駛下環線開了約二十分鐘,導航顯示已抵達位置。
羅蘭四處張望了下,卻發現附近根本找不到一座能與醫院搭上邊的建築,倒是看到了幾個造型華麗、堪比藝術展覽館的新式大樓。
“就是這裡。”嘉西亞點點頭。
“你確定?”羅蘭半信半疑地將車開到入口處,注意到圍牆上掛着萊茵綠野療養院幾個大字。
“當然,因爲我帶過來的每位新人反應基本都和你一樣。”
大門後很快走出幾個西裝革履、戴着墨鏡的彪形大漢,一左一右地圍在了車邊。其中一人敲了敲窗戶玻璃,“抱歉,這裡是私人領地,不提供停車服務。”
羅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喂喂……怎麼又是這樣的待遇,他說了自己是來停車的嗎,開面包就不能探望病人了?
他正準備掏出獵殺執照呼到對方臉上,嘉西亞卻搖下窗戶,遞過去一張卡片,“車剛買沒多久,車牌還未錄入,你們登記下吧。”
對方明顯愣住了,接過卡片後又多看了車子兩眼,轉身回了監控室。等到再走出來時,態度已截然不同,“不好意思,嘉西亞小姐,你以前登記的車並非這輛,所以我們才——”
“換車不是很正常的事麼?”嘉西亞平靜地打斷了對方的話。
“這倒……也是。”那人又望向羅蘭,“請問這位是……”
“我的司機。”
現場的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僵硬,最後還是那位領頭人物先反應過來,“我明白了,現在就爲您添加新車牌號。”
很快,閘門開啓,羅蘭鬆開離合,麪包車在撲哧撲哧的排氣聲中,慢悠悠的開進了療養院大門。
透過後視鏡,他大概能猜出那幫人的感受。
換車都只能換麪包了,還要堅持請司機,嘉西亞恐怕是他們所見過最落魄的武道家了……
“呃,我曾以爲你不會說謊來着。”
“那是因爲你不瞭解我,”嘉西亞聳聳肩,“在無關原則的情況下,我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刻板。何況你本身就是協會的一員,只不過身份卡片還未發下來而已。”
“獵殺執照不行麼?”
“除了少數幾人外,執照的具體持有者一直是協會的機密,這一點和明星武道家截然相反。”嘉西亞認真回道,“它雖然代表着協會的肯定和託付,但也會提高被狙擊的風險。協會歷史上就有過好幾次墮魔者圍殺武道家的記錄,而後者基本都是暴露了身份的獵殺人。”
也就是說,只要自己公開了身份,墮魔者就會把自然核心源源不絕地送上門來?
不過考慮到潔蘿和筒子小區其他人的安危,羅蘭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經過和嵐的會面後,他已沒法再簡單地把夢境世界中的人當作虛幻的NPC對待了。
進入療養院內部,羅蘭才發現這裡面可謂別有洞天——佔地面積極大不說,小橋流水和花園草地應有盡有,路邊甚至能看到溫泉區、游泳館、高爾夫球場等路標,比起一些高端景區也毫不遜色。
果然是貧窮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哪怕成了灰堡之王,他也沒想過醫院能修建成這樣子。
住院大樓就在療養院的中央位置,從通體銀光閃閃的玻璃幕牆造型來看,說是星級酒店也毫不爲過。
兩人走進大廳,一名魁梧得如同山般的男子快步迎上前來,他年約四十來歲,皮膚呈古銅色,身上隆起的肌肉將武道袍撐得老高,身上的自然之力波動也極爲明顯,隔着十來米便讓羅蘭感受到了壓力。
“他就是師傅的師傅。”嘉西亞低聲說了一句,隨後向來人微微低下了頭,“鎮守閣下……”
“關於嵐的事,對不起。”磐石半蹲下來,雙手握住她的肩膀沉聲道,“我沒能保護好她。”
一提到嵐,嘉西亞的神情便有些難過,她搖了搖頭,“這不是您的錯……她還活着的時候,就常說武道家總有一天會爲了對抗侵蝕而獻上性命,若是害怕的話,根本沒資格成爲協會的一員。”
“她教出了一個好弟子,”磐石嘆道,“你放心,我一定會讓那些入侵者付出代價。”
“我也願意爲驅逐侵蝕獻上一份力量。”
磐石讚許地點點頭,站起身來望向羅蘭,“你應該就是那位狩獵墮魔者的能手,羅蘭先生了。第一次見面,我是棱鏡城四鎮守之一的磐石。”
“你好,”羅蘭主動和對方握了握手。
“多虧了你的活躍,才讓新舊兩派之間的矛盾得到緩和,這一點我必須得感謝你。”磐石直爽地說道,“今後還請你繼續保護好這個世界。”
“義不容辭。”羅蘭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居然敢挖他夢境世界的牆角,不把這些傢伙徹底剷除掉怎麼行?
這句話也讓嘉西亞的情緒振作了許多,大概有種自己帶出來的人終於上道了的感覺。
等到三點鐘的時候,探望活動正式開始——整支隊伍大約二十來人,由磐石負責帶隊,顯然棱鏡城並沒有讓高層盡出,而是選取了一些有代表性的人物,比如明星武道家斐語寒。
老實說,看到她時羅蘭是有些心虛的,畢竟上回聯合剿滅行動中,他不但讓靈下手敲暈了所有幸存者,還不慎讓斐語寒聽到了端倪。原本已做好了死不認賬的準備,卻沒想到對方居然沒有提出異議。不過他絕對不會認爲,對方已經忘記了這件事。
因此在探望路上,羅蘭都儘可能和斐語寒保持最遠距離,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好在她本就頗受大家歡迎,無論去哪個房間都是目光焦點,倒也沒功夫來找他對質。
和傷員握手、鼓勵幾句,差不多就是活動的全部流程。由於嘉西亞並沒有在隊伍中,他自己也是協會的新人,幾乎一個高層都不認識,所以整場活動與其說是探望,倒不如說是跟着鎮守混個臉熟。恐怕對方找他來,也是出於這個考慮。
“下一個房間的傷者叫瓦基裡絲,”同行的醫生看了眼名錄,“她之前傷得頗重,本應該讓她好好休息纔是。不過你們既然來了,就進去看一眼好了,如果可以的話,請儘量保持安靜。”
“當然,協會成員的康復是最重要的。”磐石點點頭,推開了房門。
大樓裡的病房都是單間,面積比筒子樓的住所還要大上一圈,塞下二十多人輕輕鬆鬆。羅蘭按慣例走在隊伍最後,輪到他握手時再上前就行。
不過當他在人羣中望向對方時,不由得大吃一驚。
那張面孔竟極其熟悉,彷彿在哪裡見過一般——細長的眉毛、冷冽的雙眼、高挺的鼻樑,以及恰到好處的脣形,絕對稱得上精緻無比,哪怕放在湛青色的皮膚上也毫不遜色,或者說,更顯特別。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從腦海裡搜索到了這股熟悉感的來源。
那正是他在筒子大樓的記憶碎片中所看到的片段。
一場舉行於魔鬼之城的晉升儀式,其主持者神似面前的這位瓦基裡絲!
羅蘭差點以爲,那名高階魔鬼也突破了夢境世界的屏障,從門後的碎片世界“入侵”到這裡來了。
但當他壓下震驚的心情,細細打量對方時,卻發現兩人並非完全相同。
最大的區別便是,對方的額頭上一片光潔,並沒有豎着的第三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