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寧‘玉’感覺自己要死了,只知道用力用力,再用力,可整個人卻是渾渾噩噩的,靈魂都好像飛上天一樣,直到穩婆說孩子出來了,她才清醒過來。
這一清醒,又覺得痛,眼淚嘩嘩的流。
楊太夫人就在外面,第一個進來,把孩子抱給她看,笑得合不攏嘴:“瞧瞧,瞧瞧,是個兒子呢!”
陳寧‘玉’把頭微微一側,看到了個皮膚皺皺的小嬰孩,雖然不漂亮,但她這心裡立時就安寧了,好像被填滿了似的。
楊太夫人把孩兒放更近些,柔聲道:“剛生下的都這樣,放心,以後定是個俊哥兒,你好好休息,一會兒等舒服些了再看個夠。”
陳寧‘玉’嗯了一聲,楊太夫人拿帕子給她抹抹眼睛:“過幾日就不太疼了,你忍着點兒,多睡睡。”
楊延陵這會兒也來了,直衝到陳寧‘玉’身邊,握住她的手道:“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好的?”
“都好,侯爺,順順利利的,沒什麼事兒,少夫人只要休養了幾個月也就好了。”穩婆笑說,“少夫人身體算是不錯,時間‘花’的也不久。”
楊延陵鬆了口氣,叫人給穩婆一個大紅包,送了出去。
陳寧‘玉’只看着他,手在他掌心裡動了動。
看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楊延陵鼻子猛地就一酸。
她嫁給他這麼久,從來沒有過這個樣子的,可見生個孩子確實可怕!
“以後咱們也不生了,就這一個養好了。”楊延陵道,“省得再叫你受苦。”
楊太夫人聽了,這嘴角就‘抽’了‘抽’。
她雖然也心疼孫媳‘婦’,不過作爲家裡的長輩,自然是希望楊家開枝散葉,子嗣後代越多越好的,這才生了一個,怎麼能不要呢。
不過她也沒發話。
陳寧‘玉’心裡卻是舒坦。
看自己這相公就是對自己好呀。
尋常哪個不是要多多生的,可是他竟然只要一個呢。
陳寧‘玉’輕聲道:“其實生過也就好了。”
言下之意,有過一個,第二個也沒什麼問題。
楊太夫人又高興了。
孫媳‘婦’還是個明白人。
楊延陵皺了皺眉道:“你也別說話了,我陪着你,你睡會兒。”
陳寧‘玉’就聽他的,眼睛閉起來,很快就睡着了。
等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都已經天黑。
她側頭一看,楊延陵還在身邊呢,見到她睜開眼睛,笑道:“餓麼,想吃什麼?”
陳寧‘玉’問:“孩子呢?”
“在祖母那裡,‘奶’娘喂好了。”
他們這些大戶人家都慣用‘奶’孃的,親生母親不用哺‘乳’,陳寧‘玉’當初也反對,可楊太夫人說了一大通的道理,其中一句話打動了她的心。
楊太夫人說,請的‘奶’娘身體好,那‘奶’也是有保證的,而且會帶孩子,陳寧‘玉’就想自個兒身體確實不怎樣,可能‘奶’也不怎樣,也不會養,說實話,喂個‘奶’她還不知道怎麼抱孩子呢,便順應‘潮’流。
“我剛纔去看過,睡着呢。”楊延陵道,“你吃點東西,這一天肯定餓了。”
可陳寧‘玉’沒什麼胃口:“就喝點粥罷。”
“粥怎麼能行?沒什麼營養的,要不喝點‘雞’湯?廚房已經燉好了,或者魚湯,你不是愛吃魚麼?新鮮的烏魚燉的。”
陳寧‘玉’就道:“那喝魚湯罷,侯爺吃了沒?”
“沒,就等着你一起呢。”楊延陵俯身抱她坐起,往她背後墊了個軟枕,吩咐下面準備晚膳。
陳寧‘玉’忽地想起一件事:“孩子名字還沒取,侯爺,你看到底叫哪個?”
楊延陵倒是沒猶豫:“看在你辛苦的份上,就叫楊與時罷。”
陳寧‘玉’歡叫:“真得啊?用我取的?”
“我還能誑你不成?與時偕行,這個名字也不錯。”
陳寧‘玉’就高興了:“謝謝侯爺。”又道,“以後我再生一個,給侯爺取名兒。”
楊延陵噗的笑起來:“說什麼呢,就爲給我取名字,你還得生個那?”
“侯爺喜歡的話,多生一個也沒什麼。”就衝他的表現,只要他願意,她也願意再生,這會兒她什麼都不計較。
楊延陵嘆一聲,把她摟進懷裡:“不生了,生什麼啊,我都擔心死了,就這一個了,我可不是說假話,養得好,一個就夠,養的不好,越多越煩心。”
陳寧‘玉’奇怪:“侯爺還怕養不好呢?”
“怎麼不怕,你瞧瞧咱們家裡。”
聽到他這大實話,陳寧‘玉’便沒有再說,她對養孩子這事兒其實把握也不是很大,畢竟沒有經驗麼。
也罷,那先就這一個教養了看看再說。
隔了兩日,要洗三了,這是每個孩子生下來第三天都要舉行的儀式,爲洗除污穢,消災免難,是以楊家也早早就準備好了。
這日,賓客盈‘門’。
陳家衆人都來了,陳家兩個姑‘奶’‘奶’攜夫也來了,還有章季和夫‘婦’兩個,吳家是來了吳簡跟陳寧安兩個,惠英長公主麼,不用說,也是全家都來。
楊家親戚,因楊延陵的關係,平常不太往來,來的人少,倒是衛國公府太夫人還來了。
陳太夫人先就抱着小外玄孫看,衆人都湊上去,誇這個誇那個。
長公主同陳寧‘玉’說話:“這下好了,一索得男,你以後便不用擔心,明兒我給你去還願,再添些香油錢。”
“謝謝姨母了。”陳寧‘玉’笑了笑問,“惠兒怎麼樣?今兒沒帶來,我倒是想她呢。”
俞氏生的‘女’兒取名俞慧。
長公主頓時就滿臉喜愛:“要不是這天兒冷就帶出來了,她能吃能睡的,白胖可愛,像個‘肉’團一樣的,都叫她團團呢。”
團團……
陳寧‘玉’噗的笑了:“好名兒,就是等她大了,可不能叫。”
長公主也笑:“你這一個,以後定然也一樣討人喜歡。”
過得會兒,外頭收生姥姥已經一應‘弄’好,便叫着衆人去。
陳寧‘玉’在坐月子,吹不得風,也不好參加,誰料白桃忽地進來道:“少夫人,剛纔那江‘春’堂跟呂芸來了。”
對這兩個人,陳寧‘玉’自是不喜歡的,只沒想到他們竟然會來。
“你且出去看着他們呢。”陳寧‘玉’吩咐,又叫碧桃去問,怎麼會放他們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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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很快就回稟道:“他們隨章家二公子一起來的。”
陳寧‘玉’立時無語。
沒想到呂芸現在還在利用章季琬呢,這表弟也是,不過也罷了,總是一樁小事,便是來一趟,不理會也沒什麼。
其實太夫人這會兒也覺得噁心,他們幾家都拒絕了江‘春’堂,他竟然還有臉面過來,但在儀式上,她不方便說,只能當沒看到了。
然而江‘春’堂卻是很高興,隨章季琬順利進來,他心想借這機會也能結‘交’這些人,當下便一個個的去行禮說話。
衆人與太夫人一般,也就敷衍兩句。
呂芸暗地裡扯江‘春’堂的袖子:“便先這樣,以後慢慢再說。”
江‘春’堂聽是聽了,結果輪到他們添盆時,他卻扔了好大一錠金子,鐺的一聲響,叫衆人都皺起了眉。
他算楊傢什麼人?送這麼大的金子?
長公主的眉頭高高挑起,就是她的,還沒有那麼大呢!
這是來送禮的罷?
不過衆人還是不能打攪儀式,繼續裝作沒有看見。
倒是楊延陵氣得很,回頭問陳寧‘玉’:“那江‘春’堂幹什麼的?剛纔就找我說話,胡言‘亂’語的,我都不認識!”
他確實不認識,就是上回江‘春’堂送節禮時,他也不在家。
至於呂芸成親,他更是不清楚了,都是陳寧‘玉’張羅送了份禮的,也是看在趙氏的面子。
陳寧‘玉’便道:“也不是什麼人。”她把陳家與呂家那層關係說了。
楊延陵更是不屑,叫小廝來:“把剛纔那錠金子現在就還給那江‘春’堂!告訴‘門’房,以後誰放他進來,也別再侯府待着了。”
小廝忙就去了。
陳寧‘玉’覺得他這舉動有些過‘激’,剛想說什麼,楊延陵道:“剛纔他提到通縣縣令空缺,你知道什麼意思罷,這等人見到利益就跟蚊子見血似的,就這樣的,竟然還指望我給他謀這個職?”
“那他是活該。”陳寧‘玉’頓時覺得楊延陵做得很好。
這江‘春’堂也太急吼吼了。
楊延陵什麼人,能輕易給他謀職?就是楊延康,他的親弟弟,他自己看不順眼還不給‘弄’呢。
活該!
那邊江‘春’堂還在跟徐珂套近乎,他大概看出來了,章知敬太可怕,比起章知敬,徐珂溫和多了。
可徐珂也不耐煩,正當這會兒,小廝來了,拿着金錠子塞到江‘春’堂手裡,大聲道:“侯府不缺這點錢,還請江大爺收回去罷,咱們侯爺說了,侯府也不歡迎江大爺,倒不知你怎麼進來的?”
江‘春’堂的臉立時通紅,紅的能滴出血來,只覺衆人的目光此刻都變成了箭,朝他一一‘射’過來。
他待不住了,拔腳就跑。
呂芸忙跟了上去,一邊叫道:“相公,你聽我說……”
江‘春’堂聽到她聲音,豁然回過頭來。
呂芸看見他猙獰的臉,忍不住就倒退了兩步。
“賤人!”江‘春’堂把所有火氣都發在了她身上,他覺得都是呂芸的錯,所以那些人才看不起她,他劈手就扇了她一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