳看到爸爸笑容滿面坐到了餐桌前,知道爸爸和媽媽已經和好,提着的心也落回了肚子裡,高興的小臉泛着早霞一樣的光彩,衝着廚房對媽媽喊:“媽媽,快一點兒。”
“就好。”清溪答應一聲,然後端着湯鍋走了出來。
李豔萍剛剛把手頭的工作忙完,清溪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一看是清溪,她立刻笑了:“你可真會算計,稍稍早一點我都沒有時間和你說話,在晚一會兒說不定我又會有事。”
“是嗎?”清溪笑起來,“我算的真準。說,這幾天忙的什麼,都沒有電話給我。”
“切,我沒有電話,你呢?你跑哪兒舒服去了,都不說給我打電話,這突然的給我打電話,是不是又是電腦上的事情請教我呀?”她覺得奇怪,好一陣子了清溪還沒有和她磨叨這個呢,都不知道她學會了多少。
清溪被李豔萍說的臉上一紅:“知道你忙,我那兒敢打擾?你這不是剛剛就說了我正是時候呢,耽誤你的事情了不得,所以就算不會我也不敢問了。自己慢慢來吧,你不是讓我把不會的百度一下嘛,我就百度了,不問你了。”她是不會和李豔萍說自己有“老師”了的。
李豔萍信以爲真,用非常讚賞的口氣說:“學習的倒是挺快。”
“那兒啊,你知道我是最笨的。哎,想問你一個事情,這個你必須要教我。”清溪說着捂嘴笑。
“什麼事情你說,我就必須的吧。”李豔萍也笑。
“你不是說給我買了電腦我們就能夠在電腦上見面的嘛,可我們總是隻能說話不能見面,我想在網上看看你,你說怎麼辦?”
“這個需要一個視屏頭,有這個纔可以,你那臺電腦上沒帶着,我也沒給你買,你的去買一個才行。”李豔萍頓了頓取笑道,“是想和我見面呢還是想看別人啊?”
清溪被她說中心思,脖子都紅了:“胡說什麼?你不是說了有這個我們見面方便的很嘛,我都學好久了還沒有和你見面呢,真的想你了,想看看你。我去買視屏頭,你教我怎麼弄,我們見面聊天好不好?”
李豔萍笑:“好的好的,你去買,買回來我們見面,但是說好了,你可不能在網上看男人,千萬不能網戀。”
“又來了,我戀你行了吧?”清溪心中高興,“不和你說了,現在我去買視屏頭,然後我們見面。”
“神舟電腦城”是一家很大的電腦專賣店,清溪走了進去東張西望,她不知道視屏頭都有那些,是什麼樣子的。
“買電腦嗎?這裡是我們秀山縣城最大最全的電腦城了,看看喜歡什麼樣的,看準了價格可以優惠。”
“哦,我不買電腦,只買一個視屏頭,麻煩你幫我挑選一個……”清溪說着擡起頭來,目光留在對方臉上的時候不由停止了說話,面前的人十分面熟,一時卻想不起來是誰——是誰呢?
對方看到清溪擡起頭來時也愣了一下,隨即伸手拍到了清溪的肩上,“是你呀,我還以爲是誰呢。好傢伙,這麼多年了,你還是老樣子。”
“你……”對方打扮的珠光寶氣,清溪只是感覺到面熟,實在想不起名字,吶吶地不知道怎麼說。
“看看,有錢了連老同學都不認識了。”她做作地停頓一下才說,“我是喜梅。”
清溪揚手笑起來:“你看看你,標準的貴婦人,你這個樣子我那兒敢認?何況我的眼睛不行你是知道的,不能願我吧?”
“就會給你自己找藉口,什麼眼睛不行,心裡記着的不用看就知道了,忘了就忘了吧,找這藉口。”喜梅還是當年的老樣子,嘴巴不饒人。
清溪感慨:“當年的老同學都東一個西一個的,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同學,見到你真是意外。看來我今天沒有白來,見到了老同學,很高興呀。離開學校這麼多年了,都不知道大家怎麼樣。”
“咱們班的同學我倒是見過幾個,也是來這兒買電腦碰上的。”喜梅也感慨,“大家都是爲生活奔忙,都不容易。你過的怎麼樣,看樣子是不錯,瞧瞧還是二十歲的樣子,細皮嫩肉的,小姑娘一般。哎呀,”說到這兒她突然換了話題,“前幾天我在街上還碰到我們班主任了,就是季老師。”
猛然聽喜梅提起他,清溪心中一驚,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從離開學校還沒有見過他呢,他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