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擡眼一看,是她昨日莫名不見的那支夜明珠釵,不解的擡起頭望向老太太:“這是七兒的珠釵,昨日大家都見過的,後來不見了,七兒尋了好一陣都沒尋到,爲何在這?”
老太太不回答,只是衝着廖媽揮揮手。
廖媽當着衆人的面,捏着夜明珠微一使力,夜明珠便裂成了兩半,內裡放着從未見過的花,細細看上去卻更像藥草。
“風茄花?”錦禾搶先呼出聲。
錦瑟看了眼錦禾,她面上帶着得意的笑,心下微一思量,莫非是四姐姐做的?昨日初夏可能不光只去了四小姐屋裡,她和弄玉回了主屋後一直沒見初夏,菊園裡也沒個人守着,對……有人守着,琴兒。這不是敞開門讓人做手腳嗎?
但是這個珠釵她一直戴在頭上,直到昨日纔不見的,她想起來了,放炮仗間琴兒走到她身邊與她說了幾句話,因爲聽不大真切,所以錦瑟和琴兒捱得很近,若是那時候要取走她的珠釵是輕而易舉,而宵夜完回菊園後琴兒也早已歇燈,不過,誰又知道她究竟睡沒睡?
呵,膽子真不小,看來她不與琴兒攤牌,琴兒永遠不知道她纔是主子。
但現下明顯不是考慮這個的時機,四姨娘已經再次衝到錦瑟面前,大聲說着:“七兒你究竟是何居心?你三姐姐又沒礙着你什麼?你光陷害錦禾還不夠,現在還來陷害你三姐?”
錦瑟微徵了一陣,擡起頭,她哪裡陷害了四姐姐,又哪裡陷害了三姐?光這一個珠釵簪子就能定她的罪了?何況,珠釵昨日放完炮仗就不在她身上了。
“四姨娘,錦瑟確實沒有見過這個藥草,若說爲何在簪子裡,怕是要問平日裡照顧我生活起居的人了。”說完這話,錦瑟望向琴兒,眼神十分銳利,她絕不會再讓人欺淩,之前那兩次都是她僥倖逃過去了,今兒這件事分明是直衝她來的,若是做的不好,只怕她有的苦頭吃。
若是以前大太太掌家還好,大太太向來不喜愛三姐,現在換了最疼愛三姐的老太太管着……不過是大太太掌家的話,根本不存在害三姐的事,錦瑟又看了眼錦禾。
錦禾挪開了和她對視的目光,走到四姨娘身邊,幫她緩着氣,“四姨娘,彆氣了,七妹妹還小根本不懂事。”
大太太滿意的看着錦禾,今天說的話倒還不錯,知道老太太最喜歡四姨太和三兒,就去多籠絡籠絡四姨娘,這可是有好處的。
錦瑟皺起了眉,四姐姐這話明裡是安慰四姨娘,暗裡就是在說給三姐兒下藥的人真是她。
老太太端起茶抿了口,也沒做出任何反應。
“七兒沒有這麼做。”錦瑟站直了身子,堅定的一字一句的說道,那原本瘦小得能被風吹倒一般的身子晃眼看上去竟有了堅強的意味。
一時之間無人說話,錦瑟就這麼定定的站着,過了一陣,老太太悠悠的道:“事情也沒弄個清楚,都別說了,錦瑟你就先回菊園暫時不要出來了。”
錦瑟心裡一沉,老太太這是下了限足令。
“你的月錢也先不發了,既是待在屋子裡也無需耗什麼東西,月錢等這陣子過去了再說。”大太太也雪上加霜的說道。
錦瑟低頭柔順的應着,剛準備轉頭離開,錦禾突然走到她面前,“哎喲,妹妹這臉是怎麼了,姐姐來看看。”
錦瑟揮手準備拂去錦禾的手,卻被手快的錦禾把面紗給揭去了,絲質面紗輕悠悠的掉到了地上。
紅腫的臉就這樣暴露在大家面前。
錦禾一臉的驚訝,“七妹妹這是怎麼了?臉腫成這樣?”說完臉上卻帶着得意的笑,看着就讓人覺得厭惡。
“老祖母,母親,七妹妹的臉是怎麼了?”錦禾見錦瑟不答,便眨着如星浩般的眸子,問着老太太等人。
老太太笑而不答,大太太則搖搖頭。
“大概是過敏了吧。”歆堯搭着話。
錦禾一副大驚的模樣,“過敏了?原來妹妹對風茄花過敏……”
錦瑟再不做任何反應,只是淡淡的笑笑,再次給大家拜了禮,便轉身離開了,她不要再多待,四姐的話句句都指着是她陷害的三姐,而衆人臉上的表情比她面紗被揭開前更是各異,但大多的表情她看得清楚,都是冷漠……除了剛剛歆堯姐姐給她解圍……
錦瑟捏緊了小小的拳頭,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四姐做到如此地步,她也無需再忍,該還的她會一併還給四姐。
回到竹園裡,嵐胭已經給錦瑟準備好了木桶,裡邊的熱水蒸騰着熱氣,錦瑟一走入裡屋,一陣暖暖的感覺便撲面而來。
看着同樣紅腫着臉的嵐胭,錦瑟皺眉問道:“你的臉好些了嗎?”
嵐胭點點頭,“好多了,倒是小姐……本來身子就不大好……”說着便哭了起來。
錦瑟笑笑:“哭什麼,你小姐我還沒受什麼傷呢,若這次從德園回來我左臉也腫起來就剛好……”
嵐胭追着問:“小姐,剛好什麼?”
“剛好像個大壽桃了,吉利。”錦瑟自己說着也不禁微微翹起嘴角。
嵐胭噗哧一聲笑出來,卻又牽到了臉上紅腫的傷口,一下子又疼得直叫喚。
主僕倆這麼一鬧,心情都好了許多。
嵐胭服侍着錦瑟入了木桶,幫她輕輕的按着背。
錦瑟閉上眼,舒了口氣,還是自己的屋子愜意,不用面對那一大幫子人,也沒有人會想着怎麼算計她,除了……琴兒,是時候先教訓她了。
“琴兒現在在幹什麼?”錦瑟從木桶中走出來,身上的水珠已經擦去,嵐胭幫她換上了褻衣。
“在丫鬟房裡待着。”嵐胭回道。
錦瑟低着聲音,“讓她立馬過來。”
嵐胭看到剛還笑着的錦瑟,突然變了臉,心知有事要發生,便連忙去丫鬟房裡把琴兒叫了過來。
琴兒大大方方的走進來,對着錦瑟福了禮,“七小姐找奴婢何事?”
“何事?”錦瑟眉頭一挑,“你是個丫鬟,按理來說,主子不睡你有何理由能睡?就憑這個,我就能把你外放出府隨便許個老漢子嫁了。”
琴兒別的不在意,但聽到錦瑟要把她外放出去嫁給那些不爭氣的便慌了神,腳一軟跪在錦瑟面前,“小姐不要……”
錦瑟示意嵐胭先出去,她之後說的東西還是不要讓別人知道的好,對她自己也沒什麼好處。
“不要?”錦瑟披上厚毛外衣,坐到軟榻上,又把炭火挪得離自己近幾分,才閒閒的道:“若是你能說出個不外放的緣由來就作罷,不然明日立馬去請示老太太把你外放出府!”
錦瑟的聲音是難得如此的嚴厲,但琴兒眼珠一轉,道:“小姐,你被禁足了,不會忘了吧?”
“住口!這等事要你來說?就算被禁足,也可以讓嵐胭告訴老太太,昨日的事,我可都聽到了……”錦瑟到最後幾個字用的輕輕的聲音,卻直直的扎入琴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