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漢玉是不是瘋子這點,尹伊一併不關心,她現在只想立刻回到寢室給謝振飛打個電話,不然她感覺自己胸口悶悶的,彷彿就要透不過氣來了。
她才和宋真一前一後的走到公寓宿舍樓下,就有正在樹影依依惜別的小情侶把目光投了過來。
“真哥,你至於嗎?把個妹妹寶貝的跟什麼似的。”樹影下的人打趣兒似的開口:“還要親自送回宿舍,你還給不給妹妹的愛慕者留個活路了。難不成跟你這個口口聲聲說是人家哥哥的搶人嗎。”
“我家學霸不談戀愛,要談也是小爺排第一個,其他都後面候着去。”他到不以爲然,還饒有興致的與人答話。
“宋真。”她這會真的有點生氣了,自己跟他說過的話,無論多麼義正言辭他都統統拋到了腦後,反而還變本加厲的到處宣揚。
“欸,不對呀,誰要追他。站出來我先瞧瞧。”宋真被伊一叫了一聲名字,本來不打算頂風上了,但腦袋裡對剛纔人的話打了個圈兒,突然回過味來:“有膽子惦記小爺家的人,就有本事光明正大的站住來,誰呀,偷偷摸摸在這等着跟我搶人嗎?”他還來了勁兒,招牌動作似的雙手往褲袋裡一插,對着門口那些等人的、惜別的男男女女掃視了一圈,頗有非要揪出幾個的架勢。
“得得得,真哥家的誰敢惦記,你快別在這嚇唬人了。你家妹妹好像生氣了,還不快哄哄。”那人越發說的曖昧起來,自己身邊的女孩拉他也毫不在意。
“宋真,能不能別說了。”她真的很想一走了之,可眼下的宋真似乎沒有收斂的意思,反倒更加變本加厲,有意渲染。
他抖着肩彎着嘴角,跑上前幾步剛好在一個沒亮起的路燈下截住她。
有人起鬨,似乎還吹了一聲口哨。
“你還真生氣啊,我這可都是爲了你好。替你擋去不必要的麻煩。”他倒退着在她面前走了幾步,停住不動了。“再說培鷹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宋真的妹妹,你給我留點面子呀。”
見眼前的人一雙明眸瞪着自己,他立刻告饒似的放軟語氣,聲音放低:“我答應你,現在就只做你哥哥,不做你對象男朋友了還不行嗎?”
宋真低着頭,雙手作揖似的給她拜了拜:“要不你就當幫我個忙,咱倆互相擋桃花,我媽不讓我高中早戀,不然就要給我退學轉加拿大去,你忍心讓我一個人背井離鄉萬里之外上學嗎?連口大米飯都吃不上,想找個人聊天都是聽不懂的鳥語,光是想一想我覺得悲慘,再說,你當我妹也不吃虧,你也不想高中有人跟你身邊嘰嘰歪歪吧,提你真哥大名,我保證誰也不敢對你起一丁點歪心思,不然我就替你廢了他。”
當一個語文課上讀兩句古詩都覺得囉嗦的人開始長篇大論,那不用懷疑,這就是一場陰謀無疑了。只可惜尹伊一涉世未深,此刻又胸中一團毛線,並未警覺奇怪之處,甚至一直堅持抵制的心此刻竟然還有一絲活絡。藝術節後她接到過幾次外班人的情書或者單獨見面的邀請,但都被她沉默的回拒了。她被宋真戳中要害,是的,在沒有謝振飛的學校裡,她只想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三年,然後和他投一個相同志願,重新並肩。
“妥了,就這麼說定了,好歹你我也算是青梅竹馬,來吧,叫聲哥哥聽聽。”他見她不開口拒絕,就厚顏的又開了口。彎腰側身,將耳朵送了過去,想要聽的真切。
他左耳上不知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個耳扣,在貼近耳骨的位置,帶着和之前那個一模一樣的耳扣:人字型,右下角有一顆閃閃發光的鑽石。
段祺和畢馨月回來的時候,伊一已經洗漱完畢,正坐在牀上醞釀着是先給樑敬打個個電話還是謝振飛,這兩個人無論是誰都可以將她一顆本就不寬敞的新房塞的滿滿的。
“快起來,穿衣服,收拾一下,一會帶你出去。”段祺一邊催她一邊爬上伊一的牀將牀幔放下來,然後拉開被子,順手就把枕頭塞就進去。
“去哪啊?”她一頭霧水。
“帶去出去浪,快點,今天洪姐去查男生寢室,女生寢室不查,你動作快點,咱們得提前十分鐘出去,不然宿管阿姨就該發現了。”段祺說話的間隙已經將畢馨月和自己的牀鋪都僞裝好了,眼看伊一還沒動作。
催促道:“快點啊,再晚就出不去了,宿管老師提前五分鐘就會去門口坐着,只進不出。”聽她這言辭,儼然裡裡外外,方方面面早打聽了透徹。
“我……還是別去了……”她當然知道班級同學有不少都偷偷夜不歸寢,網吧包宿是主要目的地。她本就不會玩什麼遊戲,女生熱捧的偶像劇也是興致缺缺,自己去了自然沒什麼事可做。
“走吧走吧,把我和馨月當姐妹你就必須去。給你換換腦子,省的你最近總是看上去喪的一臉。”段祺洋裝出幾分怒意:“你就說你是不是不拿我倆當姐妹兒吧。”她這是耍賴加威脅,就知道伊一肯定拿她這招兒也沒辦法。
但是說心裡話,尹伊一對這種違背校規的禁忌感並不討厭。她在人前從來都是乖順的好孩子模樣,可心裡一直住着個叛逆的小怪獸,從前這隻小怪獸只在謝振飛面前纔會肆無忌憚的跑出來,在培鷹如果說有釋放小怪獸的時候,那就只有上一次她束高馬尾,穿着朋克風十足的流蘇牛仔服,揹着電吉他現在舞臺上。青春的叛逆她在人前收的小心翼翼,卻還是忍不住自己露出個小尾巴來。
9:20分,宿管老師還在屋裡追電視劇。
9:25分,宿管老師果然搬了個小凳子坐在了門口,手裡拿着個登記本準備逮那些晚歸的小丫頭。
“我們等她回去追劇再走,應該還有十五分鐘。”段祺看了一眼手機說到。
他們三個人躲在剛剛她和宋真一起站過的樹影裡,雪才停了一會兒,腳步稍有挪動,就能發出咯吱咯吱的踩雪聲。
9:40分,雖然只等了二十分鐘,這冰天雪地的天氣還是凍的三個女孩手腳發麻。
宿管老師已經用鎖鏈將大門鎖上了,值班室也拉了窗簾,估計又去追劇了。三個女生躡手躡腳的說順着樹影斑駁的小路一直朝培鷹中學大門反方向跑。中間差點遇上拿着手電巡邏的保衛幹事,還是尹伊一眼尖及時拉住了段、畢兩人,纔不至於讓這場逃寢活動還沒出校門就被抓現行。
“院牆和柵欄都這麼高還有鐵絲網,咱們是要爬上去嗎?”她們跑到體育館右側的一段院牆和柵欄交接處。畢馨月仰頭看了看有一個半人高的障礙不由得有些泄氣。
“我先上,你們倆看我是怎麼爬的,先踩哪,在踩哪,記住瞭然後再跟上來。”段祺雙手拍了拍,腿下做了個準備動作,手抓着欄杆,腳踩牆垛,兩三下就爬到最上面。
牆和柵欄的交界處剛好有一處位置沒有纏鐵絲網,她靈巧的坐在牆頭,對下面的兩個人招招手。
“馨月你先來,伊一再看一遍,手上使勁,抓住了就行。”段祺坐在牆頭上指揮。
畢馨月平時跟着段祺看上去什麼都不怕的樣子,這會兒面對高強鐵網真的是有點怯懦了。她伸手抓了下柵欄,明顯手上沒力,腳下登了幾下沒踩穩又掉了下來。
“要不還是我先上,我小時候經常爬我爺爺家的院牆,應該都差不多。”伊一扶住險些跌坐在地上的馨月,說道:“我上去了和段祺一起拉你,這樣肯定行。”
說話間她已經雙手抓着柵欄,動作迅捷伶俐,兩三下就也坐到了院牆邊上。
另外兩個女孩顯然沒想到平時軟綿綿的尹伊一還有這麼一手爬牆的好本事,一時間竟然都目瞪口呆沒說出話來。
爬牆容易下牆難,段祺是撞着膽子凌空一躍,就這還好懸崴了腳脖子。尹伊一擔心畢馨月膽子小,而是與段祺一上一下先將她平穩落地才考慮自己。
這高度說高也不算高,從前自己和謝振飛一起爬過的那些牆頭比這高的也有,更何況當年她還是個小孩都能上上下下,來去自如。她目測了一個落點,應該會相對平穩,但腳一落地才恍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忘了考慮雪被踩實後的光滑程度。
她雙腳不受控制的往前滑,身子卻因爲慣性往後倒,按自己的跌倒角度來算,後腦勺磕牆是不可避免的了。
伊一重心後仰,整個人卻竭盡全力想要維持平衡的張開雙臂,然而也是徒勞,她重重的朝後跌去,不期然的跌進了一個人的懷抱。
那人彷彿從一開始就倚靠着牆站着,見她朝自己跌過來,就眼疾手快的伸手穿過她的腋下,一把架住了女孩的胳膊。她後背撞上那人的胸膛,身後的人悶哼了一聲。
“我去,你可砸死我了。”接住她的人帶着她猛然的彎下了腰,十分痛苦的呼出兩口殘氣兒。
他們兩個人姿勢相當詭異,尹伊一的彎腰被他攬住,因爲腳下不着立她也只能弓着身子。
攬住她的人與他姿勢幾乎一模一樣,他的下巴墊在她的脊背上,整個上半身嚴絲合縫的與她貼緊。嘴裡哼哼唧唧的呻|吟。
“臥|槽,臥|槽,出大事了,這回好像真出大事了。我真哥的家小老二不是要廢吧~”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的隋景陽強憋着一臉賤笑,雙手握拳放在嘴邊做驚恐狀。
宋真是真的沒工夫搭理他,還想繼續哎呦又後知後覺的感覺到兩個人的姿勢,硬是將這蛋碎的疼痛給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