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離頓了頓,沒答話,只是站起來接過錦瑟手裡拿着的衣裳放到了紫木衣櫃裡。
錦瑟見顧青離有些躲閃的樣子,心知應該是出事了,心裡忽而一陣堵,想問些什麼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沉默了好一陣,錦瑟嘆了口氣,轉身去把油燈給弄熄,屋裡霎時一片黑暗。
兩人躺在了牀榻上,兩人都沒有任何想要親//熱的意思。
錦瑟把頭枕在顧青離的肩窩,顧青離也伸手把她攬在懷裡。
“先睡吧,我明兒再告訴你?”顧青離輕輕地開口,眼神有些閃爍,因爲屋裡十分的黑暗,所以錦瑟並沒有看見顧青離眼中異樣的光芒。
第二日一清早錦瑟便醒了,雖然她因爲心裡有事醒得很早,但身邊的位置仍舊是空着的,顧青離又早她起身。
錦瑟披上了外衣,走出暖閣,書房是空的,屋裡的光線十分的黑暗,錦瑟一不小心就踢到了凳子,一下就疼得齜牙咧嘴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聽到屋裡傳來的響動,不一會兒,弄玉和慈兒便急急地走了進來。
“二少奶奶怎麼這麼早就起身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慈兒有些焦急的開口問着,現在外邊的天還是黑的,她們丫鬟本來睡眠就淺,今天還是輪到她和弄玉值夜,聽著書房裡的響動,兩人便立馬的睜開了眼跑到書房裡。
“沒哪裡不舒服,只是忽然就醒來了。”錦瑟擺了擺手,一邊弄玉已經把油燈給點上,雖然燈光比較昏黃,但好歹還是有了光亮。
就着暗暗的光,錦瑟看着弄玉問道:“侯爺呢?”
“侯爺去上早朝了。”弄玉笑着答,“二少奶奶是現在就起身還是再回暖閣裡睡會兒?”
錦瑟站在書房裡,窗外一片黑暗,風嗚嗚地吹着,打在窗上發出劈劈啪啪地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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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睡了,起身,你們去給我打洗漱的水來罷。”錦瑟淡淡地說了句後便轉身回了暖閣。
弄玉出了屋子去準備洗漱的用具,而慈兒則是跟着錦瑟走了進去。
“二少奶奶是不是心情不好?”慈兒小心翼翼地問道。
錦瑟微微一笑:“你倒是有眼力見,這樣也能看出來。”
“沒,只是奴婢平時喜歡觀察主子們的樣子,這樣纔好揣測出主子的心情和奴婢該做的事。”慈兒倒是直言不諱。
錦瑟笑了笑,道:“那你可能揣測出來我現在在想什麼?”
慈兒搖着頭,走到一邊去把暖閣裡的燈點上,“奴婢要有這本事,哪裡還在侯府裡做丫鬟呢?指定去宮裡當最大的算命師傅了。”
錦瑟笑了起來,其實慈兒看上去沉悶,但實則不僅心細而且說話也挺有趣兒的。
油燈點了起來後,慈兒又轉身去把炭爐給燒好,這炭爐她從未見過,是二少奶奶帶來的,很奇特的炭木,燒起來不會有味道更不會污濁空氣。
“對了,今兒去老祖母和母親那兒的時候,你也同我一齊去吧,我帶了些炭木過來,想把炭木都分着給府裡的人。”錦瑟坐在銅鏡前,開是梳起了頭髮。
一頭青絲愈長愈長,前段時間弄玉還問過她需不需要剪去一些,雖然說平日裡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都極少剪頭髮,畢竟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頭髮也是爹孃給的,若是隨隨便便的剪去,是爲大不敬。
但在頭髮長到她這種地步的時候,也是需要剪一翦的,一般普通人家的人都是會去外邊剪,而像他們這種大戶人家或者有頭有臉的人家裡出來的,便都只能偷偷地躲在屋裡剪。
錦瑟當時只覺得麻煩,說是過段日子再剪,可誰知道這事一放着便就這樣忘記了,這會兒再剪的話,她是在侯府。
若是被人瞧見了肯定會說她的不是,對生父生母不敬,錦瑟剛來侯府,自覺還是萬事小心些的好。
思量之間,弄玉已經端了洗漱的用具過來,錦瑟洗了把臉,水的溫度剛剛好,臉上一陣清爽,手浸在水裡,感覺很暖和。
洗漱打扮了後,天才矇矇亮,錦瑟換好了衣裳便往院子裡走去,來了府裡好幾天都沒能好好的看過院子的,記得成親當晚,她偷偷的把簾子挑開,看了屋外幾眼,後來因爲每次都很匆忙,都是急急的穿過院子,完全未能停下腳步去好好欣賞一番。
站在院子裡,空氣真的十分的清新,侯府的人都愛種花草樹木,四處都可見鬱鬱蔥蔥的樹林和清麗嬌嫩的花朵。
連這院子裡也是,兩百來平方處處都有着花草,院子靠近門口的地方是一座大大的橋樑橫跨過池塘,石橋的盡頭是一座小小的亭子,亭子剛起在外屋的門邊不遠處。
池塘裡沒有魚,錦瑟湊近了一看才發現池塘裡蒸騰着稍許熱氣。
她記起來了,侯府的池水大部分都換成了熱水,是從其餘的國家運過來的,那熱水好似是叫做溫泉水。
有了這不大不小池塘裡的溫泉水,院子裡的溫度比院外的要高上幾分,而屋裡則是因爲炭爐的緣故,溫度也是較爲舒適的。
錦瑟走到亭子內,看着四周的池塘裡悄悄冒出的熱氣,心裡忽而一陣酸澀。
昨日顧青離那閃避的態度讓她心裡有些懷疑,是不是大姐兒的孩子又流掉了?
雖然她對於孩子的事沒有任何經驗,但也是聽說過,第一次生孩子流產的人以後極有可能會習慣性流產,尤其是大姐兒這種身子狀況本身就不是特別好的人。
可是這樣想也不對,如果真是流掉了,宮裡爲何會一點消息都沒有?大太太和大老爺爲何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大姐兒是蘇府的驕傲,如果她有個什麼事,府裡的人都會很難過纔是,而且她蘇錦瑟忘了大姐兒懷孩子的事,莫非連大太太和大老爺也不記得?
這不合常理啊。
錦瑟滿腹的疑惑,但又無處可說,只能等顧青離從宮裡回來後再問問他了。
快到辰時的時候,錦瑟便出了熙園往靜園行去,一路上遇着不少下人,皆是十分有禮的向她福身,錦瑟一個人也不認識,只是微笑的給那些人點了點頭。
慈兒和弄玉跟在錦瑟的身後,兩個丫鬟手裡都捧着炭木。
走了好一陣子才走到靜園,剛入得暖閣外,便聽見裡邊傳來男子說話的聲音,十分渾厚,但又帶着稍許沙啞。
是顧青風?
雖然錦瑟好久未再聽過顧青風的聲音,但還是一下就分辨了出來,顧青風的聲音很好辨認,而且在侯府裡這個時辰會出現在靜園的男人只怕也只有顧青風了。
聽說顧青風許久未出門,今兒竟是一早就來了,想必是陪三姐兒來的?
錦瑟忽而想起昨日老夫人問起顧青風的情況,三姐兒是笑着說顧青風好了不少,但當時雖然老夫人和大夫人都很高興,但老夫人的面上是閃過了一絲不信任的神色的。
錦瑟相信既然她瞧見了老夫人那個神色,三姐兒那麼心細的人自是也瞧見了,會不會就是因爲這個,三姐兒今日就讓顧青風過來?真是狠心的三姐兒,顧青風的身體明明還很虛弱,但就爲了證實自己的話,就這麼狠心的讓顧青風拖着生病的身子過來。
入了暖閣,屋裡的人都紛紛看向錦瑟,錦瑟一一的福禮後也沒坐下,回身把慈兒和弄玉喚了進來。
“老祖母、母親,這是錦瑟從蘇府裡帶來的,這些炭木剛剛好夠分給大家。”錦瑟笑着說道。
老夫人和大夫人對望了一眼,大夫人笑着道:“你倒是有心了,昨兒個我還聽人說你屋裡的炭木極好呢,今兒一早你便送了過來。”
大夫人說着看了眼三姐兒,意思很明顯。
錦瑟微微一笑, 回道:“這本就是原先府裡的五姨娘從孃家拿過來的,五姨娘每個人都給了些,錦瑟想着那麼多炭木一個人也用不完,拿來侯府大家一起用纔是好。”
老夫人忽而笑着道:“真是乖巧的人。”
錦瑟擡頭剛好對上老夫人的眼,老夫人滿面慈祥,看上去十分親切的樣子,對着她滿意的點點頭,招手就讓她過去身邊坐下。
錦瑟只是稍稍地躊躇了一下後才蓮步輕挪的走到老夫人身邊的臥榻,不過她只是淺淺地坐了一點點的位置。
三姐兒面上是溫柔如水的笑意,心裡卻有些恨恨的,錦瑟那話裡的意思分明就是說自己也有好的炭木,但卻是沒拿出來給大家分享,自己藏着用,而 她卻是一來就分給了大家。
果然對七妹妹是不可以掉以輕心的,三姐兒心裡暗暗的想着,餘光忽而瞥到顧青風,臉色有些蒼白,因爲奮力的想表現出身子狀況不錯的樣子,額上還冒出了不少汗。
三姐兒心裡倒是忽然有些酸澀,她好像對顧青風有些太過薄情了,雖然顧青風現在是覺得她對自己很好,可她心裡卻清楚,現在的顧青風對於她來說是個什麼地位。
大夫人忽而開口道:“那錦年那裡也是有炭木嗎?我想這炭木這麼好用,若是用完了的話,也不好再向錦瑟拿,畢竟她都分出來了。”
三姐兒本在想着心事,忽然被大夫人問話,立馬就換上了柔弱的笑顏,連連點頭,嗓音也是十分的溫和:“自然是可以的,錦年當時嫁得匆忙,其實是沒帶什麼炭木過來,過段日子等府裡的母親過生辰時,錦年就回去拿些。”
三姐兒無意間又提起了那時候嫁得匆忙的事,讓暖閣裡的氣氛一下子有些尷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