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西的蚊子成了我們意想不到的幫手,日本人或許是能忍受嚴寒酷暑飢餓病痛,但是卻無法忍受蚊子咬過後的抓心撓肝般的奇癢。
他們在噼裡啪啦的一陣子滅蚊之後,忽然的開始集體開火,藉着這一輪火力掩護,幾個黑影快速的向身後幾百米外的一片黑黝黝的林子裡奔跑,我們連開了幾槍,因爲基本就是屬於盲射,加上這些人跑的飛快,十幾支槍的亂射,竟然沒有打中任何目標。
阿妮只跑了幾步就停了下來,略一思索後,朝着相反的方向跑過去。
阿妮跑向了停靠在路邊的那輛漏油的汽車,也不知道她從哪個死人身上撕扯下來的一塊破布,她用這塊破布在油箱漏油點還在滴油的地方反覆擦抹着。
我匆匆一瞥中,看見了阿妮反身往回跑,卻也顧不上問她搞什麼鬼。我把自己的毛瑟手槍接駁在槍托上,半蹲着身子,對着那些奔跑的身影不間斷的打着連發。
我大喊着:“別讓他們進林子!進了林子就不好打了!!”
對於我這種經歷過數次叢林戰的人來說,太知道樹林子對於弱勢一方的好處,樹木本身會成爲保護逃亡者的天然屏障,卻是追擊者最討厭的障礙物,因爲這會非常的影響射擊。而且在這樣的黑夜裡,一旦讓他們逃進了林子裡,再想要抓住他們,那可是要大費周折。
王四寶連開了幾槍,無一例外全部虛發,他自言自語的吹噓:“要是給點亮光兒,老子保證一槍一個,把小鬼子都包圓了!”
身邊的丘八就拿他的鬥雞眼取笑着:“你的眼睛自帶瞄準鏡,一槍一個,還真不是吹牛!”
阿妮已經如飛一般跑了回來,她手上那塊沾滿了汽油的破布,已經被她纏在一根半截的粗樹枝上,做成了一個簡單的火把。短短時間裡,阿妮就做了這麼多的事情,讓人不能不佩服這個苗家女子的動作神速。
阿妮問身邊的上官于思:“上官醫生,你有火柴嗎?”
上官于思聞到汽油的味道,立刻明白了阿妮的意圖,他迅速掏出火柴點燃了沾滿了汽油的破布頭,在汽油的助燃下,火焰立刻升騰起來。
阿妮狂奔衝刺了一段距離,大喝一聲奮力的擲出了火把,火把準確的落在了那幾個人的身前,並且迅速引燃了周邊的一些枯草。黑暗中忽然多了火光的指引,幾個奔跑的傢伙立刻清楚的暴露在了火光的映射之下。
我們開始有目標的射擊,砰!砰!砰!……
十幾支槍對着三四個毫無隱蔽的人開火,這樣的射擊就像是再平常不過的打靶練習,在爆豆一般的槍聲中,幾個日本人陸續的撲倒在地上。
我們端着槍衝過去,其中幾個日本人身中數槍已經斃命,山本丸一痛苦的捂着被打中的腰腹,鮮血順着他的手指溢出。
他看見拎着槍走過來的是白天和他交易的人,立刻憤怒的哇哩哇啦的大叫着,我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是我猜他一定是在指責我玩這種黑吃黑的把戲。
馬順踹了他一腳,跟我說:“營長,留着狗日的沒用咧。”
我說:“沒用了?……”
砰!馬順二話不說,擡手就是一槍,近距離地給山本丸一開了瓢,山本丸一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直接仰面跌倒斃命,迸濺的鮮血弄了馬順一身。
我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了,急的我直喊:“馬順!誰讓你開槍的!這個日本人很重要,我還有話要回去審問他!”
馬順一臉的莫名其妙:“營長,我都問你了他有沒有用咧,你也說沒用了,咋……殺錯咧?”
我啞然,這真是沒辦法的事情,中國語言太複雜,一句話可以理解成好多種解釋。
阿妮忽然向草叢裡開了一槍,然後撿起還在燃燒的火把,又反手甩進了草叢裡,阿妮喊着:“這裡還有人!”
幾個丘八立刻向草叢裡,胡亂的掃射了幾梭子子彈,大喊着:“繳槍不殺!”
馬順接着這句話罵着:“什麼繳槍不殺!狗日的小鬼子繳槍也殺!”
這時候草叢裡一個聲音大叫着:“弟兄們,別開槍,別開槍,我們是中國人……”
從草叢裡,慢慢站起來兩個人,我認出了他們,那是林嘯龍的手下,是給日本人負責帶路的。
他們把手裡的槍扔在腳下,耷拉着腦袋哈着腰,搖尾乞憐的樣子就真的像是兩條哈巴狗。
上官于思冷笑着:“剛纔和我們對射的時候,你們好像是忘了自己是中國人,這會兒又想起來自己是中國人了?”
這兩個傢伙連聲告饒:“長官,我們這都是奉命行事,我們真的不是漢奸。”
上官于思問我:“怎麼處理?是殺還是放了?”
我猶豫了一下:“放了肯定不行,先捆起來,扔到車廂裡帶回去!”
阿妮啐了一口,說:“這種人留着也是浪費糧食,還不如一槍斃了乾淨!”
這兩個傢伙也認出了我:“原來是安營長……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們那時候是不認識您是誰,所以有什麼冒犯的地方,還請您原諒我們哥倆……”
馬順知道我被這些傢伙暴揍的事情,聽他們提起來這段兒,衝上去左右開弓,就是幾個大嘴巴,邊打邊罵:“狗日的漢奸!都給老子閉嘴!這時候想起套近乎來了?晚了!”
我們忙活了大半夜,終於是收拾掉了這些日本人,在這兩個傢伙的指引下,從附近的茅草覆蓋的草叢裡,找到了那十幾箱的藥品。臨走時,我們一把火燒了那輛漏油的汽車,也燒掉了車上的上百箱的煙土。
回去的一路上,上官于思都在挨個箱子翻看藥品,每打開一箱,他都嘆息不已:“發國難財到了這種地步,和漢奸有什麼分別!都說日本人可恨,我看最可恨的就是這些吃裡扒外的中國人!”
他這麼說,丘八們立刻就把扔在車廂一角的兩個傢伙想起來,不管是拳頭還是槍托,時不時的就上去一頓暴揍,要不是我攔着,估計這倆人都活不到天亮。
國家危難之際,是會有大批的熱血同胞,爲國家爲民族甘心赴死,奉獻着自己的一切。但是也就會有另外一些貪圖富貴的人,以曲線救國的名義,或者乾脆什麼名義也不用,明火執仗的充當侵略者的奴才。像現在的皇協軍數量,如今已不下百萬之衆!沒有這些民族敗類充當輔助力量,這些外族根本不可能在中國的土地上這麼肆意妄爲的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