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真給尹伊一講了一大堆他離家出走、背井離鄉、千里追妻的悽慘經過後, 他着重表達了自己對吃一頓家常菜的渴望,然後他成功的將伊一拐進了一家超市,十分積極的買些瓜果蔬菜, 打算兩個人回家自己做一頓飯。
“這個好, 買這個辣椒, 看着就很新鮮, 你喜歡吃辣的。”宋真像個第一次進遊樂場的小孩子, 看什麼都新鮮的不得了。他心情大好,單手推車,然後還不忘瘋狂選購。
“那是秋葵!”伊一搖頭。
“是秋葵嗎?咱們吃的辣椒不就長這個樣子嗎?”宋真拿起那盒秋葵, 仔仔細細的看了下標籤。頗有心得的點頭:“啊,原來秋葵和青辣椒長一樣啊。”
“買這個, 我給你做素拍黃瓜。”他轉向另一邊, 欣喜若狂猶如發現新大陸一般。
“那是羊角蜜!”
“這名字還挺好聽的, 甜甜蜜蜜,寓意好, 就買這個羊角蜜黃瓜拌涼菜。”宋真二話不說,挑了兩個最大的放進購物車裡。
伊一莞爾:“它就叫羊角蜜,是水果,不是黃瓜,不能拌涼菜。”
男人嘴角抽動:“菜市場這麼難逛嗎?怎麼蔬菜和水果都長一個樣。我原來怎麼沒發現。”
她停住腳步, 輕笑:“那是因爲你從前沒和人逛過菜市場吧。”
宋真見她眼睛彎了起來, 還管什麼秋葵還是辣椒, 黃瓜還是什麼蜜的, 他湊到伊一耳邊。
“我爲什麼要跟別人逛, 我只跟你一起逛,菜市場還是廣場、商場, 我都只跟你逛。”
伊一被他呼出的氣息弄的耳垂癢癢的,撇了他一眼,就轉到另一個貨架去了。
從超市結完賬出來,原本只計劃買一頓飯食材的人將整個購物車從上到下裝的滿滿的。
一路上宋真從裝車到拎上樓堅決不讓伊一伸一個手指頭,即便樓上樓下的折騰了兩趟也是樂顛顛的,伊一隻要一靠近他的大采買貨品,男人立刻就將她推到一邊。
“宋真,你這到底都買的什麼?”將所有東西都放進伊一那間出租房後,宋真才如釋重負,他去洗手,尹伊一則在打開第一個購物袋的時候忍不住蹙起了眉來。
“兩條毛巾、兩隻牙刷、剃鬚刀、刮鬍膏……都是些生活必需品,牙膏、沐浴乳什麼的我沒買,用你就行,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他纔剛洗了手走過來,一股腦的將那個裝着一大堆生活用品的袋子拎起來。“都放洗手間嗎?剛纔看了下,太小了,放不下。”
“那就拿回你住的地方。”她有點啼笑皆非。
宋真眼睛環視了一圈:“我沒地方住,我媽早把我卡停了,我那點存款剛剛在超市把最後一點也花完了……”他一臉可憐相,將手機打開微信錢包:“不信你看,餘額只有86了,住個快捷都不夠吧。”
“我這裡有,剛好也是要還你的,你先拿去用。”她起身就要拿手機給他轉賬。
宋真並不理會:“我住這就行,再說你也睡過我家沙發,現在換我住你這,也很公平是吧。”他說罷,眨巴了兩下眼睛:“你要是看我實在可憐,其實我也可以……”
“你不要耍無賴。”伊一無語。
男人舌尖頂了頂齒貝,一臉的無賴相:“不耍賴你就要我嗎?”
“……”
見她不說話,宋真也漸漸斂去臉上的玩笑之意。隨手拉的把椅子坐到伊一對面。
“你看看我。”男人拉住伊一交握搭在自己膝蓋上的雙手。“看看我吧。”感覺到她下意識的想要抽回,宋真就立刻將她的手分開,兩隻都按在自己有些發熱的臉頰上。
青色的鬍渣有些微微的刺痛,尹伊一被宋真帶着漸漸擡起臉來看他。
“我不走了,也不會讓你走。”他若有星辰的眼眸此刻目不轉睛的看着伊一。“沒有你,我一刻也過不好。我不需要你愛我,可以讓我愛你就行。”
……
“……爲什麼是我呢?”這是她很久很久以來一直想要問他的一句話。
以宋真的身家、相貌,他可以喜歡任何女孩。且不論真心或者假意,都不應該沒有迴應。偏偏是她,偏偏在她心裡住了人的時候。
男人眼眸流轉,似乎自嘲般的動了下嘴角,無奈道:“我也不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宋真的雙手撫在她的手背上,慢慢的來回摩挲。
“隋景陽說男人喜歡女人是生理反應,喜歡就是想和這個女人睡覺……”他將睡覺兩個字的尾音刻意拉長,眼神輕佻的望着她。
“符合他的性格。”伊一有些侷促,他掌心發燙,連帶着自己也覺得掌心出了汗。
宋真嗤笑:“我也這麼想。”
“你還挺了解他的。”她將手心微微離開他的一點,怕汗漬沾染上男人的面頰。
“我是說我覺得他說的對”
他臉上的笑明顯了幾分,無比真誠道:“我也想和喜歡的女人睡覺,做夢都想。”
“16歲,我第一次有了各種想法,然後我就做夢了。”宋真按住女人再次試圖拿開的手,眼光柔軟,猶自說道:“18歲,我實踐了自己夢,然後那個人真的和夢一樣,醒了一切都消失了。20歲,我那時候看過了不少黃-片,夢裡的人卻沒有變過模樣。”他看進她瞳仁裡的盪漾,聲音很輕:“現在我26歲,那個人讓我夢了十年……”
伊一啞然,很想低頭,睫毛不自覺的眨了兩下:“你就不夢點別的嗎?”
男人失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我可能並不是你想的那麼好。”
“你怎麼知道我想的都是你好。”宋真擡頭:“你脾氣倔的像只驢,認準的事誰也別想改變你。人前你總是把自己僞裝起來的時候又像只小狐狸,小陰謀得逞了就得意忘形。你可沒有我認識的那些女孩那麼漂亮,尤其剪了短頭髮的時候跟個男孩也差不多,不會說好聽的,冷血,不僅嘴上罵我,心裡一定罵過更多次……”他對着她撇嘴:“我想的都是你的壞!”
“那確實是我。”她沒反駁,反到自己也覺得好笑起來。
“我不管你好還是你壞,只要是你就可以。”宋真不笑了,他揉着她的手指,自己卻低下了頭。
有短暫的沉默,兩個人卻都沒有打破。
尹伊一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從來都是肆意飛揚的,此刻卻在說完一番話後默然的低垂着頭。
愛他嗎?或者喜歡他嗎?
她沒辦法立刻回答,但有一點她是肯定的,那就是在得知他可能有危險或正身處危險的那一刻她是心疼的。她不願意宋真走上謝振飛的路,沒辦法再一次面對命運付諸的沉痛,與其說是終於向命運妥協,卻更像是一種釋嫌。不糾結,順其生活本意,按照所有人對她的叮囑:好好的生活下去……
“你工作怎麼辦?我聽說你被開除公職了……”她轉移了話題,惋惜的開口,打破短暫的沉默。
宋真慢慢的擡起頭來,一雙如星的雙眸泛着一點晶光。
他勾着一側的嘴角,整個人緩緩向前,額頭抵上她的。
“我們家已經有我舅舅那樣的人保衛國家和人民了,讓我保護你,好不好?”
宋真覺得他的話已經說的夠多了,也似乎該乾點別的,然後,他拉着女人的手順着臉頰脖頸……一點一點的帶着她往下游走……。
“可我週末就要出差了,公費,有補助,去寫採訪寫稿子,不能帶你。”尹伊一將兩個人抵着的額頭扯開一些,徹底打破了某人烘托了半天的氣氛。
宋真變了臉,言辭堅決道:“爲什麼呀,我才見着點光亮你就又要跑啊。”
伊一:“公司提前一個月就通知我了,這是工作。”
“工作怎麼了?你這麼快就嫌棄我沒工作了?”
他氣死了,發泄似的伸腳踢了下地上的一袋子東西,裡面的滾出一個長方型的小盒。被氣的炸毛的人頓時慌亂的撇了女人一眼,見她沒朝這個方向看,立刻不着邊際的用腳踢到了沙發下面。
伊一果然沒注意到男人的小動作,所有注意力都在與他分辨解釋:“我沒有這個意思,你難道就不能成熟點嗎。”
“不可能!”收拾好突發‘現場’的宋真立刻搖頭:“我不可能拿咱倆關係冒一點險,一點都不行。”
尹伊一:“……”
這都哪跟哪啊,他果然還是老樣子,耍起無賴簡直不分場合和事情先大小。
還被‘出差’兩個字搞的焦頭爛額的人,根本沒注意到女人臉上神情的變化,繼續不依不饒的說道:
“是你根本就是不懂,你知道異地戀就像什麼嗎?就像樹葉一樣!”
伊一皺眉:“落葉歸根?”
“錯,什麼落葉歸根,就是樹葉:不是綠了,就是黃了。”他臉色已經有點難看了,沉聲道:“這兩個顏色我都不要。”
伊一無語:“也就幾天,不會很久的,你就這麼不想信任我嗎?”
“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信不過外面那些跟隋景陽一樣的渣子。”之前還讓隋某人給自己開追媳婦攻略小竈的人,轉臉就將‘師傅’罵成了‘渣子’,要是讓幾百公里以外的那人聽到,非要氣到吐血不成。
她垂眸,低聲淡淡的說道:“除了你沒人要我。”
這話正中男人敏感的神經,他做回沙發裡,放鬆了警惕,滿意的說道:“那是當然,誰覬覦小爺我的人,我十萬八千里也打着飛起去廢了他。”
伊一終於無所顧忌的輕笑了起來。
“那我是不是可以去出差了?”她抿着嘴角看男人一臉得意洋洋的樣子。
“不行!我什麼時候說行了?”宋真變臉比翻書快多了。
“我不同意,反正就是不同意,你們是什麼單位,這不是欺負人嗎?我一個守身如玉了26年的大男人剛找着媳婦,他們立刻就給人家媳婦打發出差,還有點人性嗎?不行,就是不行,肯定不行!”
“真的不行?”伊一很認真的雙手板着男人的臉追問。
“不行!就是不行,你跟我翻臉也不行,我還想翻臉呢。”他脾氣上來了,坐回沙發上,兩腿一伸擺出一副愛怎樣怎樣的架勢。
“怎麼就不行呢?”她動作很快,傾身上前,在某人氣鼓鼓人嘴角落下一吻。
“爲什麼就不行?”緊接着又是雨點般的一吻。
“你就說到底行不行?”第三下,伊一動作很輕,輕的男人感覺像是有羽毛瘙過自己的嘴角,連脣瓣都沒有碰到,卻一直癢到了他的心裡。
宋真有些傻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緋紅着面頰卻格外嚴肅認真的女人。
“行!”
當她被這個從少年時代一路保護着自己的男人抱緊的那一刻,伊一釋然了。
她原諒了當初那個自以爲是、就算與全世界抗爭也要求一個公平的小女孩,原諒了她的無知、原諒了她的衝動、原諒了她偏執的愛、也原諒了她一意孤行的恨……
所謂世俗的公與平從來就沒有絕對的完滿,我們生活其中也糾結其中。
她也終於明白了這麼多年謝振飛拒絕見她一面的理由:學着放下,學着過好每一天,才能得到生命賦予每一個人真正的公平。
深情的人要慢慢愛…
認真的話要好好說…
有人陪伴的飯要按時吃…
終要離開的人不強求……
清粵有話要說:
《放生》正文完結了
這是一個執着的故事
這是一個追求的故事
這是一個心有守望的故事
感謝一路陪伴的讀者
感謝遇見每一個特別的你
好好生活吧~
關於《放生》的番外,還會再更幾篇
畢竟沙發下面還有‘小盒子’沒解決
媳婦奴的真哥還沒找隋某人報罵自己媳婦的仇呢
最後,新文《獵驕》已開,今日雙更
打滾求收藏,嘻嘻~
我們換個江湖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