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事端(中)

錦瑟被嵐胭推得站在原地楞了一會,等回過神來嵐胭已經跑了很遠。

和琴兒對視一眼後,錦瑟道:“走,快去大太太那,嵐胭現在腦子不清楚,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誰料琴兒竟然拒絕的說道:“奴婢不去,小姐屋內奴婢還未收拾好呢。”

錦瑟一下子被琴兒嚥到了,琴兒居然開口拒絕?看來真是不把自己這個主子放在眼裡了,以爲她是庶女,就真好欺負了不成?

“屋子收不收拾不重要,先把你自己的事兒收拾明白了纔好。”錦瑟說得是沒頭沒腦。

但這句話入得琴兒耳裡則是如驚雷一般,她心裡一沉,面色亦是變得慘白,猛地擡眼死死地盯着錦瑟,似要望穿她一般。

一陣狂風猛烈的刮過來,吹亂了琴兒的一頭青絲,本來疏得好好的雙丫鬢竟被這一陣狂風給颳得散了開來。

“也來不及等你再梳頭了,我自己去大太太那兒,你就在屋裡好好‘收拾’罷。”錦瑟說完,輕扯朱脣,給了琴兒一個淡笑,便轉身急步往大太太屋裡走去。

琴兒一人站在原處,良久不曾動一下,雖是亂了髮鬢,但她那本是嬌嫩的臉龐卻變得有些猙獰。

這廂錦瑟在急速的往大太太屋內趕去,一路上只見宅子兩旁的樹木■速的滑過錦瑟的身邊。

不知嵐胭怎麼樣了,剛剛的她定是已經神志不清,這般莽撞的跑到大太太屋內,也不知會落得怎樣的後果。

錦瑟想着這些越來越急,而腳步也越來越快,突地,右腳絆住了左腳,錦瑟往前一栽,摔在了地上。

只這一摔錦瑟便開始咳嗽起來,無奈的自己給自己順着氣,再揉着摔疼的腿,錦瑟不禁有些忿恨。

這身子真不頂用,不過跑了一會兒便上氣不接下氣,這下子好,連腿都給摔傷了。

礙於在外邊不好掀起裙襬看看腿上的傷口,錦瑟只好輕輕的在傷口邊揉着。

一隻手伸到了錦瑟的眼前。

擡頭一看,竟然是六哥兒錦元,元哥兒現年十三歲。

一年多不見,元哥兒成熟了不少。一年前的他還略帶稚氣,這會兒原來那稚嫩的臉已經略顯成熟,英挺的鼻子,烏黑的雙眸見不着底。身着一襲暗紫絨錦袍,一隻金玉翠冠把一頭烏髮束在了頭頂,整個人看上去精神奕奕。

錦瑟把手給了元哥兒,元哥兒微一用力,便把錦瑟給拉了起來。

“謝謝元哥兒。”錦瑟道過謝便準備繼續往前奔,嵐胭的事已經不可再耽擱了。

“七妹妹何事如此慌張?”元哥兒開口問道,聲音清澈無比。

錦瑟擺擺手,“沒什麼,只是去母親屋內走走。”

元哥兒聽了,笑道:“剛好我也要去,不如七妹妹和我一起罷。”

錦瑟卻不願與他糾纏,忍着腳痛儘量往前跑着道:“真沒時間了,妹妹就先走一步了。”

元哥看着錦瑟急速往前的背影,心裡起了興趣,這個七妹妹好似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以前的七妹和個悶葫蘆一般,每次見她都是唯唯諾諾的感覺,在大家面前也是連話都不敢大聲說。

不過,七妹妹還真是個可憐的人,十歲就沒了母親,自己還差點喪命,回了府後又是孤身一人面對這宅子裡的各種事。

元哥想着也挪步往大太太屋內走去,剛好快到晚膳時間了,反正自己總是要去的,今兒早到一些也無妨。

錦瑟氣喘吁吁的跑到大太太屋門口,門口的正中上掛着一塊牌匾,上書“慈園”。慈園這名是在大太太當年嫁入府中大老爺給賜的名,錦瑟看了不禁冷笑。

慈園,慈園……對待嵐心的錯事,大太太這般的心狠手辣。

何以配得上這個‘慈’字?

“七小姐……”傅媽媽站在門口,看到錦瑟連忙上前說道:“太好了七小姐已經來了,老奴……老奴正剛想去七小姐屋裡找您!”

傅媽媽的語氣有些急。

錦瑟在她眼中看到了慌亂,傅媽媽是府裡難得的老好人,身爲大太太身邊的大紅人,卻還是她最信任的一個。傅媽媽卻從不已此爲傲,反倒是對丫鬟小廝們親切,對主子和小姐哥兒們極爲尊敬。

“嵐胭……”錦瑟問道,卻欲言又止。

能讓傅媽媽這麼急,難不成嵐胭已經……

錦瑟不敢往下想,若說是把嵐心給處死倒還是情有可原,嵐胭的可就只是個無辜的丫鬟。

“沒,只是被劉媽媽打了幾巴掌,也不是大太太吩咐的……大太太一直沒說什麼話……”傅媽媽越說越亂。

錦瑟也不再往下聽,便自己掀開簾子準備進去,卻被傅媽媽拉住了手。

“七小姐在這種時候更不可忘了禮數。”傅媽媽亂是亂,可這方面的事她從不會疏忽。

錦瑟點點頭,停在了門口,也幫自己順着氣。

傅媽媽拉起了簾子,對着簾內說道:“大太太,七小姐到了。”

“嗯,讓她進來罷。”大太太的聲音一貫的平和慈祥。

入了屋內,錦瑟不由得心裡嘆息,今日兩次來慈園竟然都是爲了自己的兩個丫鬟,諷刺的是,這兩個丫鬟原本都是大太太屋內的。

斜眼看到嵐胭癱倒在一旁,除了面上紅腫了一片以外倒是沒有別的傷口,看來還是來得比較及時。

“今日我這慈園是怎麼了,引得七兒一次次的過來。”大太太笑得慈祥。

錦瑟低頭福着身子,突然道:“母親請恕七兒的罪。”

大太太一臉驚異,“七兒這是做什麼,你來看我我高興還來不及,何來怪罪?”

錦瑟依舊福着身子不起,繼續道:“七兒管教無方,今日裡兩個丫鬟都來母親這鬧事,一個惹母親生氣,另一個就過來撒潑。這兩件事七兒責無旁貸。”

聽着錦瑟說出這話,依然立於簾邊的傅媽媽心裡慌了一下。

錦瑟福着身子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站在大太太左側的劉媽媽,錦瑟看到劉媽媽手裡拿着一條粗長的鞭子,心裡一驚,看來她這次是來得及時。若是晚了一步,這麼粗的鞭子,嵐胭怕是也要被打得去半掉條命。

大太太卻沒有接話,錦瑟亦不起身,就這麼一直福着身子,雖已經感到腰有些痠疼,但沒有大太太的話,錦瑟知道她不可起身。

剛剛她說了不敬的話,大太太一定是聽明瞭。

這嵐心和嵐胭誰不知是大太太屋內的丫鬟,從大太太那過來服侍自己還不足一個月。而她現在又是個該受照顧的角兒,到底是誰管教無方大家心知肚明。

今兒她突然出言頂撞,不,也不是頂撞,只不過是探探大太太的底。

錦瑟想知道大太太到底對她是什麼個態度,若是真心喜愛的話,就算是隻有幾分真心,那這般的頂撞也根本不算什麼。

不過看着大太太那變得嚴肅的神色,錦瑟心下了然。

果然只是爲了能讓她乖乖嫁去陳府才突地對她好起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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