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長,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坐在前排的特工邊開着車,邊嘆口氣問道。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那個殺手幹掉了冷殺,毀掉了他的電腦硬盤,自己也自爆而死,我們辛苦找到的線索到現在已經完全中斷了,現在,只能等。”
譚瀠搖了搖頭說道,神色間一片簫瑟。
那個特工看見譚瀠這個樣子,便知趣地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了,而譚瀠也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
代號飛鳳的她從二十一歲起已經執行了不下二十次重大任務,每一次都是以勝利告終,每一次,她都智珠在握,從容決勝,也因此贏得了鳳的美譽。
可是,這一次,在這個高端的、她並不熟悉的戰場與一羣殘忍的兇狼進行戰鬥,她首次泛起了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感覺,一切都不在自己的把握之中。
這一瞬間,她突然覺得好累好累,有一種筋疲力盡的感覺。
楊臣走後,她彷彿被人抽去了一株可以倚靠千年的大樹,彷徨,無奈,心中空空蕩蕩,難受得要死。
回想起曾經與楊臣相處過的那點點滴滴,譚瀠心中又是微笑又是甜蜜。
“我戀愛了?”
曾經幾何時,她羞紅臉着這樣想道。
可是,當想起楊臣被自己趕走前時怒聲留下的那句話,“你這個biao子!”時,她的心又如刀割一般,鮮血淋漓。
“我失戀了,我自己將屬於自己的愛情親手撕扯得粉粉碎,可恨,我爲什麼要是一個特工……”
這一刻,她只覺得自己很軟弱,軟弱得幾乎連坐都坐不住了。她現在真的很想向上級請示,提交退役報告,去他媽的特工,她不要再幹了,她要去追楊臣,追上他,告訴他,自己喜歡他,想跟他在一起。
可是,這一切可能嗎?
“拉弓沒有回頭箭,終究,這世上的一切,沒有回頭的可能了。”
譚瀠深嘆了口氣,閉目靠在座背上,閉眼之間,兩粒晶瑩已經偷偷地溜出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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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亭市城郊,一個巨大的廢棄工廠內。
工廠附近很靜,可是,靜得卻有些離了譜,在這黑沉沉的夜幕之中,這種靜謐分明就是一種非同尋常的罪惡的像徵。
依稀可見,黑暗之中各個能夠進行有效狙擊的角落裡,一雙雙如狼一般的眼睛在閃動着幽幽的光芒,偶爾,隨着微微的動作,他們身上依稀響起的槍械的響聲彷彿證明了,他們絕對不是什麼善類。
遠處有狗吠聲響起,隨後,雪亮的燈光照射了進來,一輛黑色的奔馳高速駛進了廢棄的工廠內,隨着刺耳的剎車聲響,奔馳轎車穩穩地停在了主樓的前面。
隨後,幾個身穿黑西裝的大漢矯健地跳了下來,其中的一個拉開了後車門,一個瘦削臉龐,滿臉絡腮鬍子,身材中等的男人走下了汽車。
在黑夜之中,他的一雙眼睛也依舊是精光四射,裡面閃現着駭人的殺氣,讓人一望之下,禁不住要打個寒顫,不敢與之對視。
幾個人悄無聲息地走上了主樓,片刻之後,主樓四樓的燈,亮了。
“啊哈,買合蘇打,我的老朋友,這麼長時間不見,我可真是很想念你呢。”
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叼着根雪茄向着那個在衆多大漢的護翼下剛剛上樓的漢子走了過來,遠遠地便已經伸出了雙臂,熱情洋溢地招呼道。
可是那個中年漢子冷酷的臉上綻放出了一絲牽強的笑容,應付式地與那個胖子禮節性地擁抱了一下,隨後,在那個中年胖子的指引下,來到了客廳中的沙發上落坐。
不過,如果是譚瀠在這裡的話,聽到那個買合蘇打的名字,肯定會大吃一驚。
因爲,這個買合蘇打就是西北獨立軍二號頭目卡德亞手下的頭號智將,俗稱爲狗頭軍師的那種師爺人物,爲人陰狠冷酷,殺人如麻,且智商極高,卡德亞所犯下的無數惡名昭著的血案都是由他來一手策劃的。
他在西北獨立軍中的地位,極其重要,至少,已經是進入了核心區。
還別說,這座廢棄的工廠雖然從表面看上去極其破舊老化,可是,主樓內部的裝修卻簡直可以用奢侈兩個字來形容。
屋頂上意大利進口的龍舌蘭水晶吊燈,地下雪白的純手工羊絨地毯,周圍的牆上三幅出自大師手筆的國寶級名畫,再加上週圍富麗堂皇的一切,足以讓人剛一走進這個屋子便會在一瞬間迷花了眼睛——這是典型的銷金窟。
“老朋友,前幾天便收到你要來的消息,可真是令我高興呢。”
那個胖子打了一瓶皇家禮炮,給那個叫買合蘇打的中年漢子倒了一杯,隨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悠悠地端起了酒杯,向買合蘇打示意先喝一杯,再言其他。
買合蘇打舉起了酒杯,與那個胖子碰了下杯,隨後象徵性地淺囁了一口,便放下了酒杯,竟然對這樣的美酒無動於衷。
“老朋友,看來你有心事嘛。”
那個看起來很像個外國紳士的胖子笑着說道,不過,在水晶燈下閃爍個不停的那滿臉的油光卻讓他與這高貴典雅的
裝修氛圍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龍五,事情安排得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可以動手?”
買合蘇打冷着一張瘦削的臉龐問道。
不過,龍五早已經對買合蘇打的這種冷酷習以爲了常,並不以爲意。
“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我的小弟們現在已經憋得嗷嗷叫了,就等着你們那幫人動手,而後我們也好好地大展一下身手。
媽的,這些年來藍亭市的公安局對我們打壓得也太狠了,幾個堂口的堂主都已經被抓了進去,正好趁這個機會,也讓我出一口惡氣。”
龍五又倒了一杯酒,將那猩紅的酒液一飲而下,隨後一敦杯子,惡狠狠地說道。
“你確定沒有什麼問題嗎?”
買合蘇打不陳不徐地問道。
“當然沒問題,我辦事,你放心,況且,你們還送了那麼大的一筆款子給我,如果這件事我辦得稍微有半點的不利索,恐怕都對不起你老朋友手中的那張兩個億的支票。
現在,我已經組織了十三個堂口的兩千個小弟,全都準備就緒,就等我的一個電話就可以行動。”
胖子龍五哈哈大笑着說道,同時,一提到錢,小眼睛裡便開始閃爍着貪婪的光芒。
“那就好,很好。”
買合蘇打滿意地點頭說道。
“對了,聽我的小弟報告,今天好像有你的人在藍亭市鬧事,結果被幾個國安局的特工打死了。”
胖子說到這裡,眼神閃爍着,盯着買合蘇打說道。
“不需要知道的事情你就不應該知道,知道得太多,對你不好。你只需要辦好我所交待的事情就可以了,明白嗎?”
買合蘇打的眼睛驟然間眯成了一條縫兒,眼中有可怕一的精光有若實質般射出,緊緊地盯住了胖子龍五,緩緩地說道,語氣中,有一股無形的殺氣緩緩氤氳,令龍五不寒而慄。
“明白,我當然明白!”
龍五乾笑了兩聲說道,偷偷地掏出了手絹擦了擦額上冒出的虛汗。
他可是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倒底是怎樣的一個狠角色,那可是殺人不見血的冷血動物,自己最好還是少惹他爲妙。
“讓你的人馬上做好準備,今天晚上九點鐘,開始行動。我的人會在九點鐘以前,發動進攻的。
到時候,就讓他們嚐嚐什麼是怎樣的大亂吧,我失去了一個最精銳的兄弟,就要讓他們十倍百倍千倍地付出代價。”
買合蘇打長吁口氣,眼神開始放緩,隨後向龍五下達了命令。
“好,明白,我馬上派人下去佈置。”
龍五站了起來,點頭說道。
買合蘇打點了點頭,忽然間,他像是想起了什麼,“龍五,你等一下。”
他出聲叫道。
“嗯?”
已經邁步向外走的龍五轉過頭來疑惑地看着買合蘇打,不知道他還有什麼指令。
“叫你的小弟密切注視那些國安特工的動靜,如果有可能……”
說到這裡,買合蘇打做了一個手掌虛劈的手勢,帶着凜凜的殺氣。
“殺特工?”
龍五吃了一驚。
“不是讓你去殺,你們的人還沒有這個本事。只需要你的小弟盯緊他們,隨時向我報告他們的行蹤,到時候,我的人會親自動手。”
買合蘇打冷冷地說道。
“好的,明白,我這就下去佈置。”
龍五點頭哈腰地出去了。
在金錢與強勢面前,再驕傲的人也不禁會低下頭高傲的頭顱,更何況,還是龍五這樣一個只認錢不認人的黑道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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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經降臨,五輛黑色轎車組成的小型車隊緩緩行進在藍亭市市中心,整個車隊緩慢得像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象徵着車內的人那沉重的心情。
整個案子再次陷入了僵局,這也令國安特工們備感壓力,上級已經發布了指示,必須於近期內破案,務必將罪魁禍首抓捕歸案,可是,現在這種情況,連敵人在哪裡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敵人即將發動的下一次攻擊在什麼地方,又談什麼抓捕那些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
譚瀠只覺得胸中氣悶,索性打開了窗子,手拄着右腮,看着街兩旁流光溢彩的夜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下一步將如何走,她並不知道,現在她的腦袋裡很亂,唯一想着的,就是一個人。
如果他在,就算想不出辦法,也會調節一下氣氛,不會讓這氛圍如此沉重,讓那巨大的壓力離她而遠去。
這個時候,她竟然是前所未有的那樣想念一個人,想念那個人的一笑一怒,還有那絕豔驚才的智慧與英姿冠絕的身手。
剪不斷,理還亂,越想越是心煩,在這一刻,譚瀠如同每一個剛剛陷入初戀之中的女孩子一樣,心亂如麻,連正常的思維都無法繼續下去了。
或許,一個真正的精英特工,是絕不應該有感情的吧?!
藍亭是全國東南沿海最大的城市,城市常住人口已經逼近八百萬大關,多年來走在開放的前沿,經濟的飛快速發展讓這個
城市英姿勃發,像一個正值芳華的美麗少女,正婷婷怒放。
已經快夜裡九點鐘了,但對於這座幾乎是不夜的城市來說,美麗無方的各色燈光將這個城市裝扮得亮如白晝,又哪裡會有什麼黑夜與白晝之分?
“噹噹噹……”
正當車隊行進到市中心那座古老的鐘樓之下時,伴隨着深沉的九聲鐘響,宣佈了又一個新的時間段的來臨。
“真快,又一個夜晚來臨了。”
譚瀠在心底輕聲地嘆息道。
想起前天晚上的這個時候,她還在與那個人死命地博殺,昨天晚上,她又與那個人挑燈夜戰,用智慧撥開層層迷霧,而現在,斯人已去,卻不在身邊,她的一顆心像是灌滿了鉛,沉重鬱悶的憂愁如那鉛塊般無法化解。
“ri……”
一道火紅的焰尾伴隨着尖銳的利嘯劃破了墨黑色的夜空,直接轟中了譚瀠的那個車隊的尾車。
那是火箭彈。
“轟隆隆……”
一聲巨大的響聲響起,那輛汽車登時中彈,一個翻滾就變成了一團火球,它被巨大的衝擊力撞射在半空中,爆炸開來,騰起了一陣可怕的蘑菇雲火浪。
想都不用想,那輛車裡的四個精銳特工如果能活命,那可是老天爺照應了。
巨大的氣浪向前衝擊而去,接連掀翻了前後左右周圍的七八輛車,包括前排的兩輛國家局特工所坐的車子。
幸好譚瀠的車子處於前排第二輛,只是一陣劇烈的顛簸之後,歪歪扭扭地前行了十幾米,終於剎住了勢子。
“敵襲,小心,注意隱蔽,查看人員傷亡,把受傷的兄弟拖到安全地帶,一號車立即下車,尋找殺手。”
譚瀠立即下達命令,隨後,打開了車門,一個前滾翻便滾了出去。
“達達達……”
密集的槍聲響起,就在譚瀠與幾個特工剛剛躥出了車,一排槍彈掃了過來,登時就將譚瀠的那輛車打成了篩子眼兒。
一個特工動作稍慢,登時就被高速飆來的一粒子彈打穿了右腿。不過這個特工也是極其強悍,縱然右腿被打斷,血流了一地,也依舊緊緊跟在譚瀠後面,手中的槍已經向遠處的幾個狙擊手所在的制高點開了火。
不能不說,國安局的特工們表現得還是很出色,雖然經歷了這樣悍厲的突然襲擊,卻也毫沒有半點的慌亂,除了最開始被擊中的那輛車的特工一個不剩、全部報銷之外,剩下的特工只要是沒死的,無論受了多重的傷,也依舊迅速驟集起來,依託着有利地形,迅速找出了對手的方位,開始狙擊敵人。
只是,戰鬥剛剛打響,卻在一瞬間,整條大街上的燈光全都熄滅下來。
非但這條大街的燈光滅了,整個藍亭市的燈光,開始一片接着一片,迅急地熄滅下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昔日裡燈火輝煌的不夜城藍亭市,頓時變成了一座黑沉沉的暗夜之地,只有閃閃爍爍的車燈光芒像點點鬼火般眨了個不停,給人的心頭平添了幾分恐懼。
就在燈光熄滅的剎那間,整個城市也陷入了一陣巨大的恐慌之中。
所有被突然間倒提着雙腿扔進了黑暗中的人們不由自主地發出了陣陣驚叫聲,整個藍亭市在一瞬間就被與恐懼有關的負面情緒包圍了,在黑暗驚叫與亂跑的人羣隨處可見,有的人甚至在漆黑的街道上因爲狂奔亂跑而撞倒了別人,最後也被別人撞倒。
如果僅僅是黑暗,或許情況還不至於糟糕透頂,畢竟,混亂是暫時的,只要在相關部門的及時管制下,還會恢復原有的秩序,人們也會更多耐心一點。
可是,黑夜向來是罪惡的衍生地與保護傘,這也是人們害怕黑暗的主要原因之一。
很不幸,今天的這座城市,黑暗突然降臨,伴隨着黑暗同時降臨的,還有黑暗之子——罪惡!
就在燈光熄滅的稍後幾分鐘內,罪惡,如約而至了。
只見一羣羣身着黑色西服、脖子上扎着白色毛巾的人悄無聲息地從黑暗之中一個個走了出來,隨後,一羣羣、一隊隊,開始有組織、有秩序地地融入了街上的人流之中,依稀可見,他們的手中還持着清一色砍刀、木棍,甚至還有槍械。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那些人便開始了瘋狂的打、砸、搶。
於是,在黑暗的掩護,鮮血開始流淌,店鋪被砸的聲音處處可聞,被縱火焚燒的商家店鋪隨處可見。
火光沖天而起,受傷的人們倒地哀嚎,甚至,還能看得見幾個流氓獰笑着將一個美麗的女孩子橫拖豎拽進了黑暗的衚衕之中,女孩兒聲嘶力竭的尖叫與流氓們大發**的獰笑聲交織混合,成了這個城市最令人心痛的一道傷口。
原本在這樣的黑暗中,人心之中那諸多與黑暗有關的天性便會被最大限度地激發出來,只是在長久以來的道德禮法的約束下不敢輕動而已,可那顆人心之中的黑種子早已經趁着這一瞬間的黑暗生根發芽,即將長成一顆參天大樹,又或,如蝶般破繭而生,只不過,在人心與獸性的天人交戰中被苦苦壓制罷了,就像是堤高水也泄的巨大洪水,罪惡之水不停地漲下去,終究會有一天,如漫過金山的妖水,摧堤裂壩而出,淹沒了人性,淹沒了文明,讓罪惡在這個世間肆虐橫流不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