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阿妮的心慌,我並未在意,因爲我相信土匪不敢主動襲擊我們,而王保長說的狼患,更是不足爲慮,我們一百多條槍,難道還會害怕幾隻狼。
而且我已經將張富貴的機槍安排到了制高點,不管是土匪還是狼,只要他們(它們)真的敢來,絕對討不去什麼好。
王四寶抱着步槍靠在火堆前,不停的打瞌睡,忽然被一股特別的寒意驚醒,王四寶撲棱坐起來,一睜眼原來是篝火已經熄滅。
王四寶用腳踢了一下旁邊的士兵,說道:“噯,都精神精神,一旦土匪來了,可別耽誤了事。”
另一個士兵說道:“土匪躲我們還來不及,還敢來送死?”
王四寶打着哈欠,說道:“不管怎麼說,還是防備着點好。你們倆去拾些樹枝幹草,把篝火點起來,就算沒有狼,也能驅驅寒。”
王四寶現在是班長,有資格支派他們,兩個士兵站起身,把步槍挎在肩上,去旁邊的樹林子裡拾樹枝。
王四寶抱着槍四處巡視了一圈,沒見什麼異常,正要往回走的時候,忽然聽到樹林裡傳來驚呼聲,緊接着是一聲慘叫,然後是更加驚恐的慘叫。
王四寶這一下算是徹底精神了,端着步槍就往那邊跑,邊跑邊拉栓上彈,大聲喊着問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等他跑到樹林裡,被他派來拾樹枝的一個士兵已然倒臥在地上,咽喉上是觸目驚心的一個被撕咬的傷口,鮮血還在不停的噴涌着,這個士兵身體不停的抽搐着,眼見着人已經活不成。
一支步槍扔在了地上,另一個人士兵卻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黑色的樹林深處被冷風吹過,發出沙沙的響聲,不知道是落葉的聲音還是別的什麼聲音。
王四寶驚恐的一邊後退着,一邊喊着那個失蹤士兵的名字,一邊舉槍沖天鳴槍,這是給我們報訊,說明發生了異常情況。
慘叫聲剛一響起,我就已經被驚醒,阿妮更是第一個就衝出了帳篷。我們趕到事發地點,看見王四寶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地下躺着已經氣絕身亡的一個士兵。
王保長慌慌張張的也跑了出來,來到死亡的士兵跟前,他蹲下身看了看傷口,顫抖着聲音說道:“是狼!這一定是狼咬的!”
王四寶這會兒也緩過神來,走到我跟前,低聲說道:“營長,還有一個弟兄……但是不見了……”
王保長望了望黑漆漆的樹林,沉聲說道:“不見了,自然是被狼拖進林子裡。”
我對王保長的話有些懷疑,問道:“什麼狼能有這麼大力氣,這麼短時間就拖走一個人?”
王保長略顯緊張的看了看四周,說道:“安長官,這是狼王!是大芒山的狼王!它的力氣很大,而且它們很有策略,辦法多的很,有時候這些畜生簡直是比人還要聰明。”
我沉吟着,不管是死是活,也要找到這個失蹤的士兵。我吩咐留守人員加強戒備,我們十幾個人加上王保長,子彈上膛全神貫注,順着地上的痕跡向樹林深處搜尋。
沒過多久,就印證了王保長的說法,在林子裡大約兩百多米的地方,我們找到了已經被啃食得只剩下一副白骨的士兵。
看着森森白骨,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滇西的狼患一直都存在,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被狼吃掉的人,這和在戰場上,看見被子彈打死被炮彈炸死的同袍,完全是不同的感受。
王保長說道:“安長官,我們還是先撤出去吧,狼王來了,狼羣就不會太少,況且這樣的黑天黑地,咱們在明,它們在暗,對咱們可是非常不利啊。”
王四寶冷哼道:“我們有槍,難道還怕幾頭狼?除非它們是成了精的妖怪!”
王保長說道:“軍爺,你們就聽我一句勸吧!這些狼潛伏到你跟前,突然發難,你就是有槍也來不及,尤其是那頭狼王,也真是不比妖怪差多少!”
“王保長說的有道理!我們先退出去,等天亮了再說!”我見被咬死的士兵致命傷都是咽喉,說明這些狼確實有一定的攻擊目的性,只要被它得手,想要反擊根本不可能。
在返回營地途中,一聲聲狼嚎在夜晚的野狼溝響起,王保長走着走着,忽然的腳一軟坐在了地上,被他這一驚嚇,我們也都紛紛舉着槍全神戒備。
“這是狼王召喚同伴的聲音!……我沒事,就是腿軟……”王保長哆哆嗦嗦從地上爬起來,給我們解釋着。
我把毛瑟槍頂上子彈,說道:“既然抓不到土匪,那就來一次狩獵打狼也不錯……”
我的話音未落,一條黑影忽地從暗處竄出來,凌空飛起,直撲走在隊伍邊緣的一個士兵。這個士兵雖然有提防,但還是慢了半拍,開槍已經來不及,大叫一聲將手中的步槍掄上去。
與此同時,阿妮的槍響了,砰!那條黑影撲通落在地上,隨即一瘸一拐的快速向林子深處跑。阿妮毫不放鬆,緊追了幾步,然後半蹲在地上,連續扣動扳機,砰!砰!砰!砰!黑影終於在百米外被射中。
我們跑過去拿手電一照,原來是一頭灰白色的狼,腿上腹部各中一槍,躺在地上望着我們呼哧呼哧的喘着氣。
王四寶因爲眼見同袍慘死,悲憤莫名,衝過來舉着槍對着狼的腦袋連開數槍,罵道:“打死你這吃人的鱉孫!害人的畜生!”
譚衛民面帶驚懼之色,說道:“這野狼溝的狼怎麼這麼野性,咱們這麼多人,它也敢出來撲人?”
“是血腥味刺激了它們的狂性!我們先離開這!”阿妮分析着原因,因爲過於緊張,她破天荒沒有叫譚衛民假洋鬼子。
現在天還沒亮,樹林子裡視線也不好,繼續留在林子裡確實夠危險。我們一刻也沒耽誤,快速的從林子裡退出來,回到了宿營地。
宿營地周圍已經重新點燃了篝火,熊熊的火光讓人多少心安一些,不管是什麼動物,天性總是會懼怕火光。
這一夜在我們周圍不斷的傳來狼嚎聲,此起彼伏十分的瘮人,感覺中,好像我們已經被狼羣包圍了一樣。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再後來,林子裡不斷的涌現青幽幽的光,那是餓狼的眼睛,如果不是這幾堆篝火阻擋,我估計這羣餓狼甚至都敢衝進我們的宿營地。
直到阿妮對着林子裡又開了幾槍,才把它們驚走,它們總算還是懼怕槍械的厲害。
被狼羣環繞,攪得我們一夜也沒怎麼休息,人人槍不離手,隨時防備不知道在哪忽然竄出來的狼。
我也多少有些明白,爲什麼每次剿匪,土匪每次都躲進野狼溝,這些狼毫無疑問也是他們的防禦手段。土匪常年待在大山裡,瞭解狼的習性,自然是知道怎麼防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