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完堂後,錦瑟被人扶着出了屋子,留下滿屋鬧騰的客人們,大家都在高聲談笑,氣氛十分的好。
扶着她的人應該不是自己認識的,錦瑟感覺得到那種陌生的氣息,但她卻沒有開口問什麼。
新婚的新娘在入了洞房後纔可以說話,這是規矩,如果在之前開了口的話,就會被人認爲是不識大體。
錦瑟一直未發一語,但一天這麼下來也已經覺得口乾舌燥。
走在前邊的應該也是侯府裡的丫鬟,幾盞燈在前邊照耀着,錦瑟隱約能看清腳下稍遠一點的路。
所幸現在還是在冬日接近初春的日子,天氣較冷,所以她折騰了一天身上也沒有出什麼汗,而穿着的喜服質地也極好,饒是外邊的冷風嗚嗚地吹在身上也不會覺得寒冷。
或許還是內心裡涌起的幸福讓她感受不到冷意吧。
隨着身旁不知名丫鬟的帶領,錦瑟走入了新房,頭上的蓋頭依舊蓋得嚴實,她和顧青離的新房是什麼樣子,錦瑟暫時還無從得知,只是被人很小心翼翼的扶到牀沿邊坐下。
“二少奶奶,侯爺很快就會過來,奴婢們先出去了。”
很清脆的聲音,錦瑟心裡估摸着這個丫鬟應該年齡較小。
門很快的關上,現在屋內就留下了錦瑟一人,等待的時光匆匆而過,不一會兒門外便響起了腳步聲,粗粗一聽便知道不止一個人。
難不成是來鬧洞房的?
錦瑟搓緊了寬袖下的手,一般鬧洞房這個習俗平民百姓家都會做,但像侯府這種高戶人家應該是不會去折騰的,但外邊的腳步聲已經很快地傳到門口,依稀聽得腳步聲裡還夾雜著不少爽朗的歡笑聲。
看來還真來了不少人。
“來看看嫂子。”
不知道誰的聲音傳入屋內,門被打開,紛紛擾擾的腳步聲也隨着涌了進來。
錦瑟慶幸紅蓋頭是不能拿下來的,不然現在走進來的那些賓客就會看到一個臉紅成大蘋果一樣的她。
在衆多的腳步聲裡,有一個腳步聲沒有在門口停下,而是直直地往她的方向走過來。
錦瑟知道那肯定是顧青離,顧青離走到牀沿邊便停下了,跟着進來的喜婆熱絡的遞上果子和酒。
顧青離把小碗裡裝盛着的小果子全數倒到嘴裡,剛剛母親囑咐了的,這碗小果他若是能一口吃掉的話,那他以後和錦瑟的日子便能順順利利的開花結果。
門口的賓客們看着顧青離把果子一口吃掉,皆是一咕嚕的起鬨。
顧青離的臉有些微微的紅,斂了斂神色,回頭一望,“你們都出去。”
賓客們自是不願意,雖然侯府是大家,但他們都和顧青離和侯府的關係不錯,老早就商量着今兒要好好的鬧一鬧。
顧青離瞥見錦瑟寬袖下那捏得死緊的小拳頭,臉色一沉,瞪了眼門口的那羣人。
賓客們見狀面面相覷了一陣,顧青離的臉色不大好看,雖然他們都知道不會真的發火,但既然顧青離都做得那般明顯,那他們還是回屋子裡等好了,反正等顧青離掀了蓋頭後,他們還能使勁兒的鬧騰一番。
屋內隨着賓客們離去,漸漸的安靜下來,顧青離拿起稱竿挑起了錦瑟的大紅頭蓋。
一張沉靜脫俗的面容展現在顧青離面前,今兒的錦瑟臉上施了妝,看上去尤爲的清麗可人,抿着的脣已經褪了不少原先紅豔的色澤,但卻顯得更加的迷人。
雖然是低垂着眼臉,但從那長長的睫毛之下仍然能看得到那雙眸如星輝一般閃亮。
顧青離的喉頭滾動了一下,頓了頓後暗地壓住心底裡忽然竄出的火熱,顧青離接過了喜婆手裡的酒,錦瑟也端起了喜婆遞來的交杯酒。
顧青離彎下身子湊到錦瑟面前,兩人交杯把酒飲盡,至始至終錦瑟都沒看顧青離一眼,臉早已燒紅,本來就抹了胭脂的臉頰更是顯得額外的火紅,低頭淺笑,頰旁的酒窩卻深深地嵌了進去。
“禮成了,恭喜侯爺,恭喜侯爺夫人,祝二位百年好合——”喜婆們見着新人飲下了交杯酒,知曉今兒的事成了,心頭皆是一陣喜悅,能爲順恩侯爺和國丈大人辦事,她們這幾個喜婆可是收了不少禮金。
顧青離對着喜婆們點了點頭,喜婆們便紛紛先走了出去。
坐到牀沿邊,顧青離拉起錦瑟的手,溫柔的道:“我先出去招待賓客,你先在屋裡等着我,可別先睡着了。”
錦瑟愣了愣,昨兒個傅媽便來了菊園,手裡拿着一本讓人臉紅心跳的冊子,裡邊記載着她和顧青離今晚要做得事,真是太羞人了,錦瑟昨兒完全不敢直視那本冊子,傅媽倒是很豪爽的給她耐心的解說,還連連問她會不會有什麼不懂的地方。
憶起昨兒那讓人羞澀的記憶,錦瑟再次紅了臉。
顧青離擡手撫了撫錦瑟的臉蛋兒,抿了抿脣後擡身吻了她的臉頰。
“我先出去了。”顧青離說完便站起了身子,轉身走出了房屋。
屋裡霎時安靜下來,錦瑟愣愣地摸摸剛剛被顧青離吻過的地方,心跳得急急的。
那是什麼感覺?
平時和顧青離相處兩人都是十分守禮,所以今晚對於錦瑟來說不止是新婚而已,還是她自身的一次蛻變。
思量之間顧青離已經離去,現在屋裡只剩得錦瑟一人,在這個時候她纔有空閒開始打量這間屋子——她和顧青離以後將要生活一輩子的地方。
屋子很大,錦瑟所在的地方是內室,也就是暖閣,一張牀榻雖然裝飾得不是很奢華,但勝在寬大舒坦,牀榻上鋪墊的皆是大紅被褥和鴛鴦枕,因得新婚的緣故,整間暖閣裡入目皆是喜氣洋洋的大紅色。
錦瑟站起身子緩緩地走出暖閣,暖閣的門是由一道軟皮金毛門簾遮擋,掀開略微厚重的門簾,便是書房,錦瑟走到書房裡四處看着,正中央擺着一張楠木紫金鏤空桌,桌上的左側整齊的擺放着文房四寶,而楠木紫金鏤空桌的右側則是一排大大的木質書櫃,裡邊整整齊齊地排放著書冊。
書房不是很大,除了書桌椅以外便是幾株鬱鬱蔥蔥的花草盆栽,給本來有些沉悶的書房霎時添了不少春日的氣息。
書房右側有一道大大的門,走出去便是外屋,外屋的大小自是不消說,足足有暖閣的兩倍大,而外屋的裝潢也和書房有些相像之處,沒有什麼很奢華的地方,只是在兩側整齊地排放着軟椅,每張軟椅之間都隔着個案幾,兩側軟椅靠後的正中則是一張很大很舒適的軟榻。
看樣子這外屋應該也會成爲顧青離平日接待賓客的地方。
錦瑟站在外屋的門口,偷偷地把門拉開一小點兒,琳琅滿目的花草印入眼簾,明明是冬日,院子裡的花卻開得旺盛,只拉開一小角的門卻能預見到外邊定然是滿園春色。
因爲怕遇着這新屋裡的下人,錦瑟很快的把門合上,回了暖閣坐在牀沿安心地等待着顧青離回來。
對於新屋,錦瑟是實打實的滿意,在裝潢這一點上,侯府的見解倒是和她很像,不喜好很繁瑣很華麗的裝飾,反倒是喜歡讓屋子顯得簡單大方,但又絕對不失雅緻。
…………
“真是恭喜侯爺了,今兒啊雖然未能見得侯爺夫人的模樣,但看那纖細的身段便知是個美人”
“可不是嗎,喜服往身上一穿便能成媳婦——”
主屋裡,賓客們依舊在鬧騰着,不少人喝多了酒也開始胡言亂語起來,顧青離雖然嘴上不說什麼,但面上已經覆上了不悅的神色,手裡剛剛飲盡的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啪’地一聲讓那幾個出言不敬的人心裡一個咯■,酒也醒了一大半。
“看來大家酒都喝了不少,今兒招待得算是不錯的罷?外邊天色已經很晚了,列爲不如先……?”顧青離的語氣十分好,低沉的嗓音在主屋裡迴響顯得格外的有力。
賓客們互相對望了一陣子,除卻幾個仍舊喝得不大清醒的人以外,其餘的人便都很自覺的起身告辭,而那幾個喝得不省人事的賓客也被其他的人給匆忙擡走。
“王爺怎麼還留在這兒?莫不是準備在侯府留宿?”顧青離看着仍然坐在桌旁一動不動的君少謹,笑着問道。
君少謹脣角一勾,“我沒什麼事兒,所以不急着走,今兒又是侯爺的人生大事,生爲至交的在下怎能這麼早就離去?”
顧青離輕哼了聲,不置可否的笑笑,“那我現在就讓下人給王爺準備廂房?”
君少謹聞言站起身子,微一拱手道:“勞煩侯爺了。”
“你還真住這裡?喝多了罷”宋溫言也沒有走,不過他是不放心讓君少謹這人留在侯府裡,誰也聽得出來顧青離是在趕君少謹走,可君少謹就是這麼沒臉沒皮,竟是真的要順勢住下,這真是讓人無言到極致。
也不知道君少謹究竟是真傻還是裝的。
宋溫言撇了撇嘴,把顧青離攬到一旁小聲的說了幾句後便直接走到君少謹身邊一下子把他扛了起來。
“走。”宋溫言嘴裡說着便走出了屋子,仍由君少謹在他肩上鬧騰不休。
顧青離看着慢慢安靜下來的主屋,轉身給顧大夫人和顧大老爺請了禮,嘆口氣後便往新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