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羣兜了一個大圈,不斷地修改航向,兩個小時以後,降落在了一片戈壁灘上。
這裡的確不是奎城,連房子都看不到一座。
這裡只有帳篷。
兩輛救護車迎面而來,閃着警燈去了後面降落的機羣邊。楊越下了飛機,只覺燈光刺眼,十幾座上千瓦的野外照明把這處營地亮得和白天似的。全地形車在降落場上來回穿梭,將飛機上的物資運走,掛着槍的士兵們一隊一隊從眼前路過,他們沒有隊形,看似散亂。臉上畫着油彩,濃墨臉妝下,一雙一雙的眼睛投來疑問的神色,在楊越的身上掃過。他們穿着的作戰服都和普通部隊的迷彩服不一樣,衣襟很長。作戰服上的戰術背心是目前最新式的,上面掛着86式手榴彈,腰上彆着54式手槍。
在楊越的眼裡,眼鏡蛇也喜歡這麼攜帶裝備,無論去哪,好像只要是穿了作訓服,他就是這副暴徒的模樣。楊越沒想到到了空突營之後,每一個人都是眼鏡蛇。
好像全中國最先進的步兵裝備都被他們攏在了一起,掛在了身上。
眼鏡蛇在楊越的耳邊打了個響指,把他的視線拉了回來。
“我們是作戰部隊!”他說,帶着驕傲的神色。
楊越點點頭,他大概瞭解了眼鏡蛇曾經說的,我們空突營是精銳,而你們是一羣鄉巴佬。
他說的沒錯。
防化團說除了他們防化團,其他的防化單位都是野雞。
那句話楊越不同意,但他現在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除了空突營,其他步兵單位都是野雞。
眼鏡蛇脫下了大檐帽,一邊走一邊豎着大拇指指着天,“自古以來,我們就是騎兵。只不過我們現在沒了馬,只剩下了直升機。所以……”
眼鏡蛇轉過身,退着走:“我們現在是空中騎兵!”
楊越聽清楚了,得益於所有的直升機已經熄火。馬達的轟鳴聲漸漸地消失,集合場地上人聲鼎沸。楊越快步跟了上去,聽眼鏡蛇接着吹牛逼。
“知道爲什麼我這個營長還能幹下去嗎?”
楊越點頭,然後搖頭,“大概知道一些,可是說不上來!”
眼鏡蛇用食指在他的太陽穴上畫着圈,“因爲我的腦子是用來作戰的,陪你們玩遊戲,那只是副業!”
“不吹牛你還是我的教官!”楊越道。
眼鏡蛇哈哈大笑,“所以我才把你要來了,否則就憑你一個小小的雜牌副連長,路上碰見,我正眼都不會多瞧一眼。你該感到榮幸,楊越!”
“是!我很榮幸!”楊越倒沒有說謊,他現在的腳步有些發飄,也許是因爲兩小時的空中旅程讓他這個坐慣了防化偵察車的純步兵有些不適應。也許是因爲直升機羣的轟鳴和人羣那擲地有聲的腳步讓他覺得震顫。
如親眼所見。面前的這支部隊,並不像兩次演習中被他擊敗的那羣人。
這是一羣職業的軍人。
和他們一比,自己就是脫了毛的野雞。
沒毛病。
兩人進了一個大帳篷,楊越又看到了那一堆一堆的裝備,沙盤、地圖、電臺、衛星圖像、投影。
就像在戈壁灘演習的那次一樣,他摸進了眼鏡蛇的老窩。
那個只在電臺裡聽見的名稱,他第二次近距離的接觸了。
這是蛇穴,集指揮、通訊、調度爲一體的空突營指揮中樞。眼鏡蛇的部隊走到哪,它就跟到哪。他有可能藏在某處沙漠的腹地,也有可能被塞進一架伊爾-76的機腹當中。
迎面走來一箇中校,眼鏡蛇拉着好奇的楊越往前推了一把,“互相認識一下!你要的人我帶來了!”
那中校四十來歲,慈眉善目的樣子,他打量了一眼楊越,有些不敢相信,楊越敬禮,道:“我是十六師防化連副連長楊越!”
中校呵呵笑道:“我是十四師空突營教導員於晨光,歡迎你的加入。我沒想到你來得這麼快,部隊還在收攏,沒辦法給你舉行歡迎儀式了。等回了營區,再給你補上!”
眼鏡蛇翻着白眼打斷道:“小破中尉還要什麼歡迎儀式,我這一堆中尉,扔幾個斃幾個,還能剩幾個。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老於頭,這種貨你死乞白賴地要來幹什麼?堵槍眼嗎?”
教導員看了一眼眼鏡蛇,然後對楊越道:“別聽他胡說,這傢伙是面子掛不住。爲了把你調過來,他報告就寫了六頁紙,司令部的門檻都快被他踩塌了。”
楊越看着眼鏡蛇,後者摸了摸頭皮,“別看我,你沒那麼吃香!讓指導員帶你先參觀一下,我去換身衣服,一會去吃飯。”
楊越點了點頭,眼鏡蛇出門而去。
教導員帶着楊越從一件一件裝備邊路過,那一排設備邊坐着一排軍官。這是通訊參謀何冰、這是作戰參謀劉君、這是調度員孟亮、這是數據分析員胡潔……
一個營級單位,光參謀就有六個,不,準確的說是七個。
因爲還要加上新來的楊越。這些參謀,軍銜最低的是數據分析員,一個女中尉。軍銜最高的,是作戰參謀劉君,少校。其他的,都是上尉。
作爲純種的新人,楊越只是靜靜地看,靜靜地聽。
別人以爲他謙虛,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想,特麼的,算上外面作戰連隊的連排長,老子能排在第幾號啊?俗話說寧爲兵頭、不爲將尾。在防化連好歹也是坐第三把交椅的人物,眼鏡蛇沒事幹,把他拉到空突營來坐在十七八號的位置上。這會兒擡頭一看,直感覺前面一片烏泱泱的人頭攢動。而且看得出來,這幫子專業參謀,各個都是文質彬彬,一定師出名門,學歷不僅高,長得還好看,定是前途無量。
自己在這羣鳳毛麟角當中,屬於伸長脖子都找不到存在感的雞,永無出頭之日啊這是。
算了,反正是來交流學習。混滿一年,撒丫子跑路。你空突營再牛逼,也不是我楊某人的菜啊!
楊越在心裡默默地嘆了一口氣,調令上的四個大印真是蓋得莫名其妙!