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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襲成敗的關鍵,一是快!二是快!三還是快!
張放一旦決定反擊,就不再猶豫,立刻將指令傳遞下去。
趁着夜色,穿上胡服的鄧展帶兩個護衛押着匈奴嚮導出發,前往莫奚部駐地先行偵察。
鄧展所帶的兩個護衛也是行伍出身,但服役所在地卻是兗州一帶。大漢承平百餘年,國內只發生過短暫叛亂,很快平息,總體太平無事,各郡國兵基本沒什麼作戰經驗,與邊軍沒得比。故此張放這一行二十餘人,真正拿得出手,能當先鋒使喚的,只有一個鄧展。
“鄭頭,你說咱們這才二十多號人,卻要突擊一個五百人的帳落,這是不是也太……咹?”一個護衛回望幽深的峽谷,再看看漆黑一團的前方,心下惴惴,不安地低聲對鄧展說道。
鄧展瞥了一眼身後被捆綁手腳,橫置馬背的匈奴嚮導,壓低嗓音厲聲道:“這節骨眼上,你說這般泄氣話,若是在軍中,非砍了你不可!”
護衛縮了縮頭,悻悻道:“十七律五十四斬,我知道,這又不是在軍中……就算在軍中,這心有疑問,也不能總憋着吧……”
“有疑問可以,但上頭決定了,就得不折不扣執行。更何況,這還是少主的決定。”鄧展先敲打一下護衛,再一五一十分忻,“除去少主、女娃子與那瘸子,咱們有十八人可以出戰。莫奚部除去老弱婦孺,只有控弦近百。一個打五個,又是突襲,又是趁夜,打好了,勝算還是有的。更重要的是,少主所制那樁厲害事物……說實話,若無此等利器,我就算拚死也要阻止少主……”
說起那“厲害事物”,護衛的眼睛也亮起來,嘴裡嘖嘖有聲:“這可怪,少主就把一些藥石、炭末什麼的全混在一塊,就能做出這驚人利器,可真是……”
“哪有這麼簡單。”另一個護衛驅馬湊近,低聲道,“必有秘方,說不準還加了符咒……”
“少扯淡!”鄧展厲聲喝止,“妄議尊上,想吃家法麼?”
兩護衛低頭噤聲,各自走開,再不敢出聲。他們已不是大漢軍士,軍法是落不到他們頭上,但身爲富平侯家衛,這家法可是實實在在的。
三人雖已不再是軍人,但行進仍依足戰陣之法:一護衛押着匈奴嚮導在前探路,一護衛落後五十步警戒,鄧展則居中策應。
這樣的好處是,無論前頭埋伏,還是後頭包抄,都能跑掉一兩個。若遇前後夾擊,中間那個也有機會跑掉,避免被一網打盡,連個報信示警的人都沒有。
夜黑如墨,又不能舉火,地面還坑坑窪窪。走到半道,一個護衛的馬便崴了蹄子。幸好還有一匹馱俘虜的備用馬,把匈奴人轉移到瘸馬背上,總算沒耽誤事。六十里地,緊趕慢趕,約莫四更時分也差不多到了。
“翻過那道山樑就是了……”匈奴嚮導話音剛落,黑暗中便竄出兩騎,用胡語向三人招呼。
鄧展聽得真切,來騎是用匈奴語問話:“是不是圖魯打勝了?”
鄧展審問過這夥襲擊者,知道領頭的是一個叫圖魯的莫奚部人,當即迴應:“山神、祖靈保佑,大勝!大捷!”
儘管玉門關以西,長城以北,幅員萬里,都曾是匈奴人的草場,治下說的都是匈奴語,但每個部族都有自己的不同口音等細微差別。如果這次不是因爲兩族合兵偷襲,就憑鄧展這句生硬的匈奴語,迎接他的,就不是毫無戒心的靠近,而是兩支利箭了。
在匈奴人靠近時,鄧展雙腿猛夾馬腹,抽刀出鞘;前頭的護衛悄然摘弓抽箭;押後的護衛則奮力打馬衝來。
這一切,都藉着夜色的掩蓋及匈奴人戒心鬆懈而飛快發生。
“你們是卜骨須當戶的……”一匈奴人話音未落,迎面一道亮光打來,銳風刺目、破骨。
匈奴人本能向後一仰,刀鋒劃過一道扇形弧光,自下而上,刮!從下巴到嘴巴到鼻子,半邊臉被生生削掉,鮮血怒噴。匈奴人喉管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破麻袋般摔下馬背。
一擊得手的鄧展也並不好過。由於此時還沒有鐵質馬鐙,也沒有高橋馬鞍,借馬勢砍人,常常要承受巨大的反震力,騎術差點的人都不敢玩這一招。兩馬交錯的瞬間,鄧展的身體也斜掛於馬腹一側,上下顛簸,全靠一手死死挽住繮繩,另一隻腿牢牢勾住繩鐙(馬鐙的雛形,用繩索或皮革做成軟套,在騎兵做簡單劈殺動作時防止摔下馬),方免於墜馬之厄。直到衝出十餘步後,鄧展才勉力翻坐回馬背。
別看鄧展砍一個人那麼費勁,在漢軍中,這樣的騎術已經算是佼佼者了,不是邊軍出身,還真不容易做到這個程度。
在鄧展得手的同時,護衛也引弓而射。儘管他已勒停戰馬,儘管雙方距離不過十餘步,但黑夜中視線不良,加上匈奴人馳行快速,一箭射出,擊中左肩。
匈奴人驚怒交集,顧不得拔箭,更顧不上同伴死活,立即掉頭,衝入黑暗中。
“追!一定要殺了他,否則必壞大事!”鄧展大吼着以刀面猛拍馬臀,奮力追擊。
餘下二衛也顧不得理會那匈奴嚮導,紛紛解下揹負的自制長矛,挺矛揮鞭,拚命追趕。
黑暗之中,只聞急遽的蹄聲與急促的喘息,誰都沒有發聲,咬緊牙關,全身氣力都用在逃命與追殺上。
匈奴人雖帶傷,但騎術明顯在鄧展三人之上,而且熟悉地形,距離也是越拉越開。而這一逃一追,已快翻過山樑,距離莫奚部駐地也是越來越近……
“該死!”鄧展雙眼通紅,幾乎咬斷牙根,恨不能脅生雙翅將匈奴一頭撞倒。
希聿聿!隨着一聲嘶鳴,那騎影已衝上山樑。回首望去,鄧展三人還在山腰奮力打馬。
匈奴人發出一聲嘲弄的嗤笑,扭頭,舉鞭——這一鞭抽下,就能放蹄而下,直衝坡底,衝回部族聚落……
咻——
斜刺裡一箭飛來,穿頸而過,夜幕下飛濺鉛灰色的黏液。
叭答!匈奴人屍體墜馬,一路翻滾而下,最後停在鄧展馬前。
鄧展下馬檢查,一箭穿頸,鏃鋒透出,死得不能再死了。
好強的勁道!好驚人的準頭!
鄧展擡頭,漆黑的山棱線出現三個鮮明的黑影:一人挽弓,一人牽住匈奴人的戰馬,正中一人,身形魁梧,正抱臂面對他們。
黑暗中,刀光反射,六隻眼睛森然泛寒。
殺了匈奴人,卻又攔住他們,來者是敵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