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凌與小李趕到獨孤府,府內氣氛有些許怪異。
作爲獨孤府的主人,獨孤雪柔率先打破沉默:“事情說來話長,隻言片語難以講清,我們且坐下,心平氣和地聽唐姑娘細細道來。”
鄙夷地瞥了何凌一眼,唐雨情將目光轉向別處。
見狀,何凌忽覺適才質問語氣重,畢竟她僅是懷疑對象,並非已定罪的監犯。
他謙遜地朝唐雨情表達了歉意:“適才何某態度強硬了些,唐姑娘莫要見怪。”
聞言,唐雨情的口吻放客氣了不少:“本姑娘未將此事放於心上。”
獨孤雪柔嫺熟地爲衆人斟茶,向來嬌慣的唐雨情驀然強勢不起來。
“唐姑娘貌似乎很瞭解林別襲,依理而言,關係或許不錯,爲何會指控他?”隔着一張高腳案几,何凌發問。
彷彿鬼使神差,唐雨情索興將一切道來:“因爲臨天閣與萬堂莊有生意上的來往,我與林別襲自小便認識,兒時單純,與他玩得好,可待他逐漸長大,我發現他城府漸深,即便常常是以笑面人,實則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丁靈琳卻想不通:“但在臨天閣時,他尚爲我與阿巖幫話。”
“正是因此,出了人命,矛頭便指向了我,帳亦算到了我頭上來,我若不出面澄清,豈不是得背了這不小的黑鍋?”
經唐雨情一解釋,查案經驗頗爲豐富的何凌篤定:唐雨情所言可信。
話至此處,陸巖開口:“雖然我與唐姑娘曾有矛盾,但此番是我等誤會了唐姑娘,甚是抱歉。”
唐雨情僵冷的臉終於帶上幾分溫和,她起身行至丁靈琳面前——
“丁靈琳,有些話,我欲與你單獨談談。”
“與我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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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靈琳應承唐雨情的要求,隨唐雨情出了獨孤府。
二人來到集市時,正是日中,集市將散,做買賣的小攤販忙碌收拾自己的攤檔。
一路噤聲。
唐雨情千言萬語欲道出口,話每至喉嚨卻咽回腹中。
頭頂的天空不知何時烏雲密佈,醞釀着一場滂沱大雨。
一個老人挑着擔子,步履匆忙,失神撞上唐雨情的肩膀,籮筐裡未賣完的青菜掉出幾棵。
被撞的唐雨情想鬧脾氣,而丁靈琳已經替老人撿起掉地的青菜。
“爺爺,日後小心一些。”將最後一棵菜放回老人的籮筐,丁靈琳撲乾淨掌心的灰塵。
“謝過姑娘,謝過姑娘……”滿面滄桑的老人連連道謝,重新挑好擔子。
目睹一切的唐雨情不由難堪,老人樸實善良,她險些因他的碰撞而惱怒,沉下心來,實感慚愧。
“何謂喜歡?”唐雨情脫口一問。
丁靈琳愣住須臾:“喜歡啊……”
“我想知曉,喜歡爲何種感覺。”
“喜歡一人……他笑你便開心,他哭你便難過,由於他的存在,世間彷彿綻放出明媚的光芒。”
眸含驚訝,唐雨情難以置信:“當真爲此種感覺?”
“嗯!”丁靈琳篤定答道。
……
“爲陸巖遭受不少傷害,值得嗎?”
“值得,未曾悔過。”
“今回中毒因受陸巖牽連,不害怕?”
“何來害怕?”
“往後餘生,你尚是喜歡陸巖?”
“閱過詩書萬卷,行過千山萬水,從始至終無怨無悔。”
……
話音落下,唐雨情的心驀然劇烈顫動一下。
天際再起雷鳴,兩人尋得一座涼亭避雨。
大雨如注,傾刻降臨。
陸巖撐着油紙傘悠然出現於雨幕。
他友善地留下一把油紙傘,客套寒暄幾句,而後攜丁靈琳並肩離開。
縹緲如煙的雨,成雙遠行的背影。
唐雨情望向倚着涼亭木椅的油紙傘,目光流連,回憶一切。
長久的緘默,她喃喃自語:“原是我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